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沉塘
金成和林倾城互相对换了一个眼色，二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最后还是林倾城干咳一声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速速说来。”
金玉儿原本是想糊弄过去，可没想到却还是失策了，只好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了。
言及自己昨晚上等了一宿，可是说会来的岑氏却压根没有出现。
原本她是想着守株待兔，等岑氏一到，便人赃并获，告岑氏一个私闯民宅和里应外合盗窃的罪名，再逼岑氏把疫病药方交出来，可是岑氏却压根没有出现，一切计划便都落空了。
不过金玉儿却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错，一边说一边就去指责小莲，“一定是这个贱人偷偷跟岑氏勾结，岑氏才会不来，又或者，这压根就是她的脱身之计，就是怕咱们问罪她肚子里的孽种的由来。”
见林倾城和金成都不说话，金玉儿心里更是打鼓，不肯让对方把罪怪到自己身上的一份可能，极尽可能地去往小莲身上扯，“还有一件事，前些日子我就听说咱们府上的后花园那有人趁着夜色偷情，起初我还没当一回事，现在看来多半是这贱人。”
偷情二字一出，金成、林倾城甚至是如儿脸色都开始怪异起来。
之前就说过，金成最是厌恶这种事情了，身为男子，自然处处以自己为中心，哪怕自己多年不去宠幸，那也不许女子三心二意，妻子妾室尚且如此，那些婢女就更应该严防死守。
若是府里一旦开了这种风气，那可就真的成了污秽之地了。
所以一时间，金成所有的心思还真得如金玉儿所想那般从没有获得药方这件事上转移到了小莲珠胎暗结的事情上来。
而林倾城一听到后花园这件事，心里就开始打鼓起来，要知道为了配合某人的恶趣味，她可是一连多日都冒着夜色出府，直到天微微亮才回来，走的正是那荒芜的花园，有一次还遇上了结伴来抓奸的婆子们。
她甚至怀疑金玉儿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可是仔细的观察金玉儿的神色，似乎又不是，所以一时间她还真是有些拿不准了。
而如儿心中也不好过，她跟金梵少有的几次都是在那荒芜的后花园的假山里，这会儿蓦地想起有一天似乎确实有些不对劲儿，难道说那日并不只是野猫在外面？
三人心中各自想着心事，一时间都没有太多的表示。
金玉儿似乎是怕众人不信，想了想又道，“真的确有其事，我记得厨房那边的嬷嬷们还曾经去抓过，对了，当时不是二娘也去了，还派了如儿去蹲守呢？”
说着，金玉儿还看向林倾城和如儿，只是二人却都眼神躲闪。
金玉儿以为这二人是不肯承认，便又道，“真的，是厨房的那几个，不信就把那几个喊来。”
说着，就要派自己的人去厨房叫人。
林倾城暗暗用手绞着帕子，心中琢磨着这金玉儿到底是真的还知道什么，还是在做戏？
如儿却偷偷地瞧着林倾城，心道难道是夫人知道了自己和金梵少爷的事情，可是以夫人的脾气不可能一直不找自己？她怎么都想不通。
眼看着金玉儿的人都要出去了，这二人心里都急了，唯恐来人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坏了事。
只是如儿毕竟是奴婢，这种场合如何好插嘴。
最后还是林倾城出声，“好了，还用得着证据吗？这里不是明摆着。”说着，就把手指指向小莲的肚子。
众人也纷纷看去，纷纷点头，是啊，肚子鼓的如此明显不是怀孕了又是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纷纷指责小莲下贱无耻。
金成听着也是很生气，指着小莲怒声道，“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林倾城似乎是怕金成还有心思多想，也跟着怒气道，“赶紧说清楚，当初我是看你踏实才会让你去服侍岑氏，没想到你别的没学会，竟然学会了偷人，你今日跟我说清楚，你到底跟谁做了丑事，又跟岑氏有没有关系？”
金玉儿傻傻的看着，心道还是二娘手段高啊，如此一来，事情便又归到岑氏身上了，于是也开始加入声讨之中，“不说清楚，就只有死路一条，”顿了一下，又提高了声音，“要我看，像这样的无耻之人，就该浸猪笼。”
小莲耳边一片嗡嗡嗡的乱叫，无数的谩骂声诋毁声喊打喊杀声，让她只剩下惧怕，她颤抖着身子看着这些人的面孔，突然从心底涌出无限的恨意。
都是那个人，要不是她，她就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岑氏，你害我不浅！
而金梵也接到了小莲正被逼问奸夫的消息，本来就一直心神不宁，也实在是扛不住，还是带着小四小五一起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看到小莲浑身是伤跪在地上。
小莲也看见了他，眼底迸射出希望的光芒，甚至有些想开口跟他说什么，只是触及金梵冰冷没有温度的目光，却只能暗暗把话都咽了回去。
金梵先给金成和林倾城见了礼，“见过父亲，见过二娘。”
金成点了点头，然后对他指着小莲道，“你也来看看，咱们府上竟然出了这么败坏门风的事情，今个儿务必要问出奸夫是谁，不然何以正家风。”
他喊出奸夫二字的时候，带了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落在金梵耳中，则是心惊胆战，更加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蹚浑水。
林倾城继续逼问，“你说还是不说，如果不说，今日就把你沉塘，也算是保全了我金家的名声。”
金成也同意，“对，你要是说出来，还能免除死罪，倘若不说，那就只能沉塘。”
听到沉塘二字，小莲满脸只剩下惧怕，目光暗暗的朝金梵看去，可把金梵给吓得半死，一边急忙使眼色一边突然厉声道，“对，如果不说便只能沉塘。”
小莲不敢置信的看着金成，已经浮肿不堪的眼底流出两行泪水来，金梵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微一颤，却很快就安定下来，借着逼问的功夫上前，凑在小莲耳边低声道，“只要你不说出来，那我就能保你。”
在小莲询问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他又急忙后退，却眼神示意她必须按照他说的去做。
继而更大声的逼问，“你不说，那就只能沉塘了。”
小莲不敢置信的看着金梵，可是金梵眼底明明又是在暗示，一时间她也拿不准了。
她早知道金梵对她并非真心真意，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却也是他的，他即便再狠心，也不会不在乎肚子的孩子的。
像是吃了一剂定心丸，小莲心底的不安逐渐减弱。
可她是心安了，其他人却被惹毛了，金玉儿唯恐事情不能更乱，叫嚣着，“如此败坏家风，不严惩不以以儆效尤，不沉塘，不能肃清家风。”
这话说到金成心坎儿里了，他连连点头，称道，“正是如此。”
林倾城似乎也不想这件事继续影响心情，急忙让人找来猪笼，就要把小莲给扔进去，小莲又开始彷徨起来，眼睛朝金梵看去，金梵也是慌了，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自己不可控的地步，可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承认，更不能沾边。
他偷偷地拽了拽小四，暗示小四，一旦小莲坚持不住，他就必须挺身而出。
小四额头的汗珠子越来越多，一边是为自己，一边是为小莲。
他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可是小莲似乎比他还要可怜，她跟少爷的事情，他们几个跟着少爷的可是都清楚的，可是他们也知道少爷的脾气，这个时候是万万不会拿着自己的前途开玩笑的。
小莲被人绑起来扔进了猪笼里，犹如畜生一般抬起来就往外走，她拼命地大喊大叫，可是却被人塞了破抹布。
此时此刻她才真的体会到绝望的味道，心中的呐喊和不平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一路上越来越多的人跟着看笑话，一起簇拥着朝后花园荒芜的湖畔走去。
还有人叫嚣着，“一定要把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沉塘。”
小莲拼命地想在人群中寻到少爷的身影，可是却再也没有找到。
可是少爷说过只要不供出他来，他会救她的。
可是少爷，你在哪里呢？
她无数次的在心里自问。
也不知道是运气太好也是其他怎么着，竟然在就要被扔下去的那一刻，终于吐出了口中的烂抹布。
顾不上呼吸几口空气，她张大嘴喊着，“我说，我说——”
闻言，金玉儿急忙对着抬着她就要往下扔得人招手喊停，“停——”
而躲在人群后的金梵急了，急忙抬起脚对着小四的屁股踹了出去，小四就这样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只是却无人留意到他。
可是他却说了一句让人们重新关注他的话，“不用说了，我来说——”
当所有人把视线投到他身上，小四才扯着嗓门一边喊话一边朝小莲走去，双手死死的抱住装着小莲的猪笼，对着所有人大声喊道，“我就是那个奸夫——”
“小莲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
金玉儿露出得逞的笑容，小四，这不是她兄长身边的人吗？
她下意识的就朝金梵看去，可是金梵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小莲不敢置信的看着对她举止亲昵的小四，绝望地摇头，试图开口，可是还没等开口就听到小四又说下去，“我跟小莲是真心相爱的，我们本来是想着求老爷和二夫人成全，可是没想到出了岑氏的事情，小莲被牵累，我们知道无望，所以——”
小四不敢去看小莲绝望的眼神，也有些编不下去，只好看了金梵一眼，在金梵鼓励的眼神下才又继续说下去，“所以才没忍住。”
说完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断抽打自己的耳光，“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们要怪就怪我，小莲是无辜的，孩子也是无辜的。”
小莲傻傻的看着小四，又看向金梵，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少爷让小四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救自己？
一丝曙光在心里升起。
可是转瞬却又熄灭。
因为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奸夫贱人，一起沉塘才是。”
这声音分明那样熟悉——
是少爷——
小莲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人缓缓地从人群中走过来，不由分说的捡起地上那抹布塞进了小莲的嘴里，在小莲绝望的眼神里，只是更加义愤填庸的吩咐道，“还不把这小四也捆起来，把这张臭嘴堵上，我可是再也不想听这些污言秽语了。”
这下就连小四也绝望了。
少爷，少爷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亲自捆了小四给小四的嘴堵上臭抹布之后，金梵才又走到金成和林倾城跟前，“父亲，二娘，这件事不能心软，若是这次宽宏大量放过，那以后府里的人还不都跟着学，尤其这小四是我身边的，我更不能绕过他，还请父亲和二娘下令赶紧把人扔进湖里。”
金成和林倾城一起点头，尤其金成看着金梵的目光满是赞同，“吾儿说得对，这件事绝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林倾城便对着那些人招手，道，“把这两人一起扔下去，对了，把身上绑上石头，以防不死。”
接着便有人取了石头绑在猪笼和小四身上，小四不断地摇头挣脱，却被人摁的死死的。
有人甚至朝他和小莲身上吐唾沫，骂道，“刚才的劲儿去哪儿了，现在怕了，早干嘛去了？”
那些女人更是一个劲儿的对着小莲各种污言秽语，“真是不知检点，下流无耻，活该如此。”
小莲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少爷不是安排小四来救自己，可是为什么却——
这究竟是为什么？
谁能来告诉她？
很快，便有人抬着他们朝湖里走去，一直到湖水没过了腰的位置，才要把这二人一起朝更深的地方扔进去。
尽管二人满腹话语，满腹不甘，不管怎么挣扎，不管怎么挣脱，却都无济于事。
二人的目光齐齐朝金梵望去，那种恼恨，那种绝望，就连心坚入金梵也免不得有些害怕担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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