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以物寻女
亚历山德拉走到了安德烈的身边。
他看了一眼身体都在微微发颤的前军官, 以一种尽可能客观平静的口吻，向灵媒提出了……
屏幕前的观众们，此刻, 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斯嘉丽, 你的意思是……安娜是安德烈家的厨娘, 和他的父亲所生？”
朱夏瞥了一眼主持人，没有说话。
她将自己被安德烈的鲜血染红了近一半的右手，放在了鼻子的前面。
还没完全凝固的、表面还有一点点轻微的黏度的血液, 散发着一股铁锈的味道。
披散着一头黑色长直发的女灵媒，闭上了她那双黑色的眼睛。
她右手虚握，轻轻移动着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尾指。
在她的指缝间, 因为只有薄薄一层而彻底凝固的干血迹, 碎裂了开来。
并随着她手指的移动, 而往外迸溅。
在摄像师有意识地拉近的高清特写镜头下, 那些细小的干血迹碎片，甚至有一部分弹射到了镜头前，然后又沿着镜头的玻璃向下滑落。
屏幕前的观众们, 就在这种视野里充斥着暗红色碎片的状态下, 听到了女灵媒以一种平平的语调开口说出了：
“安东尼娜还活着。”
“爱丽莎会在一周内……死亡。”
如同是被朱夏转身时甩起的黑发，扫过了镜头。
在一闪而过的黑色发丝所形成的黑影之后。
镜头里，华裔的女灵媒，拉起了还在地上, 大口喘着粗气的红发灵媒安娜斯塔西娅。
她的声音还是很平静：
“你也感受到了。”
亚历山德拉见缝插针地追问着：
“感受到了什么？”
他已经提前做好了，不会从华裔灵媒这儿得到答案的心理准备，所以立刻又向通感女巫提出问题：
“娜斯佳，你刚才……在碰到斯嘉丽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什么？”
而红头发的女灵媒, 看向了朱夏，将自己投进了她怀里。
她的声音如她整个人一般，得不到有效控制地在发抖：
“……溺水。”
“……窒息感。”
“绝对重量的压制。”
“……无法挣脱。”
朱夏拍着个子娇小的红发女巫的背，帮她顺着气，并接着说出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部分：
“溺水死亡之前，人会产生幻觉。”
“爱丽莎必定是死于溺水导致的窒息。”
“她死得很平静。”
这一句话配上华裔灵媒垂眸，平静地拍打着红发灵媒的表情和动作……
让在场看向她的人，都情不自禁地……
产生了一种畏惧感。
嘉宾和主持人所佩戴的麦克风，录下了他们不约而同的吞咽声。
心理学家是最快调整好心态的。
这或许是因为，他之前，已经录制了一回第20季的挑战。
他是在场除了塔拉·玛雅和安娜斯塔西娅两位参赛选手之外，对斯嘉丽的实力，相对来说最了解的人。
他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向华裔灵媒确认道：
“斯嘉丽，你这句话说出来，有多大的……信……心？”
“爱丽莎、一周内、因为溺水、窒息、死亡。”
他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将这句话分为了几个关键节点。
被他质疑的女灵媒，突然笑了一下。
麦克风没有录到她的笑声。
但她的的确确，是勾起了嘴角。
“那就……”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好了。”
“百分之零点一的概率，给她或许会有的……负罪感。”
这是朱夏第一次，在节目中，展现出她这样的一面。
面对生命之重，她说出了如此冷漠无情的……仿似判决般的话。
如神明，漠视蝼蚁。
屏幕前的华国网友们，忍不住对此发出关于她的讨论：
【小姐姐怎么了？她的表情好奇怪啊！！】
【爱丽莎……做了很多恶吗？感觉……朱夏在前面几集，她表现出来的那种，我很喜欢的对生命的悲悯感……完全消失了……】
【！！是的！她表现得有点高高在上！我不懂，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我好慌啊。。。我觉得这一集争议绝对会很大。。。。】
而让华国观众们的恐慌，进一步加剧的……
是节目画面的突然黑屏。
在完全黑色的画面之中，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
电话被接通，一个男性的声音响起。
听起来，应该是安德烈的朋友带来的，那位警察朋友。
与此同时，黑屏的画面上，也开始以打字机的模式，出现了毛熊文字。
无稽字幕组，以相似的字体，在毛熊文的下一行，打上了华语字幕。
虽然通话的内容，节目组并没有给出字幕……
但是无稽字幕组，在画面的下方，对通话进行了翻译。
二者相结合……
那是足以让……
任何……能看懂华文字幕，了解到事情进展的观众……
都感到畏惧……
进而从心里产生寒意的……
一番话。
“是通灵节目组吧？告诉你们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
“之前从你们那接手的那起案件，里面的当事人……”
“爱丽莎……刚刚，赤塔州后贝加尔斯克市的警察局，发来的通知。”
“在郊区……发现了她的尸体。”
“尸体有死后搬动的痕迹。”
“……肺部进水，死因是溺水，水体检测是自来水污水。”
“那个女灵媒……全部都说中了。”
而黑屏上单独的文字，则是节目组对此事的说明——
爱丽莎的第一死亡现场，是她所就读的学校的，女生厕所的拖把池。
而在她的电脑里，警察也确实发现了，如《通灵》选手所言的……
网络交易记录；卖家信息、爱好登记、交往身份登记表格；夜鸦论坛的浏览痕迹、发帖记录、邀请码发放记录等。
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只要做过，都会留下痕迹。
黑屏与其上的文字消失的下一秒。
黑发的灵媒接着她前面的话说到：
“她会死于霸凌。”
“她所依赖和倚仗的……”
“匿名论坛，以游戏为名实施的恶行……将最终，降临到她的头上。”
“而她的最终死法，是与叶甫根尼娅如出一辙的，溺水死亡。”
朱夏转回头看向了安德烈：
“这是一种循环。”
“是安娜换了叶甫根尼娅的药。”
“这才是叶甫根尼娅从桥上跳下去的根本原因。”
她将身子探前，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安德烈：
“悲剧是从你……母亲那儿，不，从你父亲开始的。”
“你的父亲想要男性的继承人。”
“但是你母亲在生叶甫根尼娅的时候，伤到了身体。”
“她同意你的父亲，去找情妇。”
“但她没有想到，你的父亲竟然选择了……近在咫尺的，家里的厨娘。”
华裔灵媒放缓了她的语速，似乎是有些费力地，形容出来了安娜的模样：
“安娜是一个……皮肤完全够不上白皙的，深棕色的头发，还是紧贴着头皮的那种小卷发……”
“她看起来……既不像上等人，也不够漂亮。”
“……她没有，被作为私生女承认的价值。”
“你的母亲对此，当然如梗在喉。但却只能假作无事发生。”
“安娜的母亲，也并不想激怒你的母亲。”
“你们家给出的薪资，更重要的，是你父亲指缝里漏出的，给她的……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
“所以……安娜……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作为叶甫根尼娅的玩伴，留在你家，一直长大到十岁。”
“也就是叶甫根尼娅……十三岁那一年。”
安德烈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紧张地吞咽着，等着灵媒的下一句话。
而朱夏，还在不疾不徐地说着：
“你的母亲怀孕了，是一个男孩。”
她边说，边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你父亲期待的男性继承人，即将要诞生了。”
“你的母亲，借此打发了厨娘。”
“和你的父亲说——厨娘遇到了合适的男人，愿意娶她，连她的女儿一起养。”
“你的父亲，对已经不年轻的厨娘，自然不会有什么感情。”
“既然男性继承人……在女主人的肚子里，那么他当然要给女主人面子。”
“安娜随着她的母亲，流落到了贫民窟……从此认识了安季普。”
“她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奉承的……”
“不过是，她生父名正言顺的女儿。”
“从那一刻开始……嫉妒就深埋于她的心中……”[1]
“后来，她把叶甫根尼娅的情况，完完全全地介绍给了安季普。”
“安娜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
“她在哪上学……”
“她是什么性格……”
“她有什么过往的经历……”
“她的父亲是什么性格……母亲又是什么性格……”
朱夏的眉头微微皱起：
“安娜以为，安季普是自己的同盟。”
“从一开始，她说的就是——”
“‘你去勾搭大小姐，你们在一起之后，你有钱了……分我一些。’”
“因为那个时候，她的心里……”
“只是想把叶甫根尼娅从云端……拉下泥泞里。”[2]
“我得不到的……我更不能让你得到。”
“她怎么会想到叶甫根尼娅……真的会看上安季普……”
“她所指望的，不过是一时意乱情迷，行差踏错。”
“叶甫根尼娅因此丢人，而安季普得到一笔不错的封口费。”
“她所预期的，只是这样罢了。”
“但是安季普顺利地转化了身份。”
“他成为了叶甫根尼娅的同谋——以丈夫的身份。”
“那当然了，大小姐指缝里漏出来的钱，或者是家里拿来堵他嘴的钱，哪里会比得上，如大小姐坦诚……她所筹划、意图谋夺的，继承的钱要多呢？”
“也就是在那两人……图谋更大的时候……”
“安娜觉得自己，被安季普背叛了。”
“于是她跟着这两人，去到了新的城市。”
“所谓的青梅竹马……不过是故意挑了美化的说辞……”
“就为了刺激安东尼娜。”
“她和安季普……不过是都生活在贫民窟里，互相认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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