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现
幻境中，齐王恭恭敬敬递上一盏茶，天青色的钧瓷茶碗中茶汤清澈，他说：
“飞铃大人，好久没见，本王甚是想念。”
飞铃启动了临时对话记忆恢复，现在齐王已经从故事模式中暂时离线，想起了自己男主的身份，并且认出了眼前的作者大人。
飞铃抬头冷冷望着他，齐王刀削般的面容阴郁俊美。毕竟是自己精心塑造的男主角，也就比白警官差了那么一点点吧。
盛世美颜果然让人火气消散大半。
齐王微微一笑：“作者大人，你又用单人模式召唤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飞铃抿一口茶水，清香萦怀。说起来叫人惭愧，这部小说一直难以结尾，归根结底是因为男主实在太有个性。
小说家拥有在月影仪内编辑自己小说的权力，飞铃以往也时常穿入书中与角色对话，以更好掌握他们的心理。
然而男主齐王，从得知自己身份的第一天开始，就开始抗议。
他向飞铃抗议与女主竺楹的包办婚姻，抗议自己这个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杀人专剥人皮的变态王爷人设。
他要民主，要自由，要当京城第一时尚icon，就是不要好好当男主。
一般小说家与小说人物对话完后，会删除他们的记忆，以免影响故事进程。
齐王却不同凡响，他的记忆被飞铃消除了，但抗议精神深入骨血。
具体表现在，他执着地贴身穿美艳的并蒂莲粉色肚兜，代表一种藐视世俗的反抗精神。他和他骄傲的倔强，握紧拳头绝对不放。
飞铃试过丢掉、烧掉、喂狗……等等手段，可齐王最后总能想方设法再弄出件一模一样地出来。
飞铃想象了一下旅行者穿书到女主身上体验剧情时，突然看到男主身着美艳粉色肚兜会作何感想。
……应该会退出登录继而辱骂作者吧。
这人设崩得犹如黄果树大瀑布。
最后一次穿书编辑时，飞铃冷着脸销毁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粉色布料，弃坑而去，企图达到眼不见心不烦的效果。
世事难料，此刻被逼着回到小说中，而男主依旧神奇地得到了粉色肚兜。
飞铃撑住额头：“男主，好久不见，你还是喜欢这些合法但有病的事，布料都没了，从哪里弄来的一件？”
齐王不羁地仰头：“买的。”
“买的？”
“王氏家族是京城有名的布业大亨，世代贩布，最近也做些高定的营生，粉色丝绸轻薄异常，据说吐这种丝的蚕已经绝种了，我就随随便便威胁了一下王氏，比如做不出来就拿你全家剥皮什么的，喏，你看，成了……”
啊，没错，飞铃想起来了，王氏是京城第一丝绸大户，掌柜王老板一直有个赚一亿白银的小目标，都是她自己给自己挖坑的设定。
齐王邪魅地勾起嘴角：“作者大人，你难不倒我。”
“对，是我自作自受，忽略了资本家的力量，有钱能使鬼推磨。”飞铃淡淡地说：“天凉了，王氏该破产了。”
“为何？”齐王不解：“天凉了，衣裤的销量应该更好啊，王氏最近还推出新款秋衣秋裤，为什么会破产呢？”
“不用思考，“天亮王破”不属于你的知识范围。”飞铃说：“男主，我需要这本小说尽快完结，你到底要怎样才能配合我？”
“我要——”齐王摸着下巴沉思：“首先，我不喜欢我的人设，剥皮杀人狂什么的太土了，一点也不洋气，希望作者大人能把我的身份改成京城第一时尚刺绣品鉴大师。其次，包办婚姻什么的土到姥姥家了，我要举办京洛佳丽选美大赛，亲自挑选王妃……”
面对满怀期待的齐王，飞铃面无表情地回答：“我觉得，这部小说还是让它继续烂尾吧。”
这时，天空中发出白光，传来提醒【您好，尊敬的小说家，监测到有人正在接近月影仪，是否退出登录？】
这是月影仪20pro版的外部监护模式，当旅行者处于幻境中时，身体处于不能移动的状态，这时监护模式会自动开启，保证旅行者的安全。
飞铃睁开眼睛，是满怀期待表情的英姐，她搓着手问：“阿铃，你回来啦，跟白警官今天约会怎么样？什么时候结婚！”
飞铃莫名想起白警官给自己涂药膏的场景，脸涨得通红，道：
“英姐，你想太多了，我是去查案。”
“好，查案。”英姐一脸【我静静看你表演】的偷笑表情，问：“晚上吃什么？”
“随便，飞杰呢？”
“阿杰出门啦，说晚上不回来。”
晚饭时，英姐熬了蛤蜊奶油汤，飞铃瞥见桌上有一只新的保温杯，还没拆封，随口问道：
“英姐，你买的保温杯？”
“是呀，那天我打扫阿杰房间，看到一只坏的保温杯扔在垃圾桶里，这孩子也不说一声，喏，我买菜时就顺便给他买了只新的。”
保温杯……？飞铃的筷子停住了，问：“阿杰以前有用过保温杯吗？”
“好像很少啦，哎，你们年轻人就算用保温杯也是设定到零度，用来带冰水冰淇淋之类的，寒气入体喔，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的，哪里比得过我煲的靓汤！”
英姐絮絮叨叨地说着，飞铃却在桌子前一动不动地坐着。
以前她灵感来的时候经常不说话，也不许人打断，英姐也见怪不怪地收拾碗筷拿去自动洗漱机了。
“巧合而已吧，保温杯很多人都有的，凶手的坏了，飞杰的正巧也坏了。”
梦境中那个女人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飞铃，只有你能找到凶手！”
心口沉甸甸地仿佛被什么压着。
为何女人要强调【只有她能找到凶手？】
难道说，凶手是自己身边的人？？
飞铃想到飞杰，脑海中浮现的全是他从小到大的贱人糗事：“不可能，凶手用保温杯来装冰球子弹，飞杰多半只是嘴馋，想从家装冰淇淋去学校。”
对，应该是这样。
飞铃拉开冰箱，翻找着冰棍冰淇淋，看是不是少了许多，突然翻出一样东西，她默默皱起眉头。
那是一件球形制冰盒，她从来不记得自己买过这种东西。至于英姐，她看到飞铃和飞杰吃冷饮就如临大敌地嚷嚷寒气入体，更加不会买。
飞铃将制冰盒拿在手里，凉气从指尖丝丝入侵，这个制冰盒只有可能是飞杰买的。
打开制冰盒，里面边角处还残余些许冰渣，但盒子空空如也。
看来飞杰用它冻过冰球，但是用完了。
“白警官说了，他没有作案时间。”
飞铃试图说服自己，但脑海中不由自主出现幻境中黑衣凶手的模样。
在幻境中她便隐约觉得那人背影有点眼熟，现在想来，似乎有点像飞杰……
“小姑妈，你在干嘛？”飞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飞铃的手一震，回过神来。
“哦，我想喝点冷饮，刚好看到有个冰盒，是你买的？”
飞杰点点头。
“里面的冰呢？”
“我不记得了。”飞杰低头往自己房间走去。
“等等飞杰。”飞铃叫住了他：“你最近脸色很差，是晚上休息不好？还是有心事？”
飞杰站住了脚步，他低头踟蹰好一会儿，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飞铃，你能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吗？”飞杰心情不好或者特别紧张的时候，就会喊她的全名。
飞铃微微点头，她不需要开口，只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足以让飞杰放下心来。
他深呼了一口气：“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敢对警察说。”
飞铃没开口，静静等他说话。
“其实在梦里，是我杀了她。”
月亮落到了山后，灯塔的光在远处闪烁，静谧的夏夜只有风的簌簌声。
飞杰低着头，头发的阴影盖住眼睛：“我告诉警察说梦见木婉上吊，有一点我没敢说，其实在梦里，是我杀了她。”
飞铃皱着眉：“什么意思？你在梦里杀了她？如何杀了她？”
“我不知道。”飞杰抱着头，声音崩溃。
“冷静。”飞铃按住他的肩膀，沉着地问：“那你为什么肯定地说是“自己”杀了她？”
飞杰抬起头：“我在梦里看到自己走进木家别墅，然后是木婉的房间……许多模糊恍惚的画面，只剩最后一个非常清晰——木婉吊在绳子上，我在一边看着她嘴巴张开，喉咙发出微弱嘶哑的声音，脸渐渐发紫，当时我心里觉得畅快极了。”
“我听到一个声音说：【终于成功了】那是我自己的声音，梦里我就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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