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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慎言(5)


“花知寨,麻烦你再帮我叫一下公孙先生。”

        三仙女算柴慧半个救命恩人,花荣对她是有求必应。片刻功夫,他就把已经离开聚义厅的公孙胜拖到了后堂。

        “一清道兄,崔氏身上的符咒是不是你留下的?”

        公孙胜全无防备,被她问得愣了好半天,想推说不知道却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真是拿你没办法,怎么会突然问起她的事呢?”

        “你承认就好,原因我待会儿说。”

        “好吧,是我下的符咒。崔娘子生前来求过我,希望我有办法延长她的生命。秦始皇都办不到的事我怎么可能办得到,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可是她苦苦哀求,无论我怎么劝说都不肯离去,我只好对她的肉身使用了束魂咒,因此也导致她亡故后难赴阴司。”

        “你能解开这咒术吗?”

        公孙胜眼睛一亮:“当然可以,在贫道看来,使用束魂咒与作孽无异,只要崔氏娘子配合,随时可解。”

        “那太好了。”三仙女兴奋地对宋江说,“宋头领,我想带着崔氏的魂魄跟你们三山一起攻打青州。待青州城破,无论谁杀慕容彦达,就让崔氏附在他身上。如此一来,我的做法既算不上插手人间事,又能帮崔氏消除怨气,岂不是一举两得?”

        “上仙妙计,我没有不从之理。只要不出意外,斩杀慕容彦达的事我准备交给秦明将军去做。花荣贤弟,你可带上仙去认一认秦明。”

        “多谢宋头领。”

        三仙女辞别宋江,与花荣、公孙胜一起离开聚义厅来到校场。公孙胜依照三仙女的指点前往树林给崔氏解咒,花荣则满山遍野地寻找秦明的踪影。

        “三姐你看,林教头右手边持狼牙棒的就是秦明。”

        “还行,挺好认的。你妹夫是吧?”

        “嗯。”

        花荣对关于她妹妹婚姻的话题向来兴致不高,三仙女看着他闷闷不乐的神情顿时起了坏心眼儿,问了句:“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

        “把妹妹嫁给秦明啊。”

        “为什么后悔,秦明对她好得要命,嫁过去后都敢跟我叫板了。”

        花妹妹手提竹篮无声无息地走近他们,两人心思都在别处,对此毫无察觉。

        “你们在议论谁呢?”

        “妈呀!”三仙女吓得差点从山坡上滚下去,幸好被花荣及时抓住,“你这人走路怎么没声音,见鬼了似的。”

        “说谁是鬼,你看看自己穿着打扮不成体统的样子,你才是鬼吧。”

        “二姐,不得无礼!”

        如今的花妹妹跟未出阁时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女孩判若两人,花荣呵斥她一句,她理都不理。

        “你别二姐二姐地叫,我现在姓秦,不姓花,说什么做什么我自己家里有丈夫管,不需要外人嚼舌根。篮子里有饭,留下来吃点?”

        “我们不配吃你家饭。三姐,咱们走。”

        三仙女觉得花妹妹挺有趣,看热闹正起劲呢就被花荣拖走了。

        “你妹妹多有意思,先骂咱俩一顿再请咱们吃东西,我还没跟她聊几句呢。”

        “别咱们咱们的,她骂的就是我,要不你能看得那么高兴?”

        “哎,这话说得就见外了不是?我娘最喜欢收集女儿了,回头离开渡劫世界,开阳是我妹妹,你就是我妹夫,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家人也不挨两家骂。她骂你就是在骂我,不过我还是觉得特别有意思……”

        花荣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不应该陪她出来,她实在是太吵了,而且说出来的话一点内涵也没有,完全不需要张开嘴。他一路上强颜欢笑,等看见陶缙云的身影时,离崩溃也就差两三句话了。

        “陶先生!”花荣扑过去抓住陶缙云拼命地使眼色,“救我。”

        陶缙云起初还感到奇怪,过一会儿看到三仙女踢着石子,溜溜达达地走过来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问你问题了吧?打听你家几口人没?要不就是攀亲了。”

        “她好吵啊。”花荣比比划划地,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以前慧娘话也不少,但是她不说废话啊。这个姐姐她实在是……实在是……”

        “不会说就别说了,我都明白。”陶缙云用嗔怪的目光去看三仙女,她反而满脸疑惑和无辜,“算了花知寨,往后长记性别跟她单独出去,她这毛病一阵一阵的,说不上对什么事突然来了兴趣,非得喋喋不休说上半天。你瞧,没人理她的时候她也知道什么叫安静。”

        “你平时遇见这种情况都是怎么过来的?”

        陶缙云被花荣问着了,他才不会说自己不觉得吵呢。

        “我都不跟她一起玩儿,她吵不到我。”

        三仙女附和道:“是呀,他平时都住在群芳坞,找的是里面最安静的粉头儿。群芳坞的主人是他相好的,给他女孩子时都把嘴封严了才送进去。”

        “你看见了?”

        “我还用看吗?”

        “没看见你在这瞎说。”

        “天天往群芳坞钻,不找女孩子你去买船啊!”

        花荣可谓刚离狼窝又入虎口,两个人吵起来可比一个人声音大。他无奈地来到房门前,正巧门分左右,隋晓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过来了,慧娘怎么样?”

        “挺好的。她让我出来看看谁在外面争吵。”

        花荣不耐烦地回头朝吵架的两人喊道:“三姐,陶先生,你们去远处吵行不行,扰到病人啦!”

        三仙女一听就不高兴了:“这坏小子,不劝咱们别吵,倒让咱们到远点的地方吵。”

        “闭嘴吧你,净讨人嫌。”

        两人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东边站一个,西边站一个,谁也不理谁。

        柴慧在里屋叫了隋晓一声,隋晓闻声进去了片刻,又折返回来叫住花荣:“花知寨,郡主有请。”

        “请……请我……”

        “是的,郡主从我家大官人口中得知病中一直是您照顾她,特地请您进去道谢。”

        道谢?用刀还是用剑?

        “再容我几天吧,等我帮宋大哥打下青州,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您这是在说什么呀……”

        “我把三姐送回来,聚义厅那边还等着我商量出兵的事,赶着回去呢。等什么时候慧娘睡了你叫我一声,我进去收拾点东西。”

        他根本不给隋晓说话的机会,把自己想说的说完后就往聚义厅的方向走开了。

        隋晓只能回去如实转告柴慧,气得柴慧只能捶床板。

        “两个男子汉,心眼像针鼻儿似的小,叫一个跑一个,往后能一直不相见吗?”

        “避而不见就是知道自己有愧于你,总好过伤害了你又不肯承认吧?”隋晓宽慰道。

        “鬼门关前走一遭,过去的事我都不想再计较。李承睿也好,花荣也罢,我只是想把话说明白,免得日后不好相处。什么你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他,怄气斗嘴都是在浪费时间。我现在是个凡人,眼睛一闭什么都没了,计较那么多没用的事只会给自己增添烦恼。”

        隋晓不知道她和李承睿有什么恩怨,不过听她的意思,两人之间的纠葛不比花荣少。

        “郡主想和他们冰释前嫌?”

        “人总是喜欢抓住别人一点错处不放,哪怕只是一句话、一个想法,根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只要他想过、说过,有时候竟然会成为一生的污点。凭什么,不过是蛮不讲理地去约束有道德的人罢了。对方如果是李逵,敢多一句废话就要挨上几斧,我看谁敢多嘴。

        “以前,李承睿做过错事,花荣做过错事,我也做过错事,若是照着外人的想法,我们死了才好呢。我偏不,死不可怕,从此与人世间再无关系才可怕,我不想死,而且要好好活着。”

        “您这么想我挺意外的,不过也总算能松口气,之前我们还怕您想不开呢。”

        “想不开?我要是一赌气死了,在乎我的人会伤心难过,讨厌我的人会拍手叫好,我不干那吃亏的事。”

        她开口说话前,所有关心她的人都在提心吊胆,生怕她寻死觅活无法劝慰。现在看来,在亲身经历面前,言语都是空洞无力的。柴慧已经看淡生死之外的一切,哪怕肉身已经受损,她也想挣扎着活下去。

        隋晓想着她的话,挠着头自言自语道:“如果说生命最可贵……我想我能理解扈三娘的做法了。”

        “扈三娘是谁?”

        “王英的老婆。”

        柴慧下意识地“哦”了一声,反应过来王英是谁后,她难以置信地抓住了隋晓的衣角:“你说谁,谁的老婆?”

        “王英,清风山的二当家,郑天寿的二哥,爱喝醒酒汤……”

        “停停停。他娶亲了?”

        “娶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大概是你在沧州的时候,宋江领着人三打祝家庄,扈家庄也跟着遭殃,这女子便是那时候上山来的。”

        柴慧对他的同情态度没有一点好奇心,毕竟猪八戒的妹妹配王英也是白瞎了的。

        “听你的意思,她很可怜吧。”

        “她武艺很好,可惜不是林教头的对手,被林教头捉上山来,用以交换之前被她抓去的王英。可她未婚夫祝彪是个畜生,宁可不要她,也不肯拿王英来换。可怜她哥哥到处奔波周旋,只要能换回妹妹,什么条件都答应宋江,还帮梁山抓住了祝彪。”

        “挺顺利的嘛,她怎么没走?”

        “路上遇见李逵了,李逵杀了祝彪,吓跑了扈三娘的哥哥,屠尽扈家庄,还烧了人家的庄园。郡主,如果是您,您会怎么做?”

        柴慧想了想,神秘地笑着说:“要么生,要么死。”

        “怎么讲?”

        “忘却一切,选择活着谓之生;以卵击石,报仇雪恨谓之死。”

        “这也是您做出的选择吗?”

        “可以这么说。忍辱偷生,蛰伏以待来日乃下下之选。抛却过往恩怨,从心底里觉得以前恶心的事不再恶心,以前讨厌的人不再讨厌,以前难以忍受的生活无比美好,才是上上之策。有些曾经能伤害我的东西,从今以后都将与我朝夕相伴,为我所用。日子长着呢,谁说落草为寇就是贼?这世上从来都是胜者王侯,败者贼。”

        “唉,希望扈三娘也是您这样的想法。”隋晓的眼神慢慢变得有些呆滞,他一边想象着当初的画面一边用诡异的语调形容道,“她的家乡刚刚经历过屠杀,她的亲人尚且不知所踪,她家的钱财都被没入梁山库房之中。三五天后,她与梁山的女眷们在聚义厅后堂饮宴,厅中坐着的都与她有血海深仇……”

        “你好好说话,像鬼故事一样我都觉得冷。”

        隋晓突然问柴慧:“郡主有没有过马上就要疯掉的感觉?”

        “有吧,但是说疯不太准确,应该是崩溃。高廉打断我的腿时,一想到就算能活命将来也是个废物,我就很崩溃了。精神一旦崩溃,就会想到死。但是我告诉自己不能死,二十多年匆匆而过,我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怎么能轻易去死呢!”

        “你害怕了。”

        “对,就是害怕。在即将崩溃的瞬间,为了保护自己,遗忘变得简单无比。我能和宋江称兄道弟,也能和花荣百年好合——梁山是一把利刃,我要融入其中,总有一天,这把剑会插在赵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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