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顾姨娘
林徵起床时，一旁的床铺已空，只留有余温。
她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空着的床铺。
不想起。
她挣扎了一下，发现其实自己没什么要做的。
他们住的地方离主院远得很，第二天去给老夫人夫人请安时，她们也委婉表达了不需要她过来请安的意思。
她明白，是因为祝维清克妨的名声。
林徵嘴上应是，实际高兴极了。
不用和一大家子人打交道，住得还离她们那么远。
为了方便，这处偏院还开了门，虽对于旁人说，这般防备实在惹人不喜，但林徵是懒人，懒人有懒福，是最喜欢这种的。
“姑娘惯喜欢躲懒，可从没在吃食穿着上短过。可来了清少爷这边，恐怕日后就要姑娘受点委屈了。”第二日给顾氏请了安回来，陈嬷嬷一边布菜一边说道。
这个院子着实没什么人。除了林徵带来的文竹杜若和陈嬷嬷，祝维清竟没有一个贴身服侍的丫鬟，陪着的只有两个小厮，一个叫止目，一个叫止观。
林徵的人带来后，为防男女之别，祝维清便吩咐小厮最多只能进到廊下，屋内只留林徵带来的人使唤。
实际也没什么可使唤的，无非是伺候林徵。
“这有什么委屈的，难道我每日都是人参燕窝吊着不成。我又不是山珍海味才下得了嘴的嘛。”见屋里没人，林徵坐姿懒散，瞧了这几个菜一眼，问道，“这是从大厨房拿来的么？”
“怎么是——”
文竹一提起这个便来气：“这是我们院里自己的小厨房送的呢。昨天我去打听了才知道，咱们院子的吃食什么的都是和主院子分开的。想来姨娘和清少爷住在这也是委屈了。”
“那倒好，不相干的人管他们做甚，左右她们又不敢短了我们的银米。”林徵拣了一两个菜来吃，突然笑道，“那我们也使使这小厨房，自己做着点吃。”
“姑娘多大人了，还一心想着吃呢。”杜若从门口进来，笑着又加了一句，“我们银铫子什么的都带着呢。那日夫人看我们拣了这些，巴不得我们都拿走呢。”
是以林徵这两日都琢磨着什么时候起个话头，在祝维清面前提一嘴。
她正打着哈欠，便见门被推开，文竹和杜若和他问了好，他应一声便走到床边。
“该起了，姨娘让厨房炖了稀烂的粥，要给你尝呢。”
“啊呀，”她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是每日要去姨娘那里请安的，便一掀被子就要急急忙忙下床，还叫两声，“文竹，杜若！”
文竹杜若这才进来服侍她梳洗，不一会陈嬷嬷也来了，见着清少爷在此不好说什么，但也轻轻说了一句：“姑娘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贪睡了。”
“无妨，让她睡吧。姨娘每日起得也晚，她得了空去姨娘那里用，若是起晚了，只叫厨房那边把饭温着就成。”
祝维清坐着看林徵慢慢地梳洗，又在梳妆匣子里左挑右拣的，又看一眼他，怕他等不及。
“不急。我才去看过了，姨娘也才起，你慢慢得来。”
“清少爷就这样惯着她。”陈嬷嬷笑着说，语气却带着欢欣。
自家这尊大佛从小就是这样的娇气性子，祝维清虽然身份不显，但只要是个脾气好的姑爷，能体贴照顾娘子，那也算是圆了林母去世前的一桩心事。
林徵这边慢悠悠地任由文竹和杜若在她脸上动作，突然想起不如在此时提一提小厨房的事，便懒散地起了个头：“嗯~”
不妙。这几日日子过得着实有点舒坦，祝维清又确实表现得很好，导致林徵的狐狸尾巴很快显露了出来。
林徵吐吐舌头。
祝维清看向镜子，早把她的娇憨相收到眼里，朝她温和地笑笑。
糟糕，今日又是被美色迷惑的一天。
林徵眯了眯眼睛，道：“今儿个早饭还有什么呀。”
完蛋，语气过于轻佻，不知道的以为自己现在在青楼点伎子呢。
陈嬷嬷已看出自家姑娘身后的狐狸尾巴动来动去。
虽然这几日相处下来，她觉得姑爷对自家姑娘很好，顾姨娘又是她从前还是丫鬟时在顾府服侍林母时就见过的，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清少爷，姑娘——”
“不知道呢。你要知道，我现在就去厨房问问。或是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叫人去厨房和李妈妈吩咐一声，或是和止目止观说一声，要他们去街上买。”
祝维清温温和和地回答。
“嗯，那小厨房大么？”
杜若在画花钿，林徵歪了个头问道。
“怎么，你要用厨房？”
“嗯——”林徵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表达得委婉一点。
世家不对闺阁有厨艺要求，厨房是厨房的事，姑娘们还是安安心心女工为好。
怎奈林徵实在是个爱吃的主，因此极爱钻厨房，林母又爱她得紧，特给她院子配了小厨房。
那些认为远庖厨的人自然不喜这点，但林徵是谁，是林母的心头宠，林培衍的心尖子，自然不在意那些不懂吃食人的评价。
还没等林徵开始委婉，祝维清就接过话：“你要用便用就是了。你若缺什么厨具，一并写了叫小厮去买就成。缺什么食材就和李妈妈说。”
林徵对祝维清的好感又增加几分，决定做了吃的分他一点。
等林徵梳洗毕，两人穿过游廊到了顾姨娘的小院里。
顾姨娘也正梳洗好，看他们来了便叫云茜云鬓摆饭。
顾姨娘和陈嬷嬷本就相识，几个丫鬟也是和陈嬷嬷从前在顾府见过的，自然更加熟悉。加之林徵又算是顾姨娘的外甥女，因此这里的气氛格外融洽。
融洽到林徵总觉着，这个姨娘和自己一样娇气爱享福。
因为院子本就没什么人，又因为祝维清克妨的名声，平日里基本没什么人来走动，顾姨娘这里用饭都是围坐在一起，等着丫鬟们摆好饭后，云茜云鬓，文竹杜若便和陈嬷嬷一并坐着开始用饭。
祝维清虽不是顾姨娘所生，但从寺院回来后就养在顾姨娘下，林徵瞧了这几日他们母子相处的情形，和亲生的没什么区别。顾姨娘又别无所出，因此只操心祝维清一个人。
顾姨娘照例问了问林徵这几日有什么不习惯的，吃得好睡得好么，又夹了些小菜给林徵。
祝维清提起林徵要使厨房的事，顾姨娘应了，便说等下叫云茜去嘱咐李妈妈一声。
这粥炖得不错，皮蛋瘦肉，粥米粒粒分明，林徵慢条斯理地用着。
“你们今日什么安排，清哥儿要带徵姐儿去街上瞧瞧么？”
“我想今日带她去延恩寺看看，也和师父们说一声。”
林徵点了点头。她知道祝维清从前在延恩寺落发过，想来他和那边的师父们关系还不错。
“那便跟去吧，去拜一拜，也让你师父们好好瞧一瞧。”顾姨娘点了头，又看着陈嬷嬷说，“嬷嬷也跟去吧，清哥儿和师父们熟呢，你去那神佛拜拜，更灵呢。”
“呀，那是托了清少爷的福了。”陈嬷嬷正要道谢，就听顾姨娘笑了。
“喊这么生分做什么，他哪当得起。嬷嬷就喊他清哥儿就行了。”
祝维清应了是，见林徵边提着个调羹边瞥他一眼，便朝她弯了弯眉眼。
林徵差点调羹掉落。
啊呀，美色误人。
嘱咐了几句，顾姨娘又和林徵说：“姐儿到我们这里来真是受了苦了。若是有什么受了委屈的地方，只管和我说，我教人把清哥儿捆了给你消气。”
一听这话，林徵就肯定这是顾家人，这语气和她祖母一模一样。
再看顾姨娘这略歪着的身子，林徵更肯定这估计就是自己以后的养老模样。
林徵已知道这姨娘和自己生母还有祖母关系好，听了这话便开始笑，朝祝维清看过去，见他也笑着口称不敢不敢，修长的手握着筷子，不由就眼睛多看了些。
反正美色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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