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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44章


她没敢动弹,皇帝脸上满是暴风疾雨来前的平静,这种平静让她恐惧。

        皇帝嘴角微沉:“不动?朕的话你也当耳旁风?”

        皇帝明显心情不佳,当然了,是个男人遇见这种事都能气的一佛出世。皇帝没有不分清红皂白抓她下大牢,已经足够体现他的雅量了。

        婉仪想起了前朝那个惨死的蕙妃,据说痰迷心窍,为了生个龙子同侍卫通奸。结果孩子没生出来,自己却因事情败露,以意图扰乱皇室血脉的罪名,直接被腰斩处死。

        她咽了口口水,颤巍巍地说:“那个……拉拉小手也不算太逾越吧?”

        皇帝腾地一下走到婉仪跟前,俊雅的面皮几乎要贴到她脸上,盯着她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逾越?你还知道什么叫逾越?若不是朕来的及时,怕是此刻你已经跟着常家小子出了乾清门吧?当着臣工面绿云罩顶,我这个皇帝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婉仪生平从未领教过这样翻江倒海的排头,可也得窝囊生受着,她知道自己这回是触及皇帝的底线了,要知道当初徐驸马被十公主抓奸的场面是何等惨烈,她还能全须全尾站在这里说话,真是天大的庆幸。

        可是天地良心,她跟常徽卫本就清清白白。好兄弟这是好心办了坏事,她拼死也要洗脱这个不白之冤。

        她难得的思维缜密起来:“若是我与常徽卫真有什么事,傻子才在养心殿拉拉扯扯,生怕您瞧不见么?更何况还有延平公主站在旁边,再猪油蒙了心,也不能做这种天打雷劈的事啊!”

        皇帝胸膛起伏着,闻言嗤笑了一声:“常徽卫?先前不是一口一个徽卫哥哥叫的亲热么?”

        婉仪呆怔了片刻,红着脸嚷起来:“你偷听人家说话!”

        皇帝哂笑着:“你们二人谈话不知避讳,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隔着三里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婉仪说那正好:“我对您的心,日月可鉴。您既然一字不漏的全听见了,那我也不多自辩。”

        皇帝没说话,脸色晦暗不明,掖着双臂慢慢退了回去。

        日月可鉴……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眯觑着眼瞧天光下的养心殿,这座宫殿孤伶伶的横亘于禁城之上,万座殿宇都以之为中轴,可是它以谁为心?

        她口口声声说对自己的心日月可鉴,不也转头亲热的喊徽卫哥哥?所以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牢靠的,他能倚仗的从来只有自己。

        皇帝别过头去,不知怎的只觉得心头发酸。他承认自己在看见婉仪拉过常徽卫手时的那一瞬间的妒火,这种灭顶之感几乎要让他窒息。

        他当时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寅时从她宫里才出来,就将奏令下达东厂即刻法办林家。那群臣工为何而来?不就是为了林均的案子!要知道林钧本来不必倒的这么快,不还是因为这个四六不懂的丫头!

        亏他还为了如何将这个消息不动声色的传给她知晓而绞尽脑汁。

        皇帝耷拉着嘴角,灰心的笑着,他只觉得自己被背叛,被活生生在心头剜了一道血口。

        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为何如此强烈,大概是他自作多情,以为自己是她唯一的大哥哥。结果发现这人太没良心了,只要对她好的都是亲哥哥。

        “在朕眼里,你薄情寡义的很。”他又恢复成平静如水的声调,让人不免疑心他刚才的怒容是看走了眼。“真要觉得宫里不好,朕想个由头放你出去。想改嫁那还是趁早死了心吧,历朝历代没出过做了皇帝的女人还能二嫁的例子。出家修行做姑子,朕给你选座好庙。”

        婉仪被他说的浑身寒毛倒竖,什么叫选座好庙,听起来就像给她挑个寝陵,让人毛骨悚然。

        她说我哪儿也不去,“我真要嫁人早嫁了,何必等到今天?您就让我在宫里混口饭吃吧,成不?”

        所以自己这个坐拥天下的皇帝,在她看来是挑拣婚事的垫背儿,没得选了才选择当妃子。

        他平复了下心气,缓缓说:“你当朕乐意拿你填后宫的缺?天底下的女人多得是!要不是皇父那条荒唐的遗诏,朕早敲锣打鼓把你送出去了。”

        婉仪听了心底不大受用,怎么说呢,大概是原本以为她在皇帝面前还有点特殊,结果发现自己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

        她说我知道的,“您最好还是少往宫里塞人吧,您是没瞧见这些女人对掐起来有多厉害。”

        他是出了气,可也被随之而来的空虚裹住了,得不偿失。皇帝有些意兴阑珊,抱臂往养心殿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后宫向来不会是个太平地方。”

        后宫若是太平,他幼年又怎会受那么多苦楚?不过这些酸涩,皇帝从来不会向第二个人透露。

        为了常徽卫能不受牵连,婉仪也没脸没皮地跟着皇帝回了养心殿。

        他倒也没给她个没脸,全当她是空气,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她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小眼神不住往皇帝那里飞。可这个冷漠的男人,还是木着一张脸不理会她。

        见皇帝上了御榻,她也厚颜爬了上去。没成想这回皇帝终于开了金尊玉口,不过说出来的话让她羞愤的想挠墙:“上榻可以,不准脱袜子。”

        什么意思?她好歹也算半个美人吧,难道还会有脚臭这种羞惭之症?

        皇帝说什么都可以,可要是说她有恶疾这种瞎话,婉仪誓死都要捍卫自己的尊严。

        她说你胡扯,一双脚丫子蹬的满天飞,就差要杵到他鼻子底下:“不信你闻闻,凭良心说,这脚臭嘛?”

        少女雪白的罗袜,又在脚底别出心裁的绣了几朵红梅,有种让人想入非非的邪恶力量。

        皇帝被她闹的心慌气短,心里浮现出的却是昨夜他将她抱回拔步床上时的惊鸿一瞥,玉足上圆润玲珑的雪白指豆,粉光若腻,柔若无骨一般的诱人品尝。

        这种致命的诱惑力,让他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小周后当年的赤足夜会对于李后主的冲击力有何其之大。

        他堪堪别过眼,心头明明咚咚作跳,嘴上却说胡闹。

        只有他明白自己的心猿意马,这种隐秘的罪恶,夹携着忏悔,让他羞惭,却偏偏不能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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