第十一章 蚁附攻城
道路上，王旁一马当先，两部黄巾士卒紧随其后。
而在这两部黄巾士卒的中间位置，一辆崭新的宽大马车在十六名身材格外高大、铠甲精良的精锐士卒护卫下缓慢前行，整齐前进的黄巾士卒身后，不时有一些老弱妇孺因为身体经受不住长时间的行军而渐渐掉队。
这些掉队的老弱妇孺们，接下来将要面临的后果十分明显，黄巾士卒们前进道路上所看见的那一具具枯瘦尸体就是他们的将来。
马车内，陈母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这些逐渐掉队的老弱妇孺们，表情有些难受。
虽然在这一段时间里，陈母不止一次的看见路边上那些因为黄巾之乱而迁徙掉队，最终无奈体力不支只能倒在路边奄奄一息的等死之人，但无论多少次见到这种事情，陈母依旧有着对于这些苦难人儿发自骨子里的怜悯。
这些掉队者最终的下场陈母见过。
路边上除了那种奄奄一息者之外更多的还是死人，而且是那种身体枯瘦但却小腹鼓胀的死人，其中不少甚至肢体残缺、肝肠五脏散落一地，分明是在死后被一些野兽所撕咬啃食过。
陈母曾经听人说，只有那些因为太过饥饿而在死前吃下了太多观音土亦或是树皮草根等杂物者，才会在死后肢体枯瘦的同时腹鼓如球。
活活饿死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这种问题陈母从未考虑过，虽然她已经在人世间活了几十年，也生活得并不富裕。
但是由于被丈夫保护的很好，所以她从未见过如此凄惨之场景，如今接连看到这些凄惨画面，这个生性柔弱的女人内心中不免充满了震惊和怜悯之情。
可是，对于这些苦难者们陈母纵然有着诸多的怜悯，但是想要若想一一拯救他们，即使儿子是黄巾渠帅的陈母也是无能为力。
如此之多的掉队者，陈易哪来的精力和时间去等待他们，攻城之事迫在眉睫，若是为了这些掉队者而拖延大军前进的脚步，等到粮食不够之时死亡之人明显只会更多。
陈母叹了口气，将头缩进马车帘幕里，对于这些无能为力之事她能做的只有尽量无视。
小半个时辰后，陈母正在马车内小憩，陈易突然骑马来到陈母马车旁，掀开了帘幕。
“前面就是浚县县城了，阿母，等攻下这座城池，你便可以暂时在城内休养几天。”
“婉儿，你最近每天给阿母按摩肩颈也辛苦了，攻下城池后你也歇歇。”
陈易将头探进马车帘幕内，柔声细语的开口道。
正躺在马车内小憩的陈母闻言睁开眼睛，脸上表情有着些许的复杂。
“易儿，攻城后少伤百姓，如你之前那般只杀掉一些为祸一方的地主豪族就好，你也是在乡里间长大的孩子，当知他们的不易。”
陈易点了点头，最近一段时间阿母的情绪变化他也有所感知，他知道一路上由于黄巾之乱所导致的种种惨状已让阿母十分心绪难安。
如此状态之下，本就不打算使用屠杀抢粮、烧毁百姓家园这种低级裹挟流民手段的陈易，直接诚恳的点头答应了阿母时的请求，而他这样果断的表现明显让陈母一下子松了口气，心中本来抑郁难安的情绪一下子也稳定了许多。
“大军准备，等会直接在浚县城墙一百步外生火做饭、安营扎寨。”
“饭食过后，直接攻城！今夜大家一起在浚县城池内过夜。”
陈易听完陈母的交代，话音滚滚如雷，清晰无误的将这道命令传递到了所有黄巾士卒的耳中。
听到陈易的命令，大军最前方一马当先的王旁高声应和了一声，再次加快了奔行的马速，而在他身后那些原本还在小步前行的黄巾士卒们一个个也都整齐一致的加快了前进的步伐，一路快速来到浚县前方百步外的空地位置。
“城墙看起来比一般的县城高不少，指挥防御的守将看起来也有几分本事，即使是临时布防这士卒间的防守方式也安排得颇为妥当。”
“王司马，你接下来的攻城可有把握？”
看着前方大约两丈（汉尺4.62米）出头的城墙，陈易纵马来到大营最前方正在指挥军候们各自安营扎寨的王旁身边，语气随意的开口道。
王旁面色有些难看的看着眼前浚县城墙上那已经在守将安排下直接布防完成的上千汉军，原本那准备直接拍着胸部说出的一夜破城话语，此刻竟不觉的有些说不出口。
面前这浚县城墙高度本就不算太低，如今又有上千布防妥当的汉军防守，凭借自己手中这五千素质一般的黄巾士卒，简单破城虽然难度不大，可若是打算一夜之间便攻破眼前这座城池，王旁真的毫无把握。
孙子有兵法有云，五则攻之，十则围之，自古以来作为攻城的一方向来要比防守一方吃力，付出的伤亡也要更大。
别看王旁这方兵力是浚县守军五倍之多，但是对方若是守将得力的话真想破城没有三日绝难做到。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但对方守将布防不差，一日破城之事属下实无把握。”
王旁面色经过好一番挣扎，最终还是放弃了原本那一口答应的想法，转而态度诚恳的看着陈易说出了实话。
“既然如此，接下来你便随我一起率先带队攻城，我既然答应了阿母和士卒们今晚在浚县休息，那就一定能做到。”
“区区小县城而已，一日破城，我看半日都用不了。”
“王旁，你还未曾明白真正有名武将的实力所在，气劲的威力你也根本无从想象。”
陈易抬头看了王旁一眼，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语气轻描淡写。
很快，黄巾大军开始生火造饭，安营扎寨。
一顿饭食的时间过后，将整个浚县县城都四面合围的黄巾士卒们，随着一道苍凉号角声的响起，开始一对对的整齐出列。
攻城之战，一触即发！
黄巾大军最前线位置，陈易横刀立马，开始了最后的战场动员。
陈易双足伫立在身下新入手的卷毛黑马之上，一身气势沉重如山，威严如神。
他好似高居在神殿之上的神灵一般漠然俯瞰着面前这数千黄巾士卒那一张张在兴奋中带着些许惶恐的面容，话语声滚滚如雷。
“身为蚁民，尔等本都是驯服纯良之辈，只为一口饱饭而苦苦挣扎苟活于人间。”
“奈何朝廷腐败，徭役苦重，饥饿，瘟疫，赋税，天灾，诸多苦难，民不聊生！”
“昏聩天子高高在上，残暴狗官高居庙堂。”
“世道之所以如此昏暗无道，岂非正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之时！我等身为黄天子民，当奋力一搏以求革鼎天下，改朝换代于人间，创造出一个独属于我们的黄天盛世！”
陈易目光平静，一道道被附加了狂热法术的音波从他口里不断传入面前的这五千黄巾兵卒耳中，撩拨得这些士卒们的情绪无比的狂热躁动。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不知何时，有人开口了第一句黄巾军的革鼎口号，顿时无数道狂热的呼喊声汹涌如浪潮，无数黄巾士卒都在声嘶力竭的高喊着这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话语，如若山呼海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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