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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木秀于林


  听到陶学正的喝声,众人都作鸟兽散,各自回到自己所属的课堂,张敬修二人也到率性堂坐好,等待皇帝陛下的到来。

  约半刻钟后,陶学正进得堂来,面容严肃,对众监生道:“眼下圣驾正在孔庙祭祀圣人,祭酒大人和司业大人也一同随驾。待祭祀结束之后,陛下就要驾临太学,尔等须得严守监规,不得有误。今日若出差池,便逐出太学,绝不容情!”

  原来孔庙与国子监只有一墙之隔,因而隆庆在祭祀完孔圣之后,顺便就来国子监视察一番。

  众监生平日里学风虽散漫,但怎会不知轻重?皇帝来视察,众人可都恨不得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看着监生们正襟危坐的样子,张敬修不禁偷乐,暗道:这迎接大领导在哪个年代都差不多啊。

  此时,正有一群身着各色官袍的官员正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名气度雍容、年约而立的中年男子,往国子监第二进院落来,正是圣驾来临。

  一会儿,张敬修听到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便知圣驾已至。而后,又传来祭酒汪镗的声音。

  “陛下,这里便是太学六堂,众监生此刻都在堂内静心读书,恭候圣驾。”此次是隆庆登基以来,第一次驾临国子监,故而汪镗一路向其介绍着国子监的各厅各堂。

  堂外,隆庆听得汪镗所说,却并未至各堂让各监生见识天颜,反而指着院落中的公示牌,问道:“汪卿,不知那院中木牌为何物?”

  汪镗目光随着隆庆所指,愣了愣道:“禀陛下,此为太学张贴每月监生月考的最优卷所用。臣自来太学当值,见太学每月皆有月考,便与万司业及太学各厅堂商议,将每月监生月考最优卷张贴于木牌上,置于院中。一来可供众监生学习观摩,二来亦可激励众监生见贤思齐。”

  隆庆展颜笑道:“此法甚好。”

  又饶有兴致地随伴驾的臣子们说道:“众卿且随朕去院中一观,看看这太学月考最优卷是何等文章。”

  此刻,随同圣驾的除了几名内官大太监,还有礼部尚书高仪、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赵贞吉、礼部各司郎中、员外郎及翰林院一众侍读侍讲。

  众人来至院中,随驾的宫人忙先一步上前将公示牌摆正。

  隆庆上前见文章以一手端端正正的馆阁体书写,无甚出彩之处,便细看起文章来。

  “顾不必有者,规矩之寓于虚;而不可无者,规矩之形于实。奈之何,以审曲面势之人,而漫曰舍旃舍旃也?......”

  隆庆不由轻读起来,读完后赞道:“好文章!竟能以时文将规矩之道讲得如此鞭策入里。看来,太学中不乏高才。汪卿为国育才,甚佳。”

  随驾众臣看了文章,都觉文章写得极好,也纷纷赞叹起来。

  汪镗闻言心中大喜,脸上却面不改色道:“臣不敢居功,此皆赖圣天子恩德也。”

  这马屁拍得隆庆龙心大慰,高兴之下,向汪镗问道:“此文为何人所作?”

  闻天子问,随驾众臣都不由心道:这监生好运势,竟有此机缘使名字入天子之耳。

  而汪镗则禀道:“回陛下,此率性堂优贡监生张敬修所作。”

  “张敬修?”隆庆感觉这名字有些熟悉,似在哪里看过。

  想了好一会儿,隆庆道:“朕记得《大明公报》所登的‘海禁弊论’一文,亦为张敬修所作。此张敬修与彼张敬修为同一人否?”

  汪镗道:“正是。这张敬修年仅十六,便得中顺天府院试案首,中试后,又入我太学率性堂进学。”

  汪镗犹豫片刻,又道:“陛下,这张敬修乃是内阁大学士张阁老家的大公子。”

  “哦,竟是张先生家的公子,果然家学渊源。”隆庆讶异道,“张敬修在堂中否?且将其唤来与朕一见。”

  随驾众臣都不由侧目。

  这时礼部尚书高仪道:“陛下,还是先去看太学各厅堂吧。”

  而后压低声音道:“陛下有此爱才之心,真为国家之福。只是张敬修虽为可造之才,但此刻仍年不过十六,骤然加此殊荣,使其木秀于林,恐非好事。”

  隆庆帝恍然道:“高卿言之有理,朕有些急切了。”

  言罢,便又随汪镗进入国子监第三进院落,察看各厅堂去了。

  却说各堂监生听到圣驾在堂外院中,皆以为能够见识天颜,谁知等了许久也未见天子驾临。

  正当众监生倍感失望之时,一名宫人随着名小吏挨个至各堂传唤众监生至彝伦堂聆听圣训。

  众监生顿感振奋,忙在各堂学正的安排下,井然有序地进入彝伦堂,找到各自区域,老老实实坐在地上。

  彝伦堂二楼为国子监藏书之用,一楼大厅则为天子讲学之处,故而才将众监生一并传唤至彝伦堂内聆听圣训。

  待众监生坐定,隆庆帝才在随驾众臣的簇拥下,从大门缓缓而入,众监生皆正襟危坐,不敢张望憋视。

  及至隆庆帝坐到堂上御座,随驾众臣也按次序坐在前排,张敬修方才往堂上望去。

  因率性堂位次靠前,故而张敬修将隆庆帝的身型面容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但见隆庆帝端坐在御座之上,身着衮龙袍,头戴圆柱形衮冕,体型偏胖,面容方正温和,只是眼神有些虚浮,面色看起来也有些虚弱,使得天家威严减弱了几分。

  张敬修心道:后世史书上说隆庆沉迷声色,纵欲过度,又长期服食春药,使得身体每况愈下,导致英年早逝。看他脸色,确实是纵欲过度之象。

  在张敬修腹诽时,汪镗在台前先讲了一番话,无非是皇帝驾临国子监,是对国子监和众监生的重视,我们国子监一定不要辜负皇帝陛下的信任,好好为国育才。众监生也要努力向学,争取成为国家栋梁云云。最后才恭请天子圣训。

  这时,隆庆才开口说道:“太祖设国子监,乃是为朝廷培养人才。今日,朕至太学,见太学仍是人才济济。对此,朕心甚慰。今后,尔等当尊师向教,勤勉进修,以正心为本,学得圣人之道,来忠君报国。”

  众监生面色激动,皆轰然应是,张敬修也跟着喊了一嗓子。

  或许是隆庆不善言辞,故而简单讲了几句,就令汪镗讲解经书。

  待汪镗讲完后,此次圣训便宣告结束。

  然而,就在隆庆准备摆驾回宫时,汪镗上前请道:“今陛下圣临太学,又恰逢太学月考之时,臣恭请陛下为月考出题。”

  估计没想到汪镗会来这么一出,隆庆愣了片刻方道:“汪卿既有此请,朕便如汪卿所言,为众监生拟一策论题目。”

  汪镗喜形于色道:“臣谢陛下天恩。”

  而隆庆沉思片刻,想到刚才高仪所说的“木秀于林”,又想到自己的老师高拱被逐出朝堂,不由脱口道:“就以‘木秀于林’为题。”

  堂下高仪望了隆庆一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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