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叫庄恕

　　梅山山腰处，一间简易的亭子里，老头吃着柳姝颜递来的点心，口中赞道：“好徒儿，你眼光真不错，你这媳妇不仅美貌，还十分贤惠，老夫甚是满意。”

　　夏宇见这老头虽然古怪，还挺懂人情世故，说话十分中听，三两句话就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心中起了疑惑，不知这老头是真傻还是装疯卖傻，有意试探道：“老小子，你说我俩的师徒缘分是天意？”

　　老头嘴里吃着点心，含糊道：“那是自然。”

　　夏宇道：“既然是天意，那就不可违背了。”

　　老头突然欣喜道：“好徒儿，你终于想通了，那就快快拜师吧！”

　　夏宇装模作样，就要纳头拜师，老头正准备起身受礼，却见夏宇突然变得一副很苦恼的样子，道：“哎呀，既然是天意，那有件事我们可得搞清楚咯！”

　　众人见他莫名其妙，不知是何用意。问道：“搞清楚什么？”

　　夏宇道：“当然是搞清楚谁当师父，谁当徒弟。”

　　老头理所当然的说道：“这还用说，我长你幼，我强你弱，当然我是师父咯。”

　　“唉，不对，既然是老天爷的意思，天机玄奥，深不可识，我们凡人怎么能胡乱揣测天意呢。万一老天爷觉得我英俊潇洒，聪明伶俐，是罕见的旷世奇才，有意让我当师父呢，到时候搞错了对象，师徒颠倒，有违天意，岂不徒遭天谴。”

　　宋忠听他满嘴胡言，脸色一黑，冷笑道：“你的意思是，你还想当师父咯？”

　　夏宇吓得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万一有这种可能，也未可知，所以说得搞清楚。”

　　老头则一脸沉思，说道：“有理有理。照你这么说，怎么样才能知道这老天爷的意思呢？”



　　“咱们猜拳决定！赢的当师父，输的当徒弟，你看怎么样？”

　　柳姝颜听他七弯八绕，颠倒黑白，把郑重其事的拜师说得如此儿戏，突然忍俊不禁，笑得花枝乱颤。

　　“荒唐，荒唐。”宋忠则怒不可遏，“拜师怎么能如此儿戏！”

　　“老爷子仙风道骨，乃是世外高人，实力更是深不可测，小子我又怎么会是老前辈的对手呢。猜拳不过是走个过程而已！权当顺遂天意。”

　　“走过程？要是我师父输了呢？”宋忠问道。

　　“你师父……老前辈怎么会输呢？是吧，前辈？”

　　老头得意的点头道：“说得是，我怎么可能输？宋忠，你是不相信为师的实力？”

　　宋忠一脸苦相，劝道：“师父万万不可，猜拳凭的是运气的好坏，绝非实力的高低。”

　　“为师的运气向来不坏。”老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夏宇仔细一想，也觉得宋忠的话有道理，要是自己运气不好，猜拳输了，那就得白白给这糟老头子当徒弟了，那可太吃亏了。于是灵机一动，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道：“嗯……晚辈思来想去，觉得宋大哥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是晚辈侥幸赢了，晚辈又何德何能作前辈的师父呢？”

　　“你小子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想怎么样？”老头有些不耐烦了。

　　“前辈别急，晚辈的意思是，我们事先商量好，前辈出“布”，晚辈出“石头”，这样一来，前辈就能稳赢。”

　　老头眉头一皱，勃然大怒，道：“荒唐，凭老夫的实力，还要你故意谦让？”

　　夏宇装得十分委屈，说道：“前辈错怪弟子了，从今以后您就是我的师父了，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谦让于师父，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弟子一片孝心，万望前辈明鉴！”

　　老头听他孝心可嘉，甚是感动，“难得，难得！难得你一片孝心，为师果然果然没有看错人。”

　　宋忠则不以为然，他见夏宇惺惺作态，眼珠乱转，摆明了是要诚心使坏，他若真心诚意拜师，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于是俯身在老头耳边窃窃低语。

　　不料老头突然怒道：“混账，这孩子一片赤诚，孝心可嘉，岂能质疑。你怎么能教老夫临时变卦呢。他既然让老夫出“布”，老夫就出布，绝对不会有半分质疑。”老头嘴上骂着，却悄悄给了宋忠一个眼神，意思是：“你放心吧，为师知道这小子坏心眼多，看我怎么让他心服口服。”宋忠看在眼里，心领神会，这才放下心来。

　　糟老头和邋遢汉眉来眼去，夏宇自也看在眼里，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这老小子果然是装疯卖傻，心里其实精明得很，他这招摆明是掩人耳目，声东击西，故意麻痹自己，既然如此，那小爷就给你来一招“不动如山”。

　　两人明面上笑脸相迎，一个是好师父，一个是乖徒弟，暗地里却各自心怀鬼胎，老头看向柳姝颜道：“丫头，你来作裁判。”

　　夏宇和老头仿佛两个绝世高手，手中无剑，却心中有剑，他们屏气凝神，目光如电，正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

　　石头！剪刀！布！

　　柳姝颜声音清脆悦耳，小脚随之一跺。两位绝世高手听得号令，毅然出手，快如闪电。出手的瞬间，空气仿佛突然凝固了一般，夏宇洋洋得意，柳姝颜心虚尴尬，宋忠呆若木鸡，老头垂头丧气。四人仿佛石化了一般。

　　结果却是：夏宇是石头，老头则是剪刀。老头不按约好的套路，临时变卦，却是输了。可诡异的是，还有一只嫩白的手掌伸了出来，是“布”。

　　夏宇皱眉看向柳姝颜，低声问道：“姝颜你可真调皮，你瞎掺和什么呀?”

　　柳姝颜俏脸一红，低声道：“对不起，夏宇哥哥，我情不自禁就……”

　　原来，柳姝颜发号施令时，情不自禁出了个“布”。其实有了柳姝颜的掺和，这局本是不能作数的，好在糟老头和邋遢汉的注意力全在胜负之间，全然没有留意柳姝颜的参与。

　　夏宇企图蒙混过关，装得十分冷静，试探着说道：“老头，你……输了哈。”

　　老头长叹一声：“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宋忠，都怪你小子出的馊主意，叫我临时变卦，要是我实诚些，这不就赢了嘛！这下好了，以后你们得管他叫祖师爷了。”

　　宋忠终于害怕了，他全身颤栗，瑟瑟发抖，他堂堂耀王之尊，今后颜面何存？这还姑且不说，凭空多出个祖师爷，如何向上面的几位师兄交代。大师兄交代自己跟着师父，一来是保护他，随行侍奉。二来自然是知道这个师父神智大乱，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怕他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来，这才请宋忠跟在身边，以免出错。这下可好，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个祖师爷，要是师兄们责问起来，宋忠只怕得以死谢罪。

　　眼看老头纳头便要拜倒，宋忠连忙扶住，哀求道：“师父，万万不可啊！”

　　老头却很固执，呵斥道：“混账，老夫愿赌服输，言出必行，岂能赖账。”

　　老头执意要拜，拦都拦不住，宋忠看向夏宇，目光如刀，冷冷道：“在这片天地间，我师父只要说一声，便有无数的强者挤破头想要成为他的弟子，你小子可不要得寸进尺。”这一刻，宋忠耀王强者的气息不在压抑，澎湃的杀意释放出来，天地黯然变色。夏宇虽然惧怕，可还是强装镇定，道：“输……输了就气急败坏，是打算杀人灭口吗？”

　　“徒儿，退下。”老头突然一脸正色，道：“乾坤朗朗，天理昭昭，并非强者就可为所欲为！天道正义，岂能因我庄恕而坏之。只是今后要委屈你们师兄弟了！”

　　夏宇看着眼前的老头，才知原来这老头叫庄恕！看他说得正义凛然，也不知是真是假。果然，庄恕郑重其事，就要拜倒，宋忠则无可奈何，不敢再阻拦。

　　庄恕双腿刚刚微曲，便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道阻碍，庄恕神色诧异，怒视宋忠。只听一个声音道：“北冥之辽阔，也不及前辈胸怀之广。前辈圣人之尊，也肯低头屈就，一身浩然正气，光明磊落，晚辈拜服！”

　　来人正是夏淳风，身后跟着蓝枫。夏淳风来到庄恕身边，恭恭敬敬的欠身行礼道：“晚辈淳风，拜见前辈。”身后蓝枫也同夏淳风一般恭敬行礼，不敢失了礼数。

　　庄恕愕然道：“原来是你小子，马屁拍得真响亮！快滚开，别妨碍我。”

　　夏淳风道：“前辈不用拜，因为前辈并没有输。”

　　庄恕和宋忠一脸茫然，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夏宇则心中一惊，不知来人是谁。心中暗自发怵，这人怕是将刚刚猜拳的过程看在眼里，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要是他说破，宋忠知道被人耍了，岂能轻饶了自己。

　　果然不出夏宇所料，夏淳风指着柳姝颜道：“刚刚的猜拳游戏，这小丫头也参与了，你们一个石头，一个剪刀，一个布，相互抵销，算是平手，所以前辈并没有输。”

　　夏宇心中暗骂一声，脸色煞白，看来此次玩大了，怕是难逃一死。

　　庄恕和宋忠细细一回味，这才如梦初醒，庄恕拍手兴奋道：“对对对……，我怎么给忽略了。哎呀，小丫头，多亏了你呀，真是感激不尽。”

　　宋忠被人如此戏耍，则是愤怒得无法控制自己，全身筋骨啪啪爆响，身影猛的一闪，瞬间掐住夏宇的脖子，柳姝颜惊叫一声，泪水登时流了出来。眼看下一秒夏宇就要毙命。好在夏淳风意料在先，瞬间出手，当即握住宋忠的手，宋忠手掌再难发力。劝说道：“宋兄息怒，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庄恕也怒骂道：“混账，有你这么对师弟的吗？”宋忠被训斥，则低头不语。

　　夏宇死中得活，身体如同筛糠一般不自觉的抖动，宋忠是真想要他的命啊！夏宇心中后怕不已，颤声责问道：“你是谁，谁要你多管闲事的！”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打在夏宇脸上，却是蓝枫，说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耀天宗听说过吗？你眼前这位正是耀天宗宗主夏淳风。”

　　蓝枫这一记耳光，算是给宋忠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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