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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喜宴


送亲的人放下箱子和棺材之后就走了,没再说什么话,来时热热闹闹,走时连脚步声都听不到,没有脚似的轻飘飘地走过田间小路,很快隐没在夜色中,留下边沫对着那口大红色的棺材发愁。

        “这、这怎么办?要我把它抬进祠堂吗?可我连祠堂在哪儿都不知道,不对啊,为什么新娘子在棺材里面啊……她死了吗?”边沫推了推眼镜,显得十分局促。

        陈荼把头往棺材口凑过去,蟋蟀蝉鸣风动声中,她听到棺材中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她萌生了把棺材打开察看的想法,但身后那堆村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她只能将这想法克制住。

        “幺儿!”

        有人喊了一声,边沫转过头,发现身后来了七八个和自己同样打扮的精壮男子,年龄都在三十岁上下,他们走到边沫身旁,低语几句,便各有分工去抬箱子。

        其中瞧着最年长的男子戴着黑色头巾,朝边沫招手:“你来,抬这里。”他指着棺材的前方说。

        “我……和你?”边沫不敢相信,这棺材少说要四五个人才能抬起来。

        “对,过来。”男人的语气不容置疑,边沫无奈上前去,两人一前一后把棺材抬了起来。

        抬起来了?边沫又惊又疑。

        这棺材轻得惊人,似乎不是寻常木材制成的,边沫起身时听到里面的人被晃动了一下,撞到了棺壁上。

        想到自己抬着一具尸体,边沫便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腿肚子都在打颤。

        “快走吧,别误了吉时。”男人说道。

        陈荼被他们有意无意排除在外,一群人脚步飞快,她要快步走着才能跟上,村口看热闹的那群人也悠哉悠哉地跟在队伍身后,指着陈荼的背影笑嘻嘻地议论。

        香村地方不大,祠堂建的却还算气派,占地面积顶三户人家,几十个牌位前供奉着瓜果,还是新鲜的,棺材和嫁妆箱子从前院绕过被送进了后院,后院有两间厢房,和供奉牌位的祠堂相通着,他们把棺材送进左边厢房,嫁妆送进了右边。

        村民们进到祠堂中,规规矩矩地跪下上香,才通过侧门进入到后院。陈荼趁着人少仔细观察了牌位上的姓名,姓香的居多,占据了中间大部分位置,边边角角有外姓,“付”,“刘”“陈”,仅有五个牌位。

        难怪这里叫“香村”,陈荼心想,她虽是城市里长大,但对一些地方文化也有过了解,同姓氏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更有凝聚力和归属感,同姓氏聚集的村落中,外姓人家容易处于一种‘孤立无援’的状态。

        陈荼也从侧门进入到后院,后院比前院还要大一圈,摆满了四方木桌和板凳,大有一副酒席开摆的架势。

        刚才帮忙的那几个壮年男子此事都坐在厢房外歇息,不见边沫的踪影,陈荼便要进左厢房找人,被那个戴头巾的男人拦住:“小夫妻的洞房,也是你能随便进的?”

        “洞房?难道不应该先拜堂?”

        一众人哄笑起来,头巾男子笑得脸都红了:“先洞房,再摆席,最后拜堂,这是我们香村的规矩。等你嫁给付家幺儿的时候,也是这个规矩!”

        亏得他们能坦然地面对棺材送来的新娘,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话来。

        陈荼悄悄呸了一声,不想再跟这些人交谈,便走到厢房后面去,透过被封起来的窗户往里看,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没多久,边沫哭丧着脸出来,被头巾男领着在牌位前跪拜上香之后,村民们便一哄而散了。

        “明早等着吃酒席咯!”众人陆陆续续地离开,陈荼站在墙边观察。

        这些大概就是村里全部的人了,除了来帮边沫抬棺的几个壮年男子外,几乎全是老人和妇女,一个孩子也没有。中青年女人也是极少,陈荼仔细数了数,应该不超过十个。

        所以他们在外面买新娘,是为了配冥婚,还是为了生孩子?陈荼还没有见过传说中的边沫二哥,刚刚透过窗户也只看到边沫一个人的身影,不仅猜测起那人的死活。

        但头巾男不给她去察看的机会,他今晚会跟边沫一起在祠堂守着,还以天色已晚为由赶陈荼离开。

        陈荼给边沫使了个眼色,边沫立即起身说:“她不认识路,我送她回去。”

        头巾男上下打量陈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回去的路又黑又寂静,家家户户都没有声响,早早熄了灯,边沫小心翼翼地走在陈荼身侧,摆出一副防备的姿态。

        “不用这样,我又不害怕。”陈荼抱着胳膊,恢复了那副老娘天下最拽的模样,“你刚刚在里面干什么呢?”

        边沫身子一僵,小声说:“给、给我,给他二哥喂饭。”

        “他二哥没死?”

        “没死……但也差不多了。”

        边沫回忆起自己进入到左厢房时的场景,里面地方很大但是空荡,一张床一个衣柜,床上躺着个男人,衣柜敞开着,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们把棺材放下,头巾男便让他给他二哥喂饭。他名义上的二哥,名字叫付以,是个奄奄一息的病秧子,床边放着一锅熬好的稀饭,床头还有一个刷干净的白瓷碗。

        边沫猜测在他来之前都是阿嬷给他喂饭的,现在任务落到他身上,边沫有些不知所措,他想把人扶起来,但付以已经神志不清了,说是植物人也不为过,他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一碗稀饭灌进他口中。

        “以我的经验,他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二哥长得还挺好看的,摸着好像还有肌肉,可惜了,那么年轻。”边沫惋惜道。

        陈荼问:“他长得跟你像吗?”

        这个问题把边沫问住了,他回忆了许久,才说:“没注意,我俩皮肤都挺白的,他五官也挺精致的,不像是这边的那种‘汉子’,我俩……应该不是很像吧。”

        “那他们怎么会把你认成幺儿呢?村民倒还好说,但就算多年未见,阿嬷不可能认错自己亲儿子吧?她眼睛是不好,但是声音行为种种,不至于到现在还没发现。”

        边沫神色有些僵硬:“我以为我是成了npc,所以是付家幺儿的角色。”

        陈荼也没想明白这件事,她本能地觉得老妪的行为有些奇怪,但又说不清楚,这个问题一时无解,两人一路无言,回了付家,老妪提着煤灯在门口等着,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她转过头来,面有愠色。

        “你不是应该在祠堂待着吗!怎么又回来!”老妪气呼呼地走过来,一巴掌拍在边沫胳膊上。

        边沫解释说:“我送她回来。”

        “赶快回去!”老妪把边沫往后推。

        “那,荼姐你自己小心。”边沫两步一回头,陈荼冲他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陈荼以为自己会和老妪有场恶战,但她只是面色不善地看着陈荼,浑浊的眼球中看不出情绪,老妪推开门,让陈荼进了屋。

        “你就睡在幺儿的房间,晚上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锁好门窗,等明早我会叫你起床参加宴席。”

        老妪把她带到一间卧室,交代了这句话之后转身就走,还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喂,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关在里面,开门!”陈荼说这话时正打量着房间,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听起来却很焦急。

        门外的老妪语气中带笑,有种报复的畅快,“当然是怕你大晚上乱跑!你放心,明早我会给你开门的。”

        信你个鬼。

        陈荼已经注意到这里的窗户就通向院子,窗户不大但是没有封严,足够她钻过去了,为了不让老太太失望,她口中大喊着“放我出去!”,慢慢走向收拾干净的床,躺在了床上,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

        门口的老妪听到里面没了动静,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她关了屋里的灯,从院子的菜地里摸到了一包东西,然后就坐在院子里等着,终于等到月亮最圆最亮的时候,她抱着那个包裹,鬼鬼祟祟地走出了大门。

        陈荼睡得快,梦也做得多,她梦到余苗向她求救,但她无论怎么伸手都碰不到余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拖走,撕心裂肺地喊叫声将陈荼惊醒了,她睁开眼,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屋中依旧黑暗却能看清楚东西的轮廓。

        她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再是关上。

        老太太果然出去了,陈荼打算起身跟着她,却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她费力挣扎,但手脚就是不听使唤。

        再然后就是她的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很轻地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直到她的视线中出现一张满是泪痕的熟悉的脸,陈荼平躺着,那张脸就出现在自己上方。

        “陈荼……”余苗的声音和梦中一眼沙哑痛苦,“快来找我。”

        “你、在……哪儿?”陈荼艰难地发出声音。

        “身下,我在你身下。”余苗的脸扭曲成一团,泪水从她脸上滚下来,落到陈荼脸上。

        她醒了。这次是真的醒了。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梦中梦。

        陈荼起身坐在床边,摸了把自己的脸,都是汗水,她身上也湿透了。

        梦是假的,但她对余苗的担心是真的,她今天已经见过全村的人了,里面没有余苗,或许她被关在了家里不能出来,或许她根本不在这里。

        这种会用棺材当轿子给女人配冥婚的地方,余苗无论在哪儿都很危险。

        陈荼坐了许久才平复心情,担忧让她无法再次入睡,她走到窗边,借着月光看着小院,却正巧看到了老妪鬼鬼祟祟地出去的样子,她背上背着一个包裹,像鼓起了一个驼峰。

        陈荼没有多想,打破窗户翻出去,悄悄跟在了老妪身后。

        祠堂中,边沫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香大力却不让他睡觉,每隔一会儿就要戳他一下,让他去左厢房查看他二哥的情况。

        来回数次,边沫终于撑不住了,直接跟香大力说自己干脆住在左厢房好了。这正合香大力的心意,他霸占了右厢房的床,美美睡下了。

        边沫却后悔了,一时口快的下场是他要和一个半截身子入土以及一口棺材待一夜,棺材里可能还有具尸体。边沫坐在付以床边,看着他胸口轻微地起伏,暗自祈祷他千万别死,不然他就要跟两具尸体待一夜了。

        不知不觉边沫呆坐到了深夜,他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便在付以的身侧躺下,头抵着墙,两条腿露在外面,尽力控制自己不要压到付以。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时,房间内响起一声咳嗽声,很轻很细,但在寂静中尤为明显,边沫顿时惊醒,心脏狂跳起来,他转头看向身侧的付以,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刚刚,是你咳嗽了吗?”

        付以自然不可能回答他,他连呼吸都困难,更不要说咳嗽。

        边沫蓦地想起不远处的大红棺材,脊背凉的发麻,他保持着扭头的姿势,不敢转过去。

        “咳。”又是一声。

        这下边沫确认了,那咳嗽声就是来自棺材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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