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雨中魅影

斯德哥尔摩医学院，位于斯德哥尔摩市中心，距离斯德哥尔摩大学也只有几公里的路程。这座目前全世界最有名的医学院，在所有人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它有多了不起，相反，甚至比一些大学都要朴素很多。但在此刻下着雨的视觉中，这座貌不惊人的医学院，却散发着一股低调内敛又古老的气息。

        大概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所医学院的幕后控制着，董事是来自虫灵会。其实，就连医学院里大部分教授和学生一样，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当中相当一部分是普通人，他们兢兢业业，在各自的领域里奋斗，研究，提高技艺，然后有的留在这里，有的又去往世界各地。但总有些奇怪的事情，比如当年天赋卓绝的家伙，一下子就失踪了，完全无法找到他，类似这种情况很多，但慢慢地，就没人关心了。

        卡罗尔是史蒂文斯教授的助手，史蒂文斯还是他的导师，他的死，让卡罗尔感到非常痛苦，过了半个多月才慢慢平复，回到医学院重新工作。

        陈尧三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给实习生讲解什么，三人也没有打扰他，只是保持距离，静静等待他说完。

        “抱歉，你们是找我么？”

        卡罗尔上半身穿着白大褂，头发明显刚理过，戴着一副无边框眼镜，显得很斯文。当听说三人来意，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就领着三人去出事的地点——脑科病室。

        自从史蒂文斯出事之后，这间病室就一直被锁着，当地警察来查看了一次，没发现什么就走了，现在钥匙在卡罗尔身上。打开病室的门，可以看到这是一间大约二十平米的房间，冷白色的主体色调，一张自动伸缩的病床，各种先进的仪器，隔音效果非常好，卡罗尔关上门的那一刻，走廊外一切的声音就像是被淹没了。

        “那天，我是例行负责记录病人的情况，可就在我叹着气心想又是重复的记录报告时，我听到显示仪响了一声，然后我就看到病人的脑电波数值开始活跃起来，我非常兴奋，就冲出去叫史蒂文斯教授，可是当他和我一起走进来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就像是刚才只是我眼花。史蒂文斯教授也没有责怪我，只是拍着我的肩膀，说我最近可能太累了，让我早点下班回去休息，于是我就离开了，谁知我驱车赶往家的途中，就接到学院电话，说教授他——”

        卡罗尔声音哽咽，可想而知教授在他心中重要的地位，至今也无法释怀。

        “那，史蒂文斯教授的尸检报告有没有出来？”

        老树提出问题。

        卡罗尔点点头，将手中的PAD打开，用指纹密林调出了一个档案文件，“这是存储的，教授的尸检报告……没有任何外力伤害，但心脏又扭曲压缩的迹象，说明死亡前那一刻，有突发心梗的可能，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很简单的一份报告，因为百分之九九的项目都是正常，死因也被标注为意外猝死，或可能是心梗突发。一切看起来到此为止，只是一场意外，毕竟教授年纪也大了，无论身体再好，也终有这一天。

        陈尧看看老树，老树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可问的了。

        “我想问一下，那个病人，你一直观察她的么？”

        陈尧忽然开口，卡罗尔看了看陈尧，眉头微皱，“没错，有什么问题么？”

        卡罗尔推了推眼镜，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那个病人是一个女孩，年龄大约在十七岁左右，是个日本女孩，据说是直升机直接空运过来，虽然校方一直保密，但我猜应该是在日本很有背景的，她从直升机运到这里的整个过程，我都在旁，她一直保持着睡眠状态。起初我以为她差不多也是一个植物人，但我发现，她的沉眠更深，脑电波几乎是像死火山一样，说植物人，不如说是活死人。一般来说，这样的植物人直接转到相应的科室就好，不应该占用这里非常珍贵的资源所在，可是无论是上面，还是教授都没有这个意思，反而对她的关注越来越重，就连很少露面的学院高层也来看过她两次。我也开始好奇，这个女孩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于是我打算去查，但却被史蒂文斯教授发现了，他严厉警告我，立刻停止，这件事到此为止，否则会有可怕的后果……”

        卡罗尔记忆犹新，说到这里，脸色有些苍白，“说真的，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教授那么严厉，简直就像是威胁，于是我妥协了，放弃调查，但一天之后，教授就忽然死了。”

        静寂的病室里，一丁点声音都没有，连呼吸声在这一刻也似乎停止了。看似很平常很正常的死亡事件，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又有些不平凡起来，隐隐的，似乎有着什么东西。

        “你……确定你在记录的时候，听到显示仪发出的声音，看到了她忽然活跃的脑电波？”

        一直没有开口艾米忽然问道，尽管她穿了一件黑色的收腰风衣，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很普通寻常的打扮，但她的美还是太亮眼了，卡罗尔大约是没怎么有和女孩打交道的经验，所以看到艾米的时候，眼神有些羞涩。

        “是、是的，我确定！事后我曾无数次回想，那是不是我的幻觉，但我很确定，不是！”

        卡罗尔坚定的说。

        “有很多出现幻觉的人，都很肯定自己看到的是真的，我是说——有什么可以证明么，比如，监控录像？”

        艾米提出了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她的眼睛开始在病室顶部四周搜寻。

        “对！有监控录像！”

        卡罗尔似乎也想起来了，一拍脑袋，“走，我带你们去监控室，希望那天的还有保留！”

        卡罗尔打开门走了出去，陈尧跟着老树也正要走出去，却看到艾米依旧静静地站在这间科室，闭着眼睛，似乎在想什么。

        “艾米？”

        他试着喊她，艾米过了三秒钟才慢慢睁开眼睛，“躺在这里的女孩，是不是那个开红色摩托载你的？以前是长发，现在是短发了。”

        陈尧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艾米，而这时，老树已经一把将他拽了出去。

        监控室。

        监控室的录像一般都是一个礼拜一换，距离史蒂文斯教授死的那天，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幸好还有拷贝的副本。

        “快进。”

        卡罗尔指着监控画面说道，指挥工作人员，“再快！”

        随着高倍快进，镜头飞速移动，但看起来几乎是静止的，因为脑科室是静止的，然后，有人推门进来了。

        “停！”

        卡罗尔喊了一声，“正常播放。”

        画面中，穿着白大褂的正是卡罗尔本人，他拿着记录本走到病床前，检查了各种仪器是否正常，又盯着病床上的女孩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记录。大约二十秒钟之后，画面中的卡罗尔忽然惊了一下，凑到显示仪面前仔细打量。

        “把显示仪的画面放出来，最大倍数！”

        卡罗尔说道，工作人员随即暂停，放大，可是显示仪的画面在放大之后变得非常模糊，很难看清到底有什么变化，在尝试了几次调整都无果之后，他只好放弃。

        “过……”

        画面继续前进，卡罗尔冲出了脑科室，没过一会儿，他和一个高个子白头发的老人走了进来，老人上半身也穿着白大褂，应该就是史蒂文斯教授。两人围着病床看了好一阵子，然后教授拍了拍卡罗尔的肩膀，说了什么听不清楚，随后卡罗尔就走出了病室。到这里为止，一切都和卡罗尔的自述没有差别，唯一的就是显示仪究竟有没有变化过，或者当时也许真的跳了一下，但那也只是惊鸿一瞥。

        画面中的景象又开始像是停滞了一样，没有任何动作。无论是病床上的女孩，还是站着的教授。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几分钟，然后教授开始围绕着病床走了两圈，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像是在审视什么，双手背在身后，然后他停留在女孩的头部区域，手指开始敲击女孩身体四周的透明玻璃柜。

        “等等——”

        老树一脸惊讶，指着画面，“倒回去一点！”

        工作人员立刻倒退了一点，画面中，史蒂文斯教授又开始绕着病床走，然后停了下来。

        “好，慢放！”

        随着老树提高的音量，众人都有些不解地看着画面中放大的镜头，史蒂文斯教授伸出右手中指和无名指，在玻璃罩上轻轻敲击着。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卡罗尔问，“这只是一个很随意的动作，教授有时候平常也会这样。”

        “你确定，教授平时也是伸出中指和无名指么？”

        老树谨慎地问道。

        卡罗尔皱眉，思索了片刻，然后迟疑地摇摇头，“好像平时只是用左手的食指……但这有什么奇怪的？”

        “很奇怪，因为按照教授的手势和敲击的节奏，这应该是某种古老的召唤术，包括他刚才围绕转圈的是召唤前的仪式……”

        老树很肯定的说。

        “召唤术？别开玩笑了！教授可是权威的科学家，怎么可能！”

        卡罗尔有些不高兴。

        “好像是古堪人招魂的术法……”

        艾米这时候也点点头说道，“这些天在学院阅读了一些书籍，看到过这方面的知识。”

        陈尧揉揉眼睛，拍拍自己的脸，“我靠，你们要不要这么牛逼？虽然不知道你们说什么，但仍然觉得很厉害！不明觉厉！”

        画面中，慢放的镜头下，教授的无名指和中指就像是在跳舞一样，按照一定节奏敲击，而在这时，监控画面中科室的灯忽然寂灭了。整个湖面顿时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中，过了几秒，光亮恢复，史蒂文斯教授已经坐倒在角落，单手捂着自己的心口，满脸扭曲痛苦，身体不断地颤抖，他最后一个动作是用自己的右手指着玻璃罩的方向。

        再然后，画面依旧静止，过了十几分钟，有别的医生进来看到了这一幕，随即乱了起来。

        医学院餐厅里，很多年轻的学生说说笑笑，手里捧着洁净的大盘子，盘子里装着鸡翅，瑞典肉丸，还有三文鱼沙拉，烤肉饭，芝士蛋糕，意面等等，看的人忍不住吞口水。

        陈尧和艾米两人端了很多吃食走过来，老树和卡罗尔坐在靠窗的位置，桌子上已经有丰盛的食物，还有红酒，果汁等饮料。

        “哇，好丰盛！”

        艾米拍手赞道，“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老树正准备大快朵颐，艾米却拦住他，掏出手机拍了几张，“你的脸让开！”

        老树当即捂脸就要跳楼。

        “这里的玻璃都是全封闭的，你用榔头砸都咂不碎！”

        卡罗尔笑道，“别受打击啊，这顿我请！”

        听到这句话，老树立刻活了过来，“好哥们！真够意思！”

        说完拿出计算器再算这一顿又能省下多少钱。

        四个人举起手里的杯子，为难得的相遇干杯，玻璃窗外是阴雨绵绵的雨和淡淡的雾，笼罩在美丽的湖泊之上，可以看到有情侣打着伞在湖边拥吻的画面。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卡罗尔一边吃，一边看着三人，“我是说，你们怎么知道教授的手势是招魂术？什么学院里会有这种书在图书馆？”

        三人愣住了，还是老树圆滑，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哈，我们是私立学院，都是学古典占星的，你知道，这个占星嘛自然很神秘，所以图书馆有这些神叨叨的书并不奇怪嘛！”

        听到老树这么说，卡罗尔有些释然，但想到那个忽然黑下来的画面，和随后教授猝死的画面，他还是无法释然。

        “教授为什么会招魂术呢，难道他想用这个把沉睡的女孩唤醒？可最后为什么会猝死？黑暗的灯又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很多问题困扰在他的心头。

        “别急，看起来你对你对导师也并不了解，你知道他住在哪里么？我们可以去他家，也许能发现一些什么。”

        艾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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