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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外头传来打更太监声口洪亮的报时声,已经二更了,皇帝仍然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横竖睡不着。

        打了败仗的人都这样,事后能越想越憋屈,更何况这位还是老子天下第一的骄主。方才的经过跟走马灯似的在皇帝脑子里过了一遍,皇帝搞不明白,明明是准备好好骂她一顿的,怎么到头来还被她倒打一耙呢?

        女人都是这样不讲理的吗?皇帝盯着明黄帐顶泄气式地叹了口气,犹带不平的恨恨锤了被子一下。

        这响声立马惊动了外头值夜的邓满,可怜人家正直挺挺的站着打瞌睡,嘴里还十分香甜的咂吧咂吧。内间传来咚的一声,立马吓的撞钟的邓满一个激灵醒了神,幞头都在头上歪了大半。

        “爷爷,您怎么啦?”邓满赶忙跳到窗前低声问道,还不忘擦擦嘴角的口水。

        里面大半天没有声音,邓满小心翼翼地叩了叩窗槛,扬起些许嗓子:“爷爷,可是要召幸啊?”

        顿了顿,又极为体贴人意的说:“奴才记得前阵子荣才人那里还欠着一回呢,要不召荣才人过来。”

        皇帝正懊悔自己没有把婉仪好好收拾一顿,对邓满出的这个馊主意大为光火,狠狠抄起床头的书往窗子处一砸:“混账!这种事还有欠的说法吗!”

        邓满劈头盖脸挨了顿呲,啪啪抽了几下脸苦声道:“爷爷您息怒,奴才说错话了,自打三个嘴巴。”

        皇帝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握拳重重地锤了下床板,咕噜一下坐起身,语气颇为咬牙切齿:“朕明日就收拾她!”

        收拾谁呢?肯定是收拾启祥宫的那位了。邓满缩着脑袋愁眉苦脸,怪道主子气性这么大呢,从前谁敢和长公主这样给他气受过?可是没办法,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这位还是自己的妹子呢!

        既然没办法,那么就给劝劝吧!看主子气成这样,连觉都睡不好了,罪过呀!

        “爷爷,您别生长公主的气啦,到底是小孩家,气性嘛稍微大了点也不是什么事儿。您比她大的多,得多包涵,甭和她一般见识,您说对不对?眼下已经过了两更了,爷爷您趁早歇息吧,可不能伤了龙体啊!”

        他叽里呱啦这一车轱辘话倒下来,皇帝是半点儿没听进耳朵里去,唯一戳了他肺管子的就是“您比她大的多”。他气的脑袋冒烟,下床胡乱趿拉了双鞋,走到窗边撑腰厉声骂道:“你这狗嘴里能说点人话吗!朕比她早生几年就活该让着她?下回再有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朕罚你到营房拾马粪蛋子去!”

        邓满被骂得悻悻然,觉得自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拾起大袖子撸了把脸,决意闭口不言。再劝下去自己就得去臭气熏天的地方拾粪去了,那滋味光是想想就能让人吃不下一碗饭。

        皇帝胡乱发了通火,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了些许,气哼哼地啪嗒啪嗒着鞋又回了床上,这下倒是能睡着了。

        还没等皇帝在梦里咂摸出收拾婉仪的法子,第二天一清早,启祥宫那头就传了消息过来,道是元庆公主日头快升时发了高热,瞧着病势汹汹不大好。

        皇帝才穿好朝服,脑子还有些昏沉,一听这话像是被寒冬里泼了盆冷水,登时人就清灵过来了:“昨天不是瞧着好好的,怎么就烧成这样了?太医院的人怎么说?”

        冯祥肃着脸回禀,想必是听说了元庆公主病势汹汹:“回万岁的话,启祥宫那边是说长公主昨夜觉睡的不大踏实,出了一身冷汗,天才露了白就开始发高热,去看病的赵太医回话说怕是受了惊的缘故,心神失养,血脉淤滞,故而高热不退…”

        说完略微有些踌躇地抬眼觑了觑皇帝,皇帝被他的眼神瞧的心头生急,瞪了他一眼,冯祥被瞪的胆颤,擦擦汗继续说,“…瞧着、瞧着倒是有些凶险…”

        皇帝闻言愣了神,那么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怎么会烧成这样?下意识地拂开了要给他整理衣襟的司衣的手,问道:“满口胡言!太医院的那帮庸才干什么吃的,能让老十四烧成这样!传朕旨意,若是治不好长公主,就等着掉脑袋吧!”

        冯祥说声是,赶忙撩开腿奔出去了。皇帝瞧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莫不是朕昨日真吓着她的缘故…”

        皇帝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姑娘家胆子小,她小时候就这样,天上打个雷都扯着嗓子直嚎要哥子抱。昨天自己真是做的太过了,居然给她吓成这样。唉,若是当时能和声细语点就好了,那么伶俐个人,和她好好儿讲道理她能不听嘛。

        可是心里再担忧也不行,江山社稷一日都离不开他。皇帝满怀自责与懊悔地上了朝,紧锁的眉间都透着忧心忡忡。

        那边的启祥宫呢,早就乱的人仰马翻了。外间来来回回的都是走动的身影,以赵太医为首的几个太医围在一起制定药方,里间的人进进出出,端汤药的、端冷水的,连平日最爱闹腾的二五眼都蔫巴巴的窝在踏脚上。

        婉仪躺在床上连脸蛋儿都烧的通红,红果儿一遍一遍给她拧凉帕子敷额,冬果儿在一旁端着药急的要哭。

        “该吃西瓜了……”婉仪紧闭着眼,半晌儿才嘟囔出这含糊的一句,红果儿一听坏了,这是烧的说胡话了啊!眼下这天儿早就入了秋,到哪儿去吃西瓜!

        红果儿抹了抹眼泪,主心骨倒了,她们下头人不能乱。咬牙撑起身从冬果儿手里接过药,一勺一勺吹凉了喂她:“主子,您好歹进一口药啊!”

        婉仪清醒的时候是个万事好商量的好主子,可是病倒了可就不是那么好性子了,这药才入口,又被她吐了出来。

        冬果儿赶紧上前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哭着嗓子说:“主子,您行行好,喝药了才能好啊!”

        可是婉仪仍然一动不动,间或睁开眼看一眼,又继续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皇太后也得了消息,早早儿的就来看她。刚进门就瞧见婉仪人事不省的躺在床上,一下子眼泪就流下来了:“我的婉婉怎么烧成这样了!”

        皇太后对于这唯一的孩子自然是十分宠爱,当年因为成统帝身子久况愈下的缘故不得不回京,决意把婉仪独自一人留在应天的时候眼泪汪了一大海。一头是心爱的丈夫,一头是宝贝的闺女,两头都撂不下。心里惦记着牵挂着,好不容易等着长了大的孩子回了京,没想到这才几天,说病倒就病倒了。

        真不如就让婉婉呆在应天呢!皇太后拢着婉仪的手,红着眼圈想。瞧她烧的满头虚汗,头发丝都黏在额头上,赶紧掏出帕子给她细细的掖汗,又小心翼翼地拿沾了水的巾帕给她润了润唇。

        红果儿站一旁墩身回道:“回太后的话,奴才早前儿主子起床的时候还说有些头晕,没想到现下就发高热发成这样。奴才办事不利,伺候主子不周到,奴才该死。”

        皇太后眼下一颗心都挂在婉仪身上,自然没有责罚她们的心思。叹了口气,从她手里接过药碗给婉仪喂药。许是知道皇太后来了,好说歹说终于给婉仪喂进了药。

        那边的太医得了皇帝的旨意,一听不医治好就要死,顿时魂飞魄散。立即加急加紧地商议出了药方,吩咐下面熬药去。

        不少汤汤水水的药进了肚,婉仪脸上总算有了点精神气,脸褪去不少那种异样的红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瞧见皇太后端了个绣凳坐在她床前正闭眼假寐,手还不忘紧紧攥着她的掌。她哽咽着嗓子,喊了声娘。

        皇太后睁眼看见婉仪许是烧退了大半,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立马靠过来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似笑似哭的叹了一声:“你这个太岁,终于醒了!”

        婉仪嘿的一笑,声音还很虚弱:“不就是发了会子烧嘛,瞧瞧您被我吓到了吧。”

        皇太后气的伸手轻轻打了她一下,嗔怪道:“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闺女,成天就惦记吓娘。”又给她掖掖被角,别过头擦了下眼角,“这说病倒就病倒了可太吓人了,你以后给我老老实实调养身子,别成天惦记着不着调的出去乱逛……”

        天底下的母亲都有一张唠叨的嘴,婉仪被念叨的不厌其烦,哼哼唧唧着说头痛。这招有奇效,皇太后闻言立马紧张的摸了摸她的额,终于耳根清净了。

        这时候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原来是皇帝下了朝,特地来看望她的。

        皇太后转过身来看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儿子,不得不说皇帝身上有几分成统帝的影子,想必是因为那份同样的儒雅从容。听说他的生母生前容貌在后宫可以说是拔尖的存在,儿子多肖母,皇帝完美的继承了高太嫔的优点,甚至可以说是更胜一筹。

        皇帝许是才下朝,面容仍未褪下那份面对文武百官的倨傲威严,与那双明黄的耀眼的龙袍相呼应,愈发凸显遮盖不住的生动眉眼。

        皇帝先行给皇太后行了礼,转身过来看她。平时张牙舞爪的人眼下瞧着终于没有那股捣乱劲头了,一张巴掌大的脸上被祛热的巾帕占了大半,眉眼楚楚,显得格外的羸弱,倒是真像病的不轻。

        婉仪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来了,惊讶的同时又害怕他跟皇太后告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立马哼哼开了:“哎哟…我头晕…”

        知道她这模样就是大概好的差不多了。皇帝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对此嗤之以鼻。他当然不是那种会告状的人,因为一向习惯了独自解决难题。看她在那里装模作样,皇帝起了逗弄她的促狭性子,慢悠悠地开了口:“母后……”

        婉仪心急如焚,恨不得跳起来捂住皇帝的嘴。眼看那双嘴唇一开一合就要把她的罪行昭告天下,她重重地咳嗽起来,探身去拉转向皇帝的皇太后:“咳咳咳……我想喝水……”

        皇太后正一心一意等皇帝的下文,猝不及防被拉住了衣袖,转过头看向正咳的撕心裂肺的婉仪,只好吩咐人端杯水来。

        “这孩子,惯是不讲规矩。”她歉疚的朝皇帝一笑,将茶杯递到了婉仪嘴边。

        皇帝慢条斯理地看婉仪小口小口抿水,很是宽宏大量地点头表示理解:“老十四天性纯真,这样很好。”

        婉仪自打入京来听的最多的就是皇帝的怒声斥责,从未听过皇帝和颜悦色的这些违心之言。登时被一口水呛到了,倒是真的咳嗽了起来。

        皇太后无奈地捏着帕子给她擦嘴,摇头道:“都是要嫁人的人了,做事还是这样不稳重。”

        待从婉仪手中接过茶杯,又对皇帝说:“皇帝刚才想说些什么?”

        婉仪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歪头瞧一眼皇帝正看向自己,唇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奸笑,顿时咳得更加惊天动地。

        适时皇帝在一旁闲闲地开了口:“朕是想向母后禀告,太医说老十四的病多半是因为突然受惊的缘故,所以会有发热之症。只不过从未说过会有咳喘的状况,老十四咳成这样,想必是还要再把脉一番才好。”

        就知道他没按好心,婉仪被皇帝挤兑的干瞪眼,讪讪地一笑:“没事没事,只是我突然喉咙发痒罢了,不用再劳烦太医了,回头再吃两贴药就完全无碍了。”

        皇帝唔了一声,赞同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看不明白他们俩究竟打什么官司,皇太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声:“听闻皇帝昨日特地设宴让婉婉相看驸马,结果如何?”

        自家这个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婉仪被她这一句问的心跳如雷,觑觑皇帝一脸不怀好意,唯恐他说漏了嘴把自己全抖漏出来。

        真是神清气爽啊!头一回占了上风的皇帝欣赏了一番婉仪吓的要死的脸色,觉得昨日堵在心口的憋屈烟消云散了。终于有你怕的时候了,他心底得意非常,刚准备开口说一切都好,全看婉仪意思如何。

        没想到外头又传来一阵喧闹,原来是皇后姗姗来迟。

        皇后扶着宫女的手缓缓走进来,显然也是没想到皇帝会在这里,表情怔忪:“万岁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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