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归
“学校怎么会突然出这样一项规定？”病房里，霍真理单手举着手机站在窗户前，皱眉问道。
曲昊是趁着课间休息给他打的电话，想着既然传出这样的风声来了，那受影响最大的一定是一班最大的“拖油瓶”。以她的水平和资质，估计一下子就要掉到最后一个班去了。
曲昊道：“现在还不清楚学校是怎么想的，但据说已经在酝酿方案了，准备以本学期期末考试成绩为依据，进行排名分班。”
“咱们都清楚，郑凡星的成绩，堪忧。”曲昊瞥了一眼正在和郝波玩游戏的人，半捂着嘴低声道，“别说哥们儿没想到你，我这是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你。你看看能不能从你家里那边和学校联系一下，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霍真理顿了一瞬间，语气肃然：“我会去打听清楚学校作次决定的意图，至于动用家里的关系……没有必要，也不合规矩。”
曲昊错愕地道：“你不想和她继续做同学吗？”
“想。”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你这么矜持做什么？”曲昊不解地道。
霍真理长吁了一口气，眺望高高的蓝天：“规则可以被突破，只要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就是所谓的破窗效应。我不想太早沉迷在权力里面，即使我知道有一天或许也会被同流合污，但起码不应该是现在。”
作为霍家人，已经享受了很多额外的便利和荣誉。虽然并非他主动去争取，而是“霍”这个姓赋予他的，但依然让他内心难安。没有人可以凌驾于规则之上，敬畏规则，敬畏法律，这应该是根植于心的东西。
他当然想继续和她做同班同学，即使他们现在不能突破同学的关系，但离得近点总是好的。可选择继续做同学的方法并非只有“走后门”这一条路，他也可以帮助她补习，尽全力帮她朝着一班靠近。
只是，她愿意接手这种帮助吗？
霍真理高高仰着头，往向湛蓝的天空，会不会只是他的一腔热血一厢情愿呢？
曲昊挂了电话，神色若有所思。
在他旁边，郝波和郑凡星一边打游戏一边也在聊着分班的话题。
“你不怕跌出去啊？”郝波一边走位放招，一边问道。
郑凡星不在乎的道：“反正我也不喜欢学习，何必浪费优秀的资源，让更需要的同学进来不是很好吗。”
郝波不满地道：“难道我们就不值得你留恋？怎么说咱们也当了大半个学期的同学了，你就不会舍不得我们？”
“又不是见不到了。即使我去了最遥远的十八班，不还是一个学校么，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哎呀，你磨磨唧唧的，快请兵线啊！”
“哦哦。”郝波收回不满，赶紧专注于游戏。
竖起耳朵听了一段的曲昊，默默地为霍真理不值，真是养了个白眼狼了。
当天，晚自习一结束，王小玮立马在一班的门口晃晃荡荡，见着郑凡星出来，立马贴了上去，笑嘻嘻地问道：“饿了不？我这里有好吃的，要不要跟我走？”
两人狼狈为奸，迅速消失在了班级的门口。
夏宜叹气道：“以前班长在的时候还能看着点儿，现在班长住院了，这人就是放了暑假的熊孩子，没一天认真做作业！”
“是啊，也只有班长降得住她。”方若洁跟着摇头。
“那凡星会不会真的跌出咱们班啊？”夏宜有些担心地道，“重新分班后，会不会还要重新分宿舍？我不想大家分开，我们好不容易处得这么好了，折腾来折腾去，还让不让人安心学习啊！”说到最后，气愤得开始砸书包，砸得梆梆作响。
方若洁同样不理解，但是他们的不理解又怎么能影响学校的决定呢，这不是蚍蜉撼大树吗？
操场的乒乓球台上，三盒自热火锅一字排开，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整齐霸气。
王小玮倒着吊在单杠上，垂着脑袋问郑凡星：“所以，你是真的不怕离开一班了？”
“你们烦不烦。”郑凡星都快回答腻了这个问题。她实在是想不通，不就是重新分个班，有什么好介意的？难道分了班大家就不是朋友了？难道分了班从此就形同陌路了？奇了怪。
宋震云仍然是锯了嘴的葫芦，闷不吭声。
“那你来咱们十七班吧，有我在，你肯定能迅速融入。”王小玮发出邀请，“咱们十七班的兄弟们早就听说你的英勇事迹了，绝对唯你马首是瞻。”
郑凡星捏着手里的树枝敲他的屁股，骂道：“你到底是怎么宣传我的？我又不是混江湖的大姐大，干什么要大家听我的。”
“嗷嗷——别打了，我要掉下来了！”王小玮双腿紧紧地勾着单杠，刚刚自然下垂的双手迅速收起，捂住自己的尊臀。
郑凡星停手，警告他：“你少在外面造我的谣，我就想安安生生读个书，别搞得像拉帮结派的小团伙一样。”
王小玮委委屈屈：“人家也是正面宣传你嘛，只是你确实有当大姐的气势在，大家才忍不住服气你。”
“闭嘴。”
“……”
宋震云：“锅好了。”
呼噜呼噜——
“这是番茄锅底的吗，怎么还是这么辣啊！”
“已经是最没有辣度的一个味道了，你怎么还是接受不了啊？”
“水……水……”
借着宿舍楼那边传来的微弱灯光，三人蹲在乒乓球台下面干掉了三桶自热锅。
“啊，舒服。”吃完了，王小玮躺在乒乓球台上，四肢大大地舒展，“这样的天气吃个暖和的火锅，真是美滋滋啊！”
郑凡星不知道从什么翻上了单杠，双腿交叉坐在单杠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保持平衡的，竟然没有一丝晃动。
她仰头看着稀薄的月色，问道：“江州的冬天冷吗？”
“冷，刺骨的冷，堪称魔法伤害。”
“会下雪吗？”
王小玮双手枕在脑后，笑着道：“嘿，你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江州市区内，已经二十年没有下过雪了，周边的市县倒是有下，就咱们这儿，光冷不下雪，你说过分不？”
郑凡星双手撑在单杠沿上，晃悠着双腿，期待地道：“我希望今年能下雪。”
“许愿这事儿要是这么灵的话，我早就中五百万彩票了！”王小玮嘘道。
宋震云难得开口道：“我看气象专家分析过，今年会有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下雪的概率很大。”
“西伯利亚的寒流……听起来很浪漫啊。”郑凡星心情很好的样子。
王小玮撑起脑袋，用脚碰了碰桌台边的宋震云，用嘴形交流道：“女人，还是逃脱不了俗气的浪漫。”
宋震云冷冷地回视他，把他的脚扔了回去。
“喂！”
天气渐冷，不知道是不是宋震云口中说的“西伯利亚来的寒流”的缘故，才进入十二月份，郑凡星已经穿上了她从来没有穿过的羽绒服。
教室里，一堆人都感冒了，打着喷嚏流着鼻涕，控诉着这突如其来的降温。
“都把窗户开开，像什么样子嘛！”老谭一走进教室，立马被热气给熏退了半步，“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怕冷！把空调给我关了，熏得一个个面色通红，活像是一氧化碳中毒的样子。”
“咳，咳，老班，我们感冒了，冷啊。”
“感冒了才要通风啊，哦，把病毒捂在咱们教室里，好滋生个二代三代？趁着还有幸存者，赶紧把后门也给我打开，通通风！”老谭道。
众人不情不愿地开了窗开了后门，凉风一吹，个个都精神了起来。
“这就对了，给我打起精神来，温室只会降低你们的灵敏度。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想要安安心心地过春节就给我好好考，争气点儿，别考差来才到我面前哭哭啼啼磨磨唧唧！”
大概天底下的老师都喜欢在温暖的教室里，开一扇漏风的窗，在有考试恐惧症的学生们脆弱的心灵上，扎一根容嬷嬷的银针。
霍真理就是在这个时候从教室后门进来的，他穿着白色的连帽衫，外面套着黑色的大衣，下半身是一条简约的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毫不出众的白色板鞋。
“班长回来了！”老谭自然是率先注意到的一个，立刻惊呼出声。
而后，齐刷刷的小脑袋转了过来，一个个的露出了雏鹰归巢般的兴奋神色。
“班长回来啰！”
“班长，你手好些了吗？怎么不打石膏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啊，这才过去一个月，你怎么不在家多休息啊？”
一班的同学们热情的跟霍真理打着招呼，有些人还妄图从第一排穿插到最后一排，被老谭死死地揪住领子，按在座位上。
“都安静，班长回来了，你们是不是要翻天啦？这上课铃都打了一分钟了！别说班长回来了，就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组队一起回来，你们都得给我把注意力转到黑板上来！”老谭在讲台上咆哮道。
很可惜，久不见面的班长可不比天天见烦了的黑板要讨喜得多，大家的热情一时半会儿跟班按压不住，像是咕咕咕烧烤的热水，不住地想要顶翻锅盖。
郑凡星不自觉地跟着其他人站了起来，见他先客气地跟周围的同学打完招呼，然后才将视线放到了更远处。
遥遥相望，两人都是浅浅一笑。
真好，又回来了。
真好，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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