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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心尖之人


  
上官透走上前来,揉了揉小家伙细绒的发丝,对着镇南王道:“义父,孩子还小,离开母亲久了不好,我先送他回去吧!”
“也好,我一会儿也还有事,你送他回去吧。”
镇北王虽舍不得小家伙,奈何军务繁多,总不能时时抱着,乐呵呵的捏了捏轩轩的小脸,不舍道:“回头爷爷去黄沙村看轩轩,轩轩可不能把爷爷忘了啊。”
小家伙乖巧的点着小脑袋,笑着认真道:“爷爷来,轩轩让娘给爷爷做好吃的,娘做的东西可好吃了。”
“好,爷爷过几日一定去看轩轩。”
看到镇北王眉宇间真心对这孩子的不舍,上官透第一次深刻觉到,义父真的老了。
这人老了就容易操心儿孙,看着抱娃远去义子,镇北王决定修书一封,请他老妹帮忙给儿子们相看些姑娘送来。
训练场上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人,明明热了一身臭汗,却莫名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上官透送着孩子过来时,卫辞正撸着袖子在劈柴。上次刚安顿好媳妇儿子就离开了,劈柴提水都是媳妇自己干的,卫辞心疼得很,虽说军中没半月会派士兵给村中妇孺送来柴火,可这一截一截却得靠她们自己来劈。
“爹。”
卫辞刚直起身来,小家伙跟阵小旋风一样奔了过来。
三娘正拿着个木盆从灶房出来,见他两边小脸红得都有些肿,吓了一跳:“怎么才出去一早上,胖了这么许多。”
这哪儿是胖了,明明是肿了。
卫辞差点笑出声来,但碍于小家伙那委屈的小眼神,硬憋着了。
“多谢透哥送轩轩回来,可要用了午膳再回去?”卫辞知上官透性子冷淡,也就是客气的问了一声。哪知他今天竟转性了,点了点头,径直就往吃饭那间屋子里去了。
“……”
三娘瞪了他一眼,卫辞抱着小家伙无辜的摸了摸鼻子。知三娘不喜上官透,也没敢再多言。
来者是客,三娘虽然不喜欢上官透,但好歹小时候也常吃人家的糖葫芦,饭菜什么的也不吝啬。蒸了点糙米,炒了三个菜一个汤,弄好了自己回了轩轩睡的小炕房。
“透哥,你别介意,她就这性子。”
“不会。”上官透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这丫头小时候就是这德性了,这么多年不见,也没改多少。
见他眸色柔和的落在轩轩身上,卫辞给儿子夹了筷子菜,仿似随意提及道:“我记得透哥已至而立了吧,可有心悦女子?”
上官透手指微顿,眸中染上悲凉,嘴角尽是苦涩。
本以为戳到他伤心事了,他会闭口沉默,没想到上官透竟缓缓述道:“那年,我长嫂从京传来书信,道父兄战死,母亲忽闻噩耗一病不起。朝中更因兵权之争让整个上官府都被扣押,全府性命随时不保。她祖父得了消息,怕因她与我的关系累及到谢家,便以她性命相胁,迫我负她。我以为放手是为她好,亲眼见到她上了花轿后,便再也不敢踏足郸州一步。这些年,我甚至不敢打听她的任何一丝消息。直到……时至今日我才知,是我错了。”
卫辞知道,他这话应该不是对他说的。
“若我知她会那般决绝,死我也会带她一起走的。”上官透双目猩红,每提起一字,心口便疼得如刀割。
若三娘不来,他一生都不会知晓。那年的转身,竟给他们奠定了永别。他白衣而来,她终以血染红衣相送。
隔壁的小炕房,三娘背靠在墙壁上,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抬手抹掉,淌下的眼泪更多。
长姐,三娘突然明白你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了。
情深不寿,你爱他入骨,他又何尝不是爱你进了心髓。你们是最懂彼此心意的人,却又是最不懂彼此心意深几许的人,
终,是情深缘浅了。
上官透离开时,三娘眼眶通红地拉开了小炕房的门,望着已走到院门的背影。背影的主人步伐微顿,却未转身,三娘远远地都能瞧见,那人黑发间夹杂着的一缕缕白丝。
卿埋泉下泥销骨,君寄人间雪满头。
她喉头哽咽,终还是如儿时般道了一句:“夫子,三娘见礼了。”
门口的人笔直的背脊僵在原地,久久未语。
在旁的卫辞抱着轩轩未置一辞,只心疼地望着她。
卫辞知道,从她记忆被敲醒那一刻起,有些结,只有她自己能解。他唯一要做的,便是陪着她慢慢的去解。
上官透紧握的指尖一点点摊开,跨出门口时,尽量让自己语调平和的回了一句:“北境可没有糖葫芦呢。”
说完头未回的大步离去。
是啊,北境没有糖葫芦呢!
望着那消失不见的背影,三娘破涕笑了起来,转身望着卫辞,柔声细语的对他道:“夫君,要抱抱。”
闻言,卫辞立即丢掉儿子,心疼地把媳妇搂到怀中紧紧的抱着。
“娘,轩轩也要抱抱。”
被丢下的小家伙不甘示弱的抱住了两人大腿。
……
大启皇城,长安。
近半年来,长安城发生了三件大事。
这第一件关乎皇家声誉,还有些让人不耻。
不久前,康王的突然暴毙,还暴毙得极为不光彩。因服用了大量催/情药物,最后直接死在了个妓子的肚皮上。被人发现时,那妓子也就只剩半口气吊着,赤身/裸/体的被压着,还是被人硬拉开的。毕竟是皇家丑事,也没人敢大肆宣传。
而这第二件事,还是与那归来不见影的紫衣侯有关。这紫衣侯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被陛下直接接到皇后娘娘才能居住的凤栖宫了。这可不得了啊,众大臣与百姓纷纷猜测,陛下恐是有意立紫衣侯为后呢。
一时间,家里有女欲送入宫争夺后位的大臣们顿时慌了,急忙联名上书,列出紫衣侯八大没资格为后的折子来。谁知陛下冷笑着瞥了眼,第二日那些大臣们就被各大史官弹劾出了八大罪状,都还没来得及喊冤,乌纱帽直接就被摘了。
至于这第三件事,就是陛下三年一选的采秀到了,凡年满十六以上,十八以下的,只要符合条件,都能参选。一时间,那些对深宫有着憧憬的姑娘们,或怀着一颗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心,或受家族之命的,都卯足了劲的到长安竞选。
现在的长安街头,可谓是美女云集,一眼望去都能让人大饱眼福。
皇宫德武门墙上,禁卫军又将新一轮刷下来的秀女名单贴了上前。
禁卫军一离开,早早被自家主子派来查看的丫鬟、婆子、小厮些急忙争先恐后的围了上前。有些见没有自家主子名字的,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有些见有自家主子名字的,垂头丧气的离开。
人群中,有个面容姣好的小丫鬟挤在最前头,双眼直直在告示上移动。本以为没有自家主人的名字,正暗自庆幸,突然在最尾端看到自家主子的大名时,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完了,她家小姐落选了。
人群不远处,停着一辆不显眼的寻常的普通马车,马车的四周被竹帘遮挡严实,车外站着两名男子,皆一副随从打扮,目光警惕着周围,像是在保护车内的人。
不一会儿,方才人群中的小丫鬟跑了回来。
丫鬟恭敬地站在马车外,瞬间犹豫后,对着车内的主子低声道:“小姐,榜上有名。”丫鬟没敢直说落选。
车厢内一片寂静,也不知过了多久,里面才传出一道清冷女音:“命人收拾东西,回郸州。”
“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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