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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女人


  梁文帝的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额上的皱纹成了一个一字,看着段重:“怎么,文渊伯还想把自己的婚礼放在前面不成?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想要怎样,你自己选择!”

  “可是……”

  “没有可是!”梁文帝的脸上满是疲倦之意,挥了挥手,“此事不必再议了,就按照之前所说,同一天举行。你下去吧。”说罢垂下了头,没有看段重一眼。

  段重愣了半晌,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知道今天的谋划算是落空了。梁文帝是个聪明人,自然能从其中看出些门道来,然而这些都并不重要。梁文帝即便知道了,也猜不到段重会起了当搅屎棍子的主意,要搅黄了他亲生儿子的婚礼。或许梁文帝以为段重不过是因为和萧北定有隙,不愿其抢了风头而已。段重摸着鼻子出了御书房,不就是皇帝指婚么,还真就不稀罕了。

  萧北平看着段重苦着一张脸走了出来,便知道今天段重的主意算是黄了,上前安慰了两句,没想到段重却是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脸,真的是比花儿还要灿烂。而在从御书房向宫外走的时候,却又好巧不巧的遇见了萧北定二皇子,段重只是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只留下面面相觑的萧北平和萧北定兄弟二人。

  出了宫,段重直接回府。和素儿说了两句情话,便直接吩咐粽子去安排车马了。再过一段时间,这廖樟晋总督的千金小姐就要入京住进宫里了,再想要联系,那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所以此次杭州之行也势在必行。况且江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段重也需要去看一看。只是这一次的防范工作绝对要做到位,蒋明辰跟粽子都跟在身边,上次的刺杀情况是绝对不能再出现了。

  只用了两三个时辰,一切便收拾妥当,蒋明辰便赶着马车上路了。粽子坐在车厢看着段重:“老大,你打算怎么办?正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得兼,这可是你说的。”

  段重横了粽子一眼:“你他*妈就没句好话?大不了这亲我不结了不成?我带着素儿和佳佳去北梁还不成?我犯得着他*妈为了一个皇帝的指婚,就连老婆都不要了?”

  粽子摇了摇头:“你给我讲过许多故事,其中有不少爱江山不爱美人的,不过大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我觉得……”

  段重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粽子,这种眼神让粽子感到背脊发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所以下面的话便没有说下去,而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巴。这的确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因为段重此刻的心情很不好,这一根搅屎棍子并不好当,最为重要的是,即便当好了这一根搅屎棍子,自己的婚礼,也肯定是黄了。

  段重之所以对此次婚礼如此重视,是因为对素儿一个承诺。在段重看来,素儿为了自己,能够熬过了女人最为黄金的时刻,放弃了嫁人,实在是极为重大的牺牲,这一点上,段重一直是极为愧疚的。而段重一直希望能够用一个风光无限的婚礼来弥补素儿,梁文帝的指婚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所以段重并不愿意放弃。要不然,随便拉着素儿,请几个亲朋好友,办个简单的婚礼便也罢了,只是段重并不愿意。而段重的这一份心思,并不是身边的人能够了解的,甚至可以说没人了解,所以段重现在的想法和思维,在他人看来,着实有一些古怪。

  而且这廖佳佳小姐乃是天之骄女,虽然没有公主金贵,但是在段重眼中可是无价之宝。之前段重还在考虑如何说服廖佳佳小姐做自己的小房,甚至连说辞都已经想好了,突然却出了这么一竿子婚事,顿时所有计划都乱了。此次段重前往南京,目的自然是要说服廖佳佳来抗婚,不论用何种方式,都是抗旨。这就意味着要面对之后的一系列严重的后果。譬如说廖樟晋总督本来就已经受到贬职和囚禁,梁文帝指了这个婚礼,让其一下成了皇亲国戚,本就是咸鱼翻身的机会,廖佳佳又是个孝女,若是抗婚,不仅给廖家抹了一层阴影,这总督大人翻身也会变得遥遥无期,而廖家在江南还保有着的一点地位也会当然无存。这种打击对于一个家族会荡然无存,这样廖佳佳就必然面临着爱情和亲情的选择,而在百善孝为先的封建制度下,段重并没有把握能够说服廖佳佳跟自己私奔。

  而段重也面临着极为沉重的压力。虽然说段重可以拐了廖佳佳,带着素儿一走了之,但是在南梁的势力怎么办?或许“雪夜凤凰”可以凭借其地势隐藏下来,但是楼外楼怎么办,天上人间怎么办,在江南的生意怎么办?这些统统都是段重需要去思考和解决的问题。为了一个女人,势必要做出极大的牺牲,而且牺牲的不止一个人,有素儿、自己、廖佳佳乃至更多人。所有的东西都揉在一起,已经令段重的脑袋足够大了。而且这一次去杭州,要跟廖佳佳说什么,该怎么说,段重都没有想好。所以这去杭州的路程上,段重需要一个足够长和足够安静的时间和氛围来思考。

  马车缓缓地驶入了杭州城,天色也已经逐渐暗了下来。段重摸着鼻子跳下马车,先在一家客栈安置下来,很久没有西湖的醋鱼,所以先跟粽子和蒋明辰去楼外楼吃了一顿饭,之后又来到了现任江南总督陈唯一大人的府上。

  陈唯一大人现在的生活比较窝囊,每日除了办办公务,便没有其他事情了。虽然这的的确确就是江南总督的权职所在,但是关于江南沈家的事情,的确让陈唯一大人十分郁闷,想出手却不敢出手,郁闷之余还是郁闷。所以段重的到来无疑使陈唯一多了一个倾诉的对象,只差没有抱着段重的大腿痛哭出声了。对于这等行为,段重表示可以理解,毕竟脑袋时刻悬在房梁上,枕头边每晚都会放一封恐吓信,再坚强的心灵也会被摧残的支离破碎。

  总督府一行,段重并没有得到太多的讯息,因为江南的事情,完全已经脱离了陈唯一的掌握,跟一个睁眼瞎差不多。而段重唯一关心的是韦志高这位天下最富有的盐商,有没有来找过陈唯一,然而结果却令段重十分失望。或许这一伙神秘的势力动作还并没有大到将对方逼得狗急跳墙的境界,但是对于此事,段重自然是不会主动地,因为段重一主动,就意味着之后的被动。而在陈唯一的无限怨念之下,段重终于是经受不住,狼狈的逃窜出了总督府。

          夜渐渐地深了,寒冬时节,虽然没有下雪,但刺骨的严寒依然让人感到痛苦。段重紧了紧衣服,运起身上的真气来抵御严寒。段重穿的衣服并不多,因为寒冷更使人惊醒,而段重此刻还有一些紧张。眼前的一幢房子对段重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段重不止一次进入过这幢庄园,不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

          廖府,整个院子已经黑了下来。现在的时刻已经过了子时,自然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之中。这个府上有许多段重的熟人,譬如说廖叙林廖大公子。自从上次跟随段重来到江南之后,段重受重伤回到南京修养,廖叙林便在自己的家中住了下来。毕竟廖大公子现在没有了去处,回了南京无疑又会国起囚犯一般的生活,而基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索性不如住在家中安全。

  而另外一个人,就是今夜段重所要找的廖佳佳廖小姐。段重深深地吸了口气,纵身跃进了院子,极为熟悉的绕了几步,便打开了一间房屋的窗子,轻轻地跃了进去。这屋子中的味道依旧是那样的馨香、那样的熟悉,段重摸着黑走到了廖佳佳姑娘的床边,轻轻唤道:“佳佳……佳佳……”

  一双闪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猛然睁开,而这双眼睛中带着一丝惊恐、一丝不安、一丝深深地忧郁,让段重看的呼吸一窒,心疼无比。“段公子,是你么?”

  段重轻轻地握住廖佳佳的手,点着头道:“是的。”

  “段公子,你的手这么冰冷,外面……很冷么。”

  段重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却突然感觉到廖佳佳的手从自己的手中挣脱了出去:“你……你为什么来?”

  段重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却听廖佳佳用极为幽怨的声音道:“佳佳已经许人了,还请段公子自重。”

  段重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佳佳,你不记得当时我跟你说过了什么么?你难道不相信我了么?”

  “信?让我怎么信……你不是也要娶别人么,怎么就从来没有说过?”

  段重叹了口气,知道素儿必定是她心中的一个死结,急忙道:“佳佳,你听我跟你解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廖佳佳良久没有说还,但是段重已经能够想到她眼角噙着的泪水。长长的叹了口气,又将她的手紧紧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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