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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见“你”就撩(三)


“你……你、你你做什么!?”

        闻人起一转头便见如此画面,本来他是打算让江小曲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无耻的叛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才会松手。

        叛徒手段的确狠辣……但用错对象了啊!

        “路葵不愿意,我来替她做。”聂凡涨红一张脸放开江小曲,雪白袖口用力在自己唇上蹭出一片红粉,蹙眉粗声:“现在换你了,跟我走。”

        聂凡是真老实,纵使再恶心也不愿江小曲玷污大姑娘家的清白,亲身上阵。

        茶棚的老周忙忙掩面不忍再看,心里暗咒:死小曲,早跟你说过他心眼实得很,你这不是自找的!?

        江小曲向来灵光的脑袋像给人狠狠敲了一下,好不容易回了神,又急又羞恼地抹了抹嘴:“……我没说你亲也算啊!”

        聂凡冷声提醒:“你刚刚说过的。”

        歪龙种被老实人突来这么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想表达的意思:“我明明指着路姑娘,你凑什么热闹!?”

        不是说更喜欢男人,怎么现在又不喜欢了?

        会错意的神经又发作,聂凡瞥了他身旁的闻人起一眼,像明白什么似的了然于心。

        在大长老面前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癖好不是不能理解,算他歪得还有点羞耻心!

        不过亲都亲了,自己没毁诺,主子怎能耍赖!?

        聂凡眼底尽是被羞辱之后的羞窘:“你想反悔?”

        “我……你……”见他比谁都像个受害者,江小曲真想大大喊声冤枉,一根手指在两人间指来指去,好半天也说不出一番道理。

        只有路葵暗暗庆幸自己实在没跟错主子,得意也道:“什么你呀我的,亲都亲了,谁让你老是喜欢占人便宜,活该!”

        江小曲粗鲁的抹抹唇、蹭出一片红润,白眼翻天:“你亲得我不怎么开心呢,不走!”

        面对这位歪得离谱的龙种,聂凡还能有选择的余地吗?

        眉心拧起,再一次伸出修长有力的双掌:“那就再一次。”

        老实人非但心眼直、还有牛劲加身,都已经豁出去,就不会在乎是一次还是两次!

        “你、你你……你给我放、放手!”闻人起简直惊呆了,这小畜生非但是叛徒之后,还是个恋尸兼断袖的恶心家伙!

        身为十二门的大长老之一、云门位高权重的领头人,他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独独这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亲腻没见过,这种异常的画面真是让他打从脚底板发寒至心坎里,疹出皮上阵阵鸡皮疙瘩、疹得他都要忘了自己身为长老的威望。

        “……喂喂!你别乱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林总总加起来,我也才摸了你一次、撩了几句,还能这么死追不放的!?

        江小曲不敢相信叛徒的报复心如此强烈,只觉得给装模作样的聂凡找到机会反将一军,两手死死抵着他伸来的魔爪:“起、起叔救我、起叔!”

        断袖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病、会不会传染?

        “小、小曲!”闻人起是真的想救他,不过两只灵活老爪不晓得为什么就是伸不出去,只能忙忙朝茶棚大喊:“老周!”

        “……”老周怔然,心道这也能有我的事!?

        想是这么想,碍于大长老威严,老周还是忙忙放了手边杯盏往他几人跑去。

        老周毕竟瘸了条腿,用尽全力往这头跑来也没有聂凡的手快,没眨过两眼,江小曲一张脸再度被聂凡紧紧箝住。

        “住‘口’啊死叛徒!”闻人起是真的怕这种不正常的关系,一双老爪伸了又伸,终是没能安稳救下江小曲。

        聂凡一脸歉然:“为了你答应我的事,我不得不这么做。”

        “你不要用这种表情对我做这种事!”见他依然寸寸逼近的脸庞,江小曲不得不开口讨饶:“慢、慢着……我、我走我走!我走就是!”

        聂凡暗暗松过一口气,“你真的愿意跟我走?”如果不是为了歪龙种奇怪的癖好,方才那四片唇相迭的怪异感觉,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来一次!

        “江小曲!”闻人起扼腕,然而更不想伸手碰上聂凡身上任何一处。

        江小曲瞪了闻人起一眼,心底咆啸:叫什么叫……亏你还是个大长老,我给人占了便宜也不见你出手相助!

        瞪完了闻人起,他没好气朝聂凡撇撇嘴,“就不知道你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混账东西,看我顺利脱身后,怎么整治你这个叛徒!

        “慢着,我不准。”眼见聂凡松开了江小曲,闻人起眼捷手快一把拽回乌衣身影、掩到身后,“水门是叛徒,我不会把小曲交给你。”

        “说要亲的人是你们、现在翻脸不认账的人也是你们,难道你们云门可以这样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路葵真替自家公子的牺牲感到不值,早知道这些人存心耍着主仆俩玩,她就是死也不会让单纯憨直的公子去干出那等蠢事。

        聂凡头一回捕捉到闻人起语气里一丝动摇,抬眸便见江小曲在他身后朝自己皱眉摇了摇头,思索一瞬,淡然开口:“闻人前辈如此惊慌……莫非令公子身份很是‘特别’?”

        不知是不是水门与龙种主子之间真有些说不清的感应,常会错意的聂凡突来的好反应让江小曲有些讶异。

        讶异归讶异,他没忘了默契是要由两边一起建立起来的。

        江小曲清了清嗓、推推闻人起:“阿爷,其实他们已经知道咱们的关系了……”

        “阿、阿爷……”错愕的不止路葵,闻人起更甚。

        路葵愣愣看向她公子,聂凡只是定定直盯那头闻人起。

        闻人起差点没一口呛出,故作镇定抹抹脸:“正、正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更不能让叛徒带坏你!”他说得振振有词,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十三年前水门叛变换得一族免除死罪还不够,现在连我儿子都不放过?”

        江小曲听得想笑,没想到闻人起的反应也出乎意料的顺畅。

        “说话别动不动就带把刀尖削人,十三年前我家公子才多大、能怎么叛变?”路葵虽然不懂这些人又玩什么花样,不过她是真恨透眼前这老头,字字句句都恶毒得教人受不了。

        “他或许没参与叛变,不过他享受着叛变后的好处、留下一条命是事实,”闻人起瞇起眼,语气添了几丝寒凉:“你想对自己的双亲做什么事我们旁人管不着,但我见到你这个断袖又恋尸的叛徒之子就倒尽胃口!”

        恋尸!?

        不就是当个叛徒、住个邙山罢了,有需要跟“恋尸”扯上关系吗?

        江小曲实在佩服闻人起能想出这么多糟蹋人的词句来羞辱对方。

        聂凡薄唇紧抿,没有答话。

        反驳的人是路葵:“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家公子的事,你们外人什么都不知道!”

        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闻人起猝不及防扬手甩了她一记耳光,打得又响又亮。“区区奴仆,岂有你说话的份!”

        他手劲吓人,一巴掌打得路葵晕头转向偏了身影,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忘紧紧搂着怀里那把长剑、死死护住。

        聂凡拉住她软倒的身形护到怀里,温顺黑眉紧紧揪起,咬了咬牙,还是忍住心中怒意:“……晚辈无意冒犯,还望前辈见谅。”

        “上不了台面的叛徒,有什么资格称我一声前辈!”

        眼见闻人起扬手又准备再飞出一掌,江小曲拽着闻人起的老臂也跟着喊了一声:“起叔!”

        “你别拦我,今天我非打死这个小畜生不可!”

        闻人起怒火已然来到临界点,人虽老,不过凌厉身手还没退化,根本不是没用的龙种能揪得住的。

        江小曲见那头聂凡只是老老实实将路葵护在身后,连还手的打算都没有,只好略略调整自己的语气:“没要拦你,只是想跟你说我内急,先去拉泡屎再回来。”他说着转身就走。

        “江小曲!?”闻人起高高扬起的手还腾在空中,错愕扭头:“你上哪?”

        “拉屎呀!”他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挥别,头也不回的往茅房方向走去。“急得不行,你要一起吗?”

        闻人起愣了愣,见他还真有几分急,忙忙收起手头上的火气,跟上身影。“等等我。”

        聂凡见一老一少急急离去,缓缓开口:“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他并未指名道姓,然而懂内情之人都明白这是跟谁人说话。

        “三重一轻的铃响是他在等你……”

        闻人起回过头,满面怒容:“你敢偷听我们说话!?”

        路葵摀着发肿的面颊,杏眼圆瞪:“谁要偷听,铃响的事我们早就知道,那是凤子在给龙种示警、是凤子在等龙种的信息!”

        江小曲闻言瞇起眼,步伐顿止,蓦地抛出一句:“你就这么信那铃声是濂门之人所为?”

        “濂门铃响只有濂水云三门通晓,灭门之祸并未寻得凤子尸首,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了。”聂凡老实回答。

        江小曲沉沉吸过一口气、转过一脸高扬傲气的俊逸走近聂凡,细细盯着他一眉一目,解下一头黑发随风飘扬,目光自扑泄而下的乌丝里透出寒光。

        披头散发的模样聂凡不是第一次见到,不过这一次的表情跟目光却不是他所熟悉的。

        瑟瑟发带密密缠上略嫌纤细的手掌,江小曲口吻里没了平日的毫不在乎,沉声也问:“你方才说什么?”

        “濂门里没有凤──”

        语句未毕,江小曲扬手遽然一拳挥上聂凡淡漠脸庞,那拳来得又快又急、打得众人皆是一愣。

        “公子!”路葵被江小曲吓了一跳,不明白那个事事不挂心的歪龙种在一番胡闹后又发什么疯!?

        聂凡被突来的一拳打肿薄皮唇角、浮现红瘀,他虽无碍,可同样不明白这一拳究竟所谓何来?

        “既然进了百里村,就得遵守村子里的规矩,这座小村没有什么冗长的教条,唯一有的……就是不要拿凤子的事,来刺探龙种的下落!”

        “三重一轻的铃响是凤──”聂凡还没说完,江小曲再度狠狠挥出一拳,这次细拳让聂凡飞速掠后闪过,他一脸不解直盯对方,不懂这火气是哪里生出来的。

        江小曲被闪过了一拳心中怒气更甚,锐利桀骜的目光穿透扑泄乌丝直盯着聂凡一脸纳闷,用着众人都很陌生的淡漠开口:“没有人能拿凤子的下落……在我面前说着玩!”

        “说着玩!?”路葵瞥过聂凡唇边的瘀肿,怒不可遏:“我家公子性子耿直,能拿这等事来说着玩吗!?”

        江小曲像给人触及逆鳞,昔日温和无赖已不复见,一对目光被仇恨的怒火烧得赤红:“耿直是你说的,就算十三年前他没参与叛变,也改变不了水门背叛龙种的事实!”

        聂凡目光如坯刀直瞪江小曲,要把这个人愤怒的模样刻入脑海、深深记下。

        “我还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没想到你也是跟云门的人一个鼻孔出气、用那种眼光在看待我家公子!”

        江小曲不由分说又飞了一拳出来,聂凡只是定定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路葵顾不得面上被人打出的火辣发麻痛感,冲上前便挡在聂凡身前,白皙脸颊还印着刚刚闻人起留下的红肿,裹着发带的拳在她鼻前一寸骤然停顿,徒留一阵凉风扑面。

        江小曲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滚开!我不打女人!”

        “不管你认与不认,凤子回来是事实,我一定要带走龙种。”

        白袖轻轻推开路葵,聂凡再度往江小曲面前一站,两人登时拉出身高差距,长眸低垂望着矮一截的江小曲,目光里有着无法理解的倔强:“有个人……还在等他。”

        江小曲瞇了瞇眼,攒稳了手上的拳头隐隐颤抖:“别以为我成天嬉皮笑脸就不会教训叛徒!”

        龙种话说得有几分狠劲,戳痛聂凡心里某块不为人知的悲恸,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动也不动、岿然立于面前:“除非我死,否则我一定要带走龙种。”

        江小曲定定直视他没有任何防备的身影,高高扬起的拳头被他目光里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给折服。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聂凡望着杯里水面的眼神,既沉痛又无奈。

        记不得有几次了,自己总是坐在河道边的大石上瞪着水面那抹倒影,一遍复一遍想着被他丢下的手足,每次看见自己日渐成熟的脸蛋,便愈发忘不掉东方辽在自己眼前愈来愈小的身影。

        他恨自己的无用、他更恨自己不能替那个人死……

        他最恨的,就是自己抛下他、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

        除了对自己有莫大恩情的闻人起之外,谁都不能若无其事在他面前,提起那个让自己愧疚了十多年还放不下的身影。

        可是这个人的眼神却让他下一拳迟迟挥不出手,这个跟自己有着同样一张悲恸的表情让他下不去手……

        这是自己人吶!

        即便背叛了十二门,水门里的每个人也都是他的门人,十二门在经过当年的浩劫,早已经没了再失去任何生命的本钱!

        江小曲蹙眉瞪着对方没有任何动作,闻人起已经咆啸出声:“畜生,是不是真以为我老得打不动叛徒了!?”

        江小曲眼角余光瞥见了老周在不远处的忧心面容,虽然他不怎么在意闻人起要如何教训叛徒,不过自己的确是跟老周有约在先。

        在江小曲心中,老周跟闻人起是不太一样的,闻人起虽宠溺他,可却瞧不起无为的他、一心巴望着他能爬上龙种之位。

        老周却不然,只是默默无声的陪伴与支持他任何决定,就像个无限包容的亲人。

        扬手一爪拦下闻人起的硬拳,江小曲沉沉一声:“起叔!”

        “你别拦我,我要替濂门清理门户!”

        “我们走。”江小曲蹙低眉眼,扭过一头黑亮的直长发离去。

        “江小曲!”闻人起满心不愿,不过龙种主子既然开口,脸面还是得意思给一下,瞪了聂凡主仆俩一眼,追上江小曲的身影。

        “整个破村都是疯子!”路葵瞪着离去的两人,忿忿低骂。

        面对这一连串不在预期中的混乱,聂凡仅顺了顺有些凌乱的鬓毛,陷回木讷:“他因何如此抗拒承认龙种的身份?”

        路葵叹了口气:“他若真的是龙种,不愿承认也挺合理的……”

        聂凡目光落到她身上,她有些尴尬,声音渐弱:“水门是十二门公认的叛徒……他没在你面前承认,很正常呀。”

        “原来如此。”聂凡微微颔首,看不出脸上有任何为难之情。

        “公子……”你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吗?

        路葵是想这么问的,不过她是人家的下人,虽然聂凡从来不当她是下人,但不表示她有那个资格问。

        “那……那我们接下来呢?”这等不咸不淡的问句还是能问一下的。“这种人真能替公子完成心愿吗?”

        聂凡想起自己刚刚豁出去亲了龙种一下,皮上没来由的泛出一阵疙瘩:“出村后,我会好好观察,若真不行……”

        语句顿止,还真没想过“若真不行”怎么办?

        路葵瞟了他一眼,“公子,要不我再替你问问火门……”

        聂凡目光透出坯刀力道:“水门不会再抛下龙种,我不会重演当年的错误。”

        路葵忧心叹过一口,跟在他身边十多年,很明白这位公子除了一身耿直牛劲之外,什么都没有!

        然而要缠在这么疯颠的龙种身边,该有多少耐心?

        只是她一个下人又能出什么意见,被灭门的不是她、成叛徒的也不是她,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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