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疑点

　　喧嚣的人群终于退去。星月擂台附近密林深处，未央盟总部议事厅。

　　与众人想象的不同，未央盟的议事厅布置得十分简单。光滑的四壁上点着几盏灯，只有一面墙边有一个木制的架子，架子上堆着一卷卷的木牍。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此刻正坐在议事厅中央一张宽大的椅子上，翻着其中一卷。这把椅子有点奇特，虽然结构看起来平平无奇，走近看却金光闪闪，似是纯金打造，上面似乎雕刻着诸多奇兽，细看竟是都栩栩如生。

　　“盟主，属下回来了。”神刀陆康走进了议事厅，微微颔首道。

　　中年男子放下了手中的木牍，抬起了头。他的头发有些微卷，鼻梁高挺，棕褐色的眼眸，双目深邃而又炯炯有神。虽然左脸上有道伤疤，看起来却十分英气。正是未央盟盟主，幻天一剑陶沐然。

　　“陆长老，辛苦了。”陶沐然放下了手中的木牍。不知为什么，他看起来有些疲倦。“比试结果如何？”

　　“是挑战者胜了。”自始至终，陆康都微微低着头，似乎十分尊敬眼前这位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的盟主。

　　“是么。”陶沐然托着下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如此就有三个十二绝位置被清一阁的人占据了......这清一阁，究竟什么来头？”

　　“属下之前也未曾听闻。但近日有鹰眼来报，清一阁似乎地处岷山深处，距离十恶山不过二十里地。”陆康似乎也在想着什么，犹豫了片刻，说道，“属下冒昧猜测，天师前日让我盟联络十恶山，只怕与清一阁也有些联系。”

　　陶沐然的眼中，一丝厌恶的神情一闪而过。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他沉默了片刻，又将目光转向陆康。“陆长老，依你看，今日清一阁这三人，修为究竟如何？”

　　陆康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深不可测。但也颇多疑点。”

　　“此三人看起来年纪都不过十七八，却都修为及其精深。更令我疑惑的是，他们修行的功法或是仙器，似乎均是极为罕见的所在。”

　　“三人中刀绝挑战者杜轩，修炼的乃是气源刀法。此刀法不仅久未曾出现于江湖，我更听说，修行此类刀法，需要极为特殊的体质，可与天地气蕴化为一体。据我看，他的气源刀法只怕已修炼到了第八重，达到了无形无质的境界。”

　　“哦？”陶沐然看起来竟似有些吃惊，自言自语道，“气源刀法......第八重？”

　　“是。三人中挑战琴绝的叶清璇，所用之琴乃是伏羲三圣中的九天毓华琴。这三圣琴如今都在七国王室之中珍藏，就算是王室宗亲，只怕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九天毓华琴，为何会在她手中？”陆康略一皱眉，接着道，“而且我注意到一件事情。”

　　“天下抚琴者，皆用一至四指。可如果我没看错，此女用的是小指。”

　　陶沐然忽地站了起来，眼神中阴晴不定。“小指入弦......难道她跟小白狐有什么关系？可是小白狐生平从未收徒。那一日，你我皆在场，小白狐已和他的琴一起化为灰烬，难道他竟然还有后？”

　　陆康似乎对于陶沐然的反应早有预料。“盟主别忘了，当日走脱了那个楚国王女。只怕，当日那女子已有身孕了。属下以为，此女当是小白狐的亲生女儿。”

　　陶沐然重新坐了下来，一盏灯忽然熄了，他似乎整个人都坐在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良久，他才又开口道，“陆长老，今日午后大巫祭来报，寻龙针似有异动，而且是连续两次。今日会场中，可有异宝出世？”

　　陆康思忖了片刻，回答道，“今日张昀然用万古星河卷御敌，数次催动英灵。但若只是万古星河卷的寻常使用，寻龙针也不会有大的反应。若是寻龙针有反应，只怕是因他在比试中，开启了与异世界的连接。但其间真气之波动，能否惊动寻龙针，属下也不知晓。”

　　陶沐然哼了一声，似乎有一丝轻蔑。“哼，一场十二绝比试，他竟然要开启无尽苍穹。昨日仙师商鞅亲自带来了万古星河卷给他，究竟是什么用意？”陶沐然说着，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中又多了一分惊诧。

　　“他打开了无尽苍穹，最后却输了？”

　　“是。这也是今日比试最大的疑点之一。”陆康眉头紧锁道。

　　“当时张昀然打开万古苍穹，三人确实是被吸入了另一重乾坤。照理说，这万古星河卷的内藏乾坤与外部相连的只有一个无形的出入口，只要进入，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断难再出来。可是，他们却出来了。不仅出来了，还击穿了连接异世界的入口。”

　　“令属下疑惑的是，他们究竟如何找到这个连接口的？若是说杜轩修行气源刀法，其气蕴感受力应是非同寻常。可若使用气蕴感知，需将感知力集中于一个范围和方向，方能凑效。异世界与此世界无异，浩瀚天地，从何探询起？”

　　“若说是三人手中还有异宝相助，何等异宝才能在万古星河卷的内藏乾坤里，帮他们寻到生机？仙器之间，全凭灵力彼此压制，若是灵力相差太多，被压制的仙器断难发挥自身的功效。万古星河卷，乃是天成异宝，内藏乾坤，至今其来源仍然是个谜。普天之下，若是论灵力，只怕也难有第二件仙器可与之相比了。今日这寻龙针的异动，只怕也与此事有关。”

　　阴影中的陶沐然，半晌没有说话。许久他的声音才响起，听起来竟是比先前更加的疲惫，甚至有些冷淡。

　　“商鞅今日去了何处？”

　　“去了星月擂台观战，属下将他安置在观星小楼，同行的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孩童。”

　　“知道了。你下去吧。”

　　陆康对陶沐然的反应似乎有点意外，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稍一欠身，转身离去了。

　　陶沐然半天没有动，似乎是睡着了一样。

　　过了许久，他才从阴影中慢慢地走了出来。他走向了墙边的一个架子，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摸了一下。他的身后，轰然一声，出现了一道只容一人通过的小门。他回头看了看，似乎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才闪身进入了小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了，再也看不出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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