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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秘密,已经不是秘密


夜绛洛揉着双手,眼睛里绿油油的杀气直泛滥,千言万语都汇成三个字——凌、子、良!

        阿嚏!

        灯烛之下的红衣青年打了个喷嚏,后背阵阵发凉。

        “怎么?”他对面,坐在案几后的白衣美人淡淡看他一眼。

        凌子良望了望天,“南晋女帝八成在想办法要我的命吧。”

        “她知道你的身份了?”白衣美人语气一贯淡然。

        凌子良摸了摸鼻子,“……应该说,我是自己送上门的。说起来她也确实很特别,难怪连你都俯首称臣了,大哥,这么多年你屈居人臣,如今算怎么样,与大沉作对吗?”

        他的问题,白衣美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容的拿过奏本,认真批改——基本上,如果不是这么三两句对话,在书房里就好像根本没有凌子良这个人一样。

        这一点,凌子良也觉得奇怪。

        毕竟晏君卿躲了十几年,他突然出现,晏君卿至少会意外、惊诧、措手不及……可是这些都没有。就在他推开书房门,晏君卿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若无其事打了个招呼,内容仅仅是俗到死的四个字“好久不见”,之后就彻底无视了他!

        好吧,亏他还在门外被蚊子亲切友好的招呼了许久,想着晏君卿看见他的一百零一种表情——唯一没想到的是,自家这位本就云淡风轻的大哥,竟然没有表情。

        所以说,这十几年来,大哥的脾气是越来越淡然了。

        凌子良一看晏君卿不搭理自己,便摸摸脸皮,恩,很厚,确定自己脸皮够厚,凑上去,以玉笛挠了挠脊背,笑眯眯的说:“大哥,我这次来是奉了皇命哦。”

        皇命。

        晏君卿终于抬头,眸色如山清水秀,平静无波,他不是十几年前的凌清羽,“他”也不是十几年前的凌折萧,如今再听见他的名号,心境之中波澜不惊。

        今时今日,除了宫里那只小狐狸,天下间还有谁能入得他的眼眉心尖呢。

        淡淡一笑,晏君卿长睫微抬,目光笔直看来,“你的皇命是大沉皇帝,我乃南晋丞相,与我有何相关?”

        言下之意,再无往日半点关联。

        凌子良唇角微扬,把玩着从不离身的玉笛,笑得漫不经心:“大哥离开大沉已经十年,这十年来皇上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要找到你,当年坠崖,死不见尸,就算大哥现在是南晋丞相,啊……大哥猜,皇上会善罢甘休吗?”

        晏君卿优雅地转过头,视线与凌子良交汇在一起,轻轻一笑:“你是在威胁我吗?”

        “……”凌子良握笛的手一僵,慢慢眨眼睛,“我不敢威胁大哥,不过大哥也不要为难我才好啊。”

        晏君卿当年走的时候,他还是个少年而已,却对这位永远只能仰视的大哥又敬又畏,现在十年已过,他容色未改,只是霜白了青丝,却更显飘逸,但不可否认的是,晏君卿在所有见过他的人心目中,都是如谪仙一般的存在。

        不可直视啊……凌子良有些理解凌折萧对他的偏执了,内心黑暗的人,总想拥有光明,晏君卿就是那缕可以把任何人带出深渊的茭白月色。

        如银河一般的洛发三两缕的垂下,就算被威胁,晏君卿依然笑着,只是笑意淡了些许,近乎于无,“子良知道女帝陛下是什么样的人吗?”

        凌子良一愣,挠了挠头,才组织不算差的语言:“南晋女帝,大约,还算是明君吧……”

        不然的话,今日早朝那一幕又该如何解释,唔,但也不能不说,夜绛洛抽风也是尽人皆知的。

        “明君啊。”晏君卿弯唇,淡淡低喃,而后,就在清风幽竹之间,他轻轻说道:“其实,她是个昏君。”

        嘎——凌子良嬉笑的脸僵住了。

        晏君卿看着他,点了点头:“她不算是个明君,颜念获罪,碧家被灭,蓝清初下狱,这都和她脱离不了关系,子良,其实,她也许并不算是明君,至少,不是仁君。”

        额,我也知道她不是明君,夜绛洛的昏庸全天下都知道,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会让人觉得是在称赞而不是贬低呢。

        凌子良觉得自己有必要无语一下,他歪着头,表情古怪:“那大哥为什么还要辅佐她,明明……应该是敌人吧?”

        “我辅佐她,是因为承诺于先帝。”望着恍然大悟的凌子良,他含笑点头:“当年为我解毒,救我回南晋的人,就是夜素。”

        “所以,大哥就承诺辅佐她的女儿?”

        “并不是。”晏君卿想起当初的一幕,淡淡回答:“我承诺的是为她保全江山,直到夜绛洛招夫为止。”

        “……”凌子良觉得夜素是挖了一个大坑,让自家聪明绝顶的大哥义无反顾地跳下去,嘛,保全江山,和辅佐女帝是两码事,尤其还是要为女帝招夫,这中间关系就复杂许多。

        也就是,如果是辅佐女帝,那么只要督促她成为明君就可以。可夜素的要求是保全江山,也就是把连同夜绛洛在内的南晋都托付给了晏君卿,换而言之,夜绛洛是否明君已经不重要,旦有晏君卿在的一天,这南晋就还是盛世王朝……但,为什么要等到女帝招夫,诺言才终止?

        “因为她是昏君啊。”南晋丞相又露出了“我家孩子昏庸得好可爱”的表情,宠溺一笑:“先帝知道陛下本性不端,而我素体孱弱,能撑得十年八年,撑不得三五十载,所以为了第一个承诺,我定会为陛下选一个能代替我延续盛世的人为皇夫,这样,纵使我死了,南晋江山也可永保。”

        凌子良咕哝道:“原来夜绛洛也不是没有遗传一点夜素的本性,至少阴谋诡计十成十的全学会了。”

        记忆中的大哥是天下间最端正之人,聪明绝顶,绝代姿容,皇上对他步步迫害,甚至最后要了他的命也不曾让他屈服,晏君卿……不,凌清羽本该就是宁折不弯的人,而夜素却生生折下了他的傲骨,甚至夜绛洛——他早已看出夜绛洛与大哥关系不同,大抵是能在夜绛洛眼中看见熟悉的占有欲,但他同时也清楚,大哥对夜绛洛,只怕是****已深,心甘情愿为她屈膝而跪。

        “子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奢望能隐瞒身份一辈子。他,是个偏执成性的人,不见我的尸体,决不罢休。何况我是南晋丞相,与你,与他,迟早会再见。你当然可以通知他我在这里,以他的性格,不出十日,大军便会压境吧。”

        “……也许,用不到十日。”凌子良想想自家那位喜怒无常的皇帝,深深觉得要是知道大哥在南晋为相,最多三天,大沉与南晋肯定会开战。

        晏君卿淡漠一笑,“所以我刚刚说,南晋女帝是个昏君啊。”

        “……?”这有什么关系吗。

        素白如玉的脸稍微仰起,烛影便遮盖了羽睫之下的凤眸,在只有夜风竹摇的寂静里,男子清雅的嗓音有浅淡黯然,“你以为,她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他大军来袭的原因后,会怎么处置我呢?”

        轻飘飘的一个问题,让凌子良整个人都震住了。

        随后,如雾如云的声音飘在空气里,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叹:“子良,她是个昏君,是个连自己都知道的昏君。而我是他的臣,誓言终身不离的臣,当君非君,臣非臣的时候,你道,她会怎么做,我又会怎么做?”

        “……”凌子良没有话说,也许,是无话可说。

        确实,一旦晏君卿身份暴露,自家皇帝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夜绛洛呢,她作为南晋女帝,会下怎么样的决定。

        杀掉晏君卿,以灭大沉气焰?

        还是囚禁晏君卿,以胁迫凌折萧?

        亦或者,干脆以此为借口,与大沉打个你死我活?

        ……脑子里迅速推算着夜绛洛有可能做出的种种决定,凌子良突然发现,自己对夜绛洛竟然有种看不透的感觉,似乎,完全算不出那个时而抽风,时而凌厉的女帝到底会做什么样决定。

        但,可以肯定的是,晏君卿暴露身份,祸及的绝对不单单是一场征战,两国目前相安无事的形势,恐怕也会发生转变。

        大沉也好,南晋也好,都已兴盛百年,一旦开战,后果不堪设想。

        “子良,说与不说,全在你的决定。”晏君卿悠悠然地看着表情异常凝重的凌子良,全然不为自己以“心计”陷他与左右为难而有半点惭愧。

        也许,都是被自己那只小狐狸带坏了呢……相爷大人抱着“她呀~算计人是可爱,玩弄人也是可爱,连害人都可爱的不得了”这种全然宠妻无度、妻奴万岁的想法,很“不小心”的把本来应该威胁人,结果反被威胁的凌子良给陷害了。

        许久许久,相爷大人已经批好了大半奏本后,凌子良才重重一叹,苦着一张还算清秀的脸,哀怨地说:“大哥,你变坏了!”

        “……恩。”相爷很大方承认了。

        “大哥,你为了南晋女帝变坏了!”指控地瞪着恍若谪仙的相爷。

        “……嗯哼。”完全无所谓的语气来自其实很腹黑的美人儿。

        “……所以,大哥,我开始好奇了。”凌子良忽然眨眨眼,笑了起来:“到底你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恩,大哥,我暂时不会告诉皇上,我想知道,大哥若是动情,可还会履行自己的诺言——有生之年,为她……招、夫。”

        夜风耸动,龙床之上的女子陷入了噩梦之中。

        眼前似乎有一张血网铺盖地的张开,惨叫声、杀戮声、血溅声,声声幽鸣,不绝于耳。

        她被成山成海的人压在最下面,奋力地要爬,要离开,要逃出生天,可是,身前,背后,左右,上下,所有的空隙里都是人,他们是敌人,要杀死她才能活下去的敌人。

        “不要!”

        不要——她手握利器,疯狂刺向她能看得见的人。

        在一个又一个倒下去的尸坑外,是一米浅淡阳光,逆光看去,站了一排的人,面容不清,讽刺的笑声却清晰传到耳朵里。

        “呀……真是个顽强的孩子,你们看,又是她,今天她又活下来了。”

        “杀人杀到麻木,自然就会活得长久。”

        “呵,有意思,一年前被抓来,她竟然可以坚持活到现在,看她的眼睛,真是漂亮,干净的不曾沾染一点杀气,下手却那么残忍。”

        “是有趣,很有趣……这个孩子是所有玩具中最好的一个,好到……”唇角一挑,笑容若有似无,“好到,我都有点舍不得她死了。”

        “那么我赌一百万,她能安好活下去,啊……至少,能活到明天。”

        “一百万吗,啧啧啧,我偏不信,再推十个人下去,看看她值不值这一百万。”

        明明都是叫声,是死亡的声音,可他们的话,她又听得那么清楚。

        手握着利刃,杀人,不停的杀人——她没有惊世骇俗的身份,她只是黑暗权贵间赌命的玩物。平凡,幼小,无助,站着的和躺下去的这些人都是与她一样,被抓来当做一种赌注,不停杀人,为了让自己多活一刻,就要杀掉也许与自己毫无相关的人。

        她手上的鲜血无法洗掉,机械化的杀戮,他们说的没错,她已经麻木了……

        好脏。

        好脏的自己,好脏的双手,好脏的心灵。

        好脏——

        眼眸迸开血色,染红了视线所能看见的一切,漫天漫地的血光,满眼满心的血腥,她要坠下去了——无法爬出的深渊。

        不,不该是这样……她不会掉下去的,她有一生所爱,那个男人……会救她出来,会给她温暖,让她不再恐惧。

        那个男人——

        救她。

        救她!

        “救我……救我……”惨白的唇瓣轻缠,眼睛无法睁开,妖艳血色像一团焰火,炸开,再炸开,直到退无可退,逼入死角,又一片血海淹没意识,她终于撕心裂肺的叫了出声:“君卿救我——”

        “陛下!”

        碧云在外间听见她的惨叫,立时跑进来,将床帏掀开一看,眼前出现的一幕让她周身血液都冰冻起来——夜绛洛瞪大双眼,张着嘴唇,呆呆看向上方,一双眼睛布满血色,嗜杀一般的妖艳,整个人犹如妖鬼附身,诡异绝望。

        这是……她眸色一沉,立刻把床帏重新掩盖,回到外室开了寝宫大门。

        门外,空无一人,连内侍都没有,碧云却平缓问道:“谁在伺候?”

        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飘忽而出一抹黑影,恭声回道:“属下在。”

        “立刻通知相爷入宫,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黑影转瞬消失。

        碧云心里的狂暴跳动并未停止,在她成为夜绛洛贴身女官之前曾经听说过,以前陪在夜绛洛身边的某个内侍差点死在她手上,后来那批人消失的无声无息,如今看来,女帝嗜杀应该不是传闻。

        回到内室,碧云犹豫再三,还是掀起床帏往里看,夜绛洛的姿势与刚刚一样,连神色都没变,完全空洞的,满眼血红,眼白的地方像被泼洒鲜血一样——妖冶的血眸。

        没有力气再看第三眼,碧云松手,任由床帏落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息躁动心房,坐在床畔椅子上,静候晏君卿到来。

        虽然无法解释夜绛洛现在这种状态,但她很清楚,必须通知晏君卿,且,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影卫出现在相府书房时,凌子良还抓耳挠腮装可怜,一口一个,啊,其实我被大哥坑了,呜呜,我好可怜——然后,他就看见即使说出凌折萧都激不起丝毫波浪的晏君卿,在听见影卫耳语后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他身后,再次被彻底无视的红衣青年悠闲地抚弄着玉笛,一双黑中带紫的眼眸缓缓眯起,望着白衣消失的方向,抿唇一笑。

        嘛,果然,大哥还是有弱点的,他颇为开心地想。

        晏君卿一路疾行到朝凰殿,屏退影卫,伸手便推开宫门,碧云一言不发向他施了个礼,侧身让开。

        他微微蹙眉,慢慢地掀开床帏,当清楚看见夜绛洛时,反倒平静下来,挥挥手,淡声道:“你先下去,另传旨,明日早朝暂休。”

        碧云心知夜绛洛这种状态早朝是肯定不能去了,她跟在夜素身边多年,对自己不该问的,不该知道的事情很有分寸,因此点点头,再施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晏君卿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冷。

        “陛下。”他压低声音,慢慢唤着她,见她依旧没有意识,平缓的心跳倏然快了起来,囤积在心肺之间的情绪清晰而充沛,在他看清楚她一双血眸后,宣泄而出,剧烈跳动的心几乎要蹦出胸膛。

        他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她知道了子良的身份,也知道他来自大沉,那么,以她的聪慧,焉能不知子良此来南晋原因,她是在怕,怕会失去他。

        她聪明绝顶,手握倾国之权,谈笑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她不是没有弱点,她的弱点,仅仅是他——对他而言,也是一样,生命中总有一个人是割舍不得,牵扯前世今生的宿命。

        因为预见到会失去他,她便再次陷入了往日梦魇,她不止一次说过,他是她的救赎,是唯一她所在意的人,倘若连他都失去了,那她……该如何是好?

        手指忍不住地抖,他低下头,吻在她染血一般的明眸上。

        “陛下,臣在。”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轻颤,像要盛开的花朵,风吹雨打,摇摇欲坠。他的陛下,只道怕失去他,又怎知他同样在怕,同样怕自己失去了她。

        夜绛洛凝固着血丝的双眸略略动了一下,很细微,几乎难以察觉地动了一下。

        昏暗意识中那血色杀戮压垮她的同时,遥遥之外,九天之上,她听见了有人用足以让她心碎的声音叫她。

        臣在。

        熟悉的声音,全天下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那是她的救赎。

        可是,他会一直一直陪着她吗……难道,他不是将要离开她了吗……

        这无边无际的杀伐不安,终究只有她一个人承担,那么,干脆就不要醒过来,这样,也就不需要面对了吧。

        记忆中永远是清雅出尘的香味靠得极近,唇上,有了一点热度,脑海里无法割舍的男人压低嗓音,心疼又无奈,“陛下,醒来吧,臣永不会离开你。”

        然后,她便突然觉得眼前血雾消散,月华流转,男人绝代美貌渐渐有了轮廓,她眼眸之中,白衣蹁跹,广袖摇曳,银发如洛……最重要的是,他在身边,真的……在。

        慢慢的放松下来,她躺在他怀里,安心闭上了眼睛,梦呓般的低喃:“不许走……”

        晏君卿确定她眼眸中血色彻底褪去后,才吻上她的额心,轻叹道:“不走,陛下在这里,臣能走到哪去呢。”

        曾经,那个人也是这样,一遍一遍地对他命令,不许走,皇兄,不许走,可他最后还是拼了命的逃离了。

        他是皇帝,她也是皇帝。

        他令他不许走,她也令他不许走。

        最后也不过是,他心中所系的人,是她——她在这里,纵然天大地大,自己又能去哪儿呢。

        夜绛洛睡在他怀中,安分了许多,苍白的唇色慢慢透出红润,反观晏君卿,一张美丽容颜惨白如素,单手抱着夜绛洛,一手按在心口上,呼吸艰难。

        这副身子,能陪她,还能陪她多久——若是他有一天真的走了,不由得自己,就这么永远离开,她又该怎么办?

        ……也许,是时候为她的将来打算了。

        能陪在她身边的人,终究不会是自己,那么,如果有人可以代替他照顾她,让她安心,让她无忧,让她能一点一点忘记他,这样似乎也很好。

        低头看着怀中安睡的她,心里泛起了密密的疼痛,千疮百孔之后,那叫做“不舍”。

        而后,他闭上眼睛,把脸贴在她颊边,低低耳语:“陛下,臣自私一次,不将陛下推向别人,陛下可会怪臣?”

        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小狐狸清浅呼吸,断断续续发出喃语:“君卿……君卿……不要走……”

        晏君卿只觉得连心跳都凝结起来,听着她的声音,他莫名的安心,唇角以优美的弧度轻弯,忽然浅笑,“好,臣不走,臣永远陪着陛下。”

        那么自私,就自私吧。

        他能活五年,自然陪她五年,能活十年,就陪她十年。

        天若怜他,纵然千难万苦,他也要陪伴她直至最后一刻。

        至于对夜素的承诺……她是昏君,那他,做一次背信弃义的小人又能如何。

        左右爱她入骨,声名就当做过眼云烟。

        再一次亲吻菱唇,他带着微笑,抱她平躺龙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叙叙地说了许多许多她也许已经听不见的酥软话语。

        这一夜,情定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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