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 唯独这个，他赔不了
姜如蜜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裴恒，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城府极深，心思极沉。
认识他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见他这样剖析自己，没有辩白，平铺直叙，却比任何的辩白都要让她无言。
她看着他，想说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应该老死不相往来，可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姜如蜜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从一开始裴恒没有出现在姜让和姜忘的跟前，那她大概还有退路。
如今她不可能再带着姜让走了，这半年来姜让的变化让她很吃惊，孙老师也说过了，姜让其实还是没有安全感。
当年她一意孤行想要找裴恒报仇，在姜让刚刚记事的时候就常年不在他的身边，那一年多的时间，给姜让的心理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她后悔，可是后悔没有用，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已经过去了，她回不去当年，也改变不了这些。
如今裴恒出现在他的生活里面，他可以像其他小孩子一样，有爸爸也有妈妈。
“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可以先搬出你家。”
见她许久不说话，裴恒又说了一句。
听到他的话，姜如蜜不禁皱了一下眉：“这样啊让会怎么想的？”
裴恒突然笑了一下：“其实你不知道，很早之前，啊让就知道我是他爸爸了，当初我跟踪过你们一段时间。有一天你带着他和姜忘去公园放风筝，我趁着你在远处和他聊过一会儿。”
想到那天的事情，裴恒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我没有跟他说过我是他爸爸，但是啊让自己猜出来了。那一天他问我，我是不是他爸爸。他还说他讨厌我，因为我抛弃了他和你。”
姜如蜜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她既自责又难受：“我没有跟他说过是你抛弃我们的。”
她知道很多单亲妈妈会跟自己的孩子抱怨他的父亲，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因为她不想给姜让灌输不好的思想，更不想让他在自己的身上看得爱情的丑陋。
其实爱情是美好的，她和裴恒只是例外，她的啊让，以后可以经历最好的感情，而不是因为她而退缩甚至是厌恶，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在姜让的跟前说过裴恒一句的不好。
偶尔他问起来，她最多也就是说一句，爸爸妈妈分开了。
她没想到，姜让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知道，是辛月和梁斯然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姜让偷听到的。”
裴恒掐了烟，走过来俯身扔了烟头，又看了她一眼：“啊让年纪虽然小，但是他想的事情不少，他也很在乎你。如果我这个爸爸做错了事情惹你生气了，他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说着，他顿了一下：“我会跟他说，是我做错事，我还是会送他上学，接他放学，我就在以前的那个房子里面。”
姜如蜜抬头看着他，其实裴恒的这个建议很好。
她现在面对不了他，就像是她还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谈起从前的事情。
“啊让你会问你做了什么错事。”
“我会实话实说。”
姜如蜜不禁皱起了眉：“他还有一个月才五岁！”
“父母更应该以身作则，这个机会刚好也教教啊让怎么做一个负责人的男人。”
说完，他凉笑了一下：“如果这样你还接受不了的话，我可以去美国待一段时间，当然，这段时间不会太长。”
“你——”
她没想到裴恒会退让这么多，从前他对她就只有霸道强硬，他错也好对也好，他总是有办法强词夺理的。
这大概是他裴恒唯一一起向她低头，姜如蜜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心。
“你让我想一想。”
她觉得自己很乱，乱到没有办法去判断对错。
“我今天晚上约了秦淑然，你不跟我去见她一面吗？”
裴恒的话转折太快了，好像他没有让她拆穿一样。
姜如蜜抬头看着他，微微抿了一下唇：“裴恒，你觉得这件事情，我能怎么讨回来？”
她其实很不想见秦淑然，见秦淑然一次，她就得重新想起当年一次。
那一棒棒落在她的指节上面，十指连心的疼，尽管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怎么讨回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
姜如蜜的那一双手，断的不仅仅是骨节，还是她后面辉煌灿烂的一生。
他什么都可以赔给她，唯独这个，他赔不了。
想到这些，他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堵，“你好好休息，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他向来都是锱铢必较的，秦淑然当年趁势作乱，还捏造信息骗他，如今她想独善其身，真当他裴恒是个傻子吗？?姜如蜜看了他一眼，“我订了明天的机票回去。”
裴恒手微微顿了一下：“嗯。”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他坐了一会儿，见她陷在沙发里面，脸色不是很好，最后沉默地起身离开了。
门落下，房间里面就剩了姜如蜜一个人。
裴恒抽过的烟味还没有完全散去，桌面上的烟灰缸也证明刚才在这里逗留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她从来都没想到，自己和裴恒居然会有这样的一天。
没有争吵，也没有歇斯底里，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讨论着事情的解决方案。
她靠在沙发上，闭上眼，想起那一天，空调砸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最后看着她的眼神。
里面有后悔、有愧疚，还有她从前不知真假的爱。
眼角突然一凉，她不禁抬手摸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事情是没有答案的，比如生死，亦比如爱情。
他们当年年轻固执，所以才会犯了那么多的错。
可今年她已经二十七岁了，两个孩子的妈妈，经历过很多别人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有痛苦难受的，也有欣喜欢乐。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都应该认真地做好每一个决定。
像从前那样你来我往的报复，是时候该停止了。
擦了眼泪，姜如蜜拿起手机给管圳打了个电话。
她明天就回去宁市，让他安排个人接一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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