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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七回


  原本赶了大半日路,又见了白书蓝琴,放下了长久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又累又轻松之下,孔琉玥该很好入睡的,但她躺到床上之后,却因蓝琴与那萧铁生之事,辗转反侧以致久久不能入眠,都三更过了,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于是等到次日清晨起来时,瞧着自然有些精神不好。

  白书见了,因关切问道:“夫人可是昨儿个夜里认床了?”又有些不安的道,“乡野之地,难免简陋,说不得只能委屈夫人几日了。”

  孔琉玥不在意的笑笑,道:“哪里就至于那般矜贵了?衾褥枕被都是从家里带来的,一应盥洗用具也是从家里带来的,不过只是因为这里太过安静,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罢了,今晚上自然就好了。”

  白书皱眉道:“话虽如此,这里终究太过简陋,的确委屈夫人了,要不,夫人就少住两日,看是明日还是后日便回去?”夫人金尊玉贵,这些地方她们做丫头的待待也就罢了,却是万万不配让夫人待的!

  孔琉玥一阵无语,很想告诉白书,她真的真的没有她认为的那么金贵,她挤过大排档睡过大通铺,相较之下,昨晚上的住宿条件简直就是五星级,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索性岔开话题道:“对了,你去找过吴大娘了吗?”

  白书点点头:“夫人还没起身时,我已悄悄去找过吴大娘了,她说会尽快安排的,请夫人放心。”

  “嗯。”孔琉玥应了一声,换了一身稍微简单素淡点的衣衫,头发也只随意挽了个纂儿,斜插了一支五彩嵌宝石的点翠蝴蝶簪并两朵攒心珠花,去了外间。

  孔琉玥方去到外间,三个孩子便被簇拥着过来了,一个个看起来都精神极好的样子,但孔琉玥仍笑问道:“昨晚上睡得可好?还习惯不习惯?”

  初华先笑道:“回母亲,这里安静清幽,我们都睡得极好。”

  孔琉玥点点头,“那便好。”又笑问,“饿了罢?我们这就吃饭,吃完饭,再商讨今儿个该怎么玩。”

  三个孩子都点头应好。

  一旁璎珞便忙吩咐小丫头子将早饭摆了上来。有水晶皮儿的小汤包、蒸饺并酱碟子,若干精致小菜,鸭子肉粥,还有一大碗香气四溢的刀削面,雪白莹润的面上堆着薄如蝉翼的酱牛肉,撒着碧绿的葱花,颇为勾人的馋虫。

  拿小碗给三个孩子各拨了一碗面,又给自己拨了半碗,再淋上汤汁,孔琉玥只尝了一口,便问璎珞道:“这面是谁做的?比咱们府里厨子的手艺也差不离了!”

  璎珞笑道:“是吴大娘做的,还说夫人和三位小主子若是喜欢,明儿就再做了来。”珊瑚娘当年在尹老太太跟前儿做过二等丫鬟,最是知情识趣,自然知道该怎样伺候才能让主子舒舒服服。

  孔琉玥笑道:“明儿就不必做了,再是山珍海味,天天吃也是会腻的。”

  母子四人吃完了饭,孔琉玥便问三个孩子:“想不想去庄子四周逛逛?”

  除了傅镕,初华和洁华都是满脸放光,“想想想,母亲这就带了我们去罢!”

  孔琉玥想了想,道:“这样,你们先进里屋玩一会儿,待我传管事妈妈来问过话后,我们再出发不迟。”说着见傅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估摸着他是不想去,不由分说道,“镕哥儿,你可必须得去,我和你姐姐妹妹都是女儿家,你可得一路同行保护我们。”

  平心而论,傅镕心里也是很想四处去逛逛的,他还从没到过这样的地方呢,只是想着大好的时光不用来念书练武,却白白浪费,就觉得心里有负罪感。不过母亲说得也对,她们一行都是女儿家,的确很需要人的保护……因点头道:“既是母亲有令,儿子恭敬不如从命!”他可不是贪玩儿,他是为了保护母亲和姐妹才去的。

  孔琉玥就笑了起来:“这样才对嘛!”命璎珞带了他们去里间玩,又让白书传了珊瑚的娘过来。

  待珊瑚娘行过礼后,孔琉玥便问道:“我待会儿想带了三位小主子去庄子上四处走走,马车能到不能到?若是不能,可还有别的法子?”

  珊瑚娘忙赔笑回道:“回夫人,马车能到大部分地方,只有小部分地方到不了,需要步行。”

  “那便好!”孔琉玥点点头,“你今儿个可有事?若是没有,就点几个老成的婆子,给我们带路罢,我和三位小主子想四处逛逛。”

  珊瑚娘忙笑道:“老奴能有什么事儿?能给夫人带路,是老奴的福气。”说着行了个礼,自退下安排去了。

  这里孔琉玥方叫了三个孩子回房换简单点的衣服,她自己也换了靴子,命白书包了兜帽披风,又带了一些茶果点心,被簇拥着行至院外的角门上了马车,沿着庄子的主干道缓缓行驶起来。

  乡下房子修得简单,不似城里的高墙大院,廊腰缦回,马车出门后顺着一排柳树走了不多远,便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菜地,其间的阡陌小径上,还长着些不知名的野花,远远瞧去,姹紫嫣红的,很是赏心悦目。

  孔琉玥看着那些本不该在这个时节生长彼时却长势喜人的蔬菜,看着那些本不该在这个时节开放彼时却竞相开放的野花儿,自己也忍不住笑成了一朵花儿,暗想回去后是不是该给尹大太太送个大红包,感谢她“大公无私”把这样一块风水宝地给了她!

  车子行了小半个时辰方停下,一路上都趴在车窗上往外看的三个孩子早忍不住了,不待车停稳,便争前恐后的要下去,急得孔琉玥忙一个个儿拉住,待车停稳了,方叫各自的奶娘抱了他们下去。

  待孩子们下车后,孔琉玥也就着白书的手下了车,后面璎珞忙拿了伞出来,要给她遮挡日光。珊瑚娘趁机回道:“夫人,咱们先四处逛逛,之后到庄头家去吃饭,那里的饭虽不精致,倒也干净清爽,别有一番风味儿,老奴已事先使人去说好了,您看可好?”

  孔琉玥想了想,既然来了庄子上,能吃吃当地居民纯天然未刻意加工过的饭食,倒也不虚此行,乃点头笑道:“如此就有劳吴妈妈了。”

  主仆几个说话之间,三个孩子已经蹦跳着走远了,不时蹲下身摘一朵野花,或是踮起脚尖掐一片树叶,一副快活得不得了的模样。只苦了他们各自的奶娘丫鬟,惟恐磕着碰着小祖宗哪里了,寸步不离的跟着,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孔琉玥扶了白书的手慢慢往前走,璎珞趁机凑上前小声问道:“夫人不打算召见一下吴管事和高管事,再看一下这几个月的账薄吗?”

  怎么会不见管事不看帐薄?这庄子可是她私房银子最大的来源之处!

  孔琉玥微微一笑,只不过不是今天。他们来得这么突然,只怕吴管事和高管事根本来不及“准备”,庄子一看就被他们两个打理得很好,且二人平常又是相互监督相互较劲着的,便是要中饱私囊估计也有限,倒不如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准备”的好,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是很乐意在这些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我自有打算。”孔琉玥应了珊瑚一句,扶了白书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珊瑚娘在后面赔笑介绍:“再往前走一小段距离,往下就可以看见一大片桃树和李树,等到春天花开的时候,白的梨花瓣,粉的桃花瓣,顺着溪水一直流下来,河里的鱼儿会冒出头来吃花瓣,那时候结好网,拿柳枝往水里一抽,鱼儿四处惊逃,一不小心就落了网,成了油炸酥鱼儿,真是又好吃又好玩儿,要是春天时夫人能再来就好了!”

  孔琉玥没想到珊瑚娘还有这份儿口才,简简单单几句话,便为她勾勒出了一副美丽的图画,让她心痒难耐,不自觉已踮起了脚尖往下看,即便明知这会儿定然看不到珊瑚娘所描绘的那副画面。

  逛了一会儿,孔琉玥有些累了,三个孩子也是跑得大汗淋漓,孔琉玥怕他们着凉,因命珊瑚娘:“不是说已经让庄头家准备好饭菜了吗?且去那里先歇歇脚,再吃饭罢。”

  珊瑚娘忙应了,待孔琉玥母子四人上了车后,便领着一行人往庄头家行去。

  庄头姓邓,自闻得主子今儿个要来自家吃饭后,便领着全家上下百般忙活儿起来,因此待得孔琉玥一行抵达时,邓家一明两暗的三间正房虽跟往日一样简陋,却已收拾得干干净净。

  孔琉玥对此倒是很能适应,就怕初华姐弟三人不习惯,觑了他们一眼,但见三人脸上并无异色,反而对屋子里的一些摆设诸如纺车、锹锄镢犁很感兴趣的样子,方放下心来。

  而邓家的人虽早已知道主子尊贵非凡了,却没想到会漂亮尊贵到这个地步,只怕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因此老小婆媳母女五六个人,都很是局促,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孔琉玥见她们这般惶恐,索性命珊瑚娘将她们都打发了,又命跟来的婆子去厨房帮忙,打算早点吃完饭早点走,省得邓家一家人不自在。

  一时饭来了,果然如珊瑚娘说的收拾得很干净,卖相虽不好,吃着却很香,桌椅等虽不是新的,但也能看出是刷洗过的。

  吃完饭,母子四人简单更衣梳洗了一番,孔琉玥命赏了邓家的赏封儿,便又上了车,往回行去。

  沿途因见各住家的房舍都极其简陋,有的甚至已垮了一半,都穿了打补丁衣服的所有人瞧得他们一行经过,都像是瞧见天外飞仙来了一般的奔走相告,孔琉玥不由暗自感叹,她原本还以为邓家的房子就够破旧,日子就够得够苦了,却不想相较之下,邓家的日子已经算好过的了,就更不要说他们这些生来便是做主子的人过的日子了,这才真是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白书这次跟他们坐了一辆车,见孔琉玥面露不忍之色,约莫猜得到她的想法,因笑说道:“夫人不知道,我听吴妈妈说,早些时日这些佃农的日子过得更苦呢,还是今年上半年才因为种菜而稍微好了些。如今天气很快又要转冷了,等天气开始转冷了以后,别的地方都不产新鲜菜蔬了,惟有咱们庄子上有,到时候不愁不能卖个好价钱,大家的日子自然又能更好过一些。”

  一席话,说得孔琉玥眉头稍展,点头道:“你说得对,只要有门路,佃农们又肯吃苦,用不了两年,他们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马车不疾不徐的继续往前走,经过一个小山头时,白书忽然凑到孔琉玥耳边小声说道:“夫人看见前面那三间草房了吗?那就是萧铁生家。”

  孔琉玥闻言,忙顺着白书的视线看过去,随即便紧皱起了眉头,张口结舌道:“那也能叫‘家’?”那样三间瞧着随时都可能会垮塌的房子,也能称之为“家”?蓝琴跟着她虽不至于锦衣玉食,金奴银婢,至少也是吃穿不愁的,不行,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蓝琴去过那样的苦日子!

  白书见孔琉玥变了颜色,不由有些讪讪的,“我早些时日也曾劝过蓝琴,可蓝琴说日子都是一点一点过出来的,只要两个人一条心……夫人,那个萧铁生真的不错,您不如抬举抬举他,以后蓝琴的日子自然也就好过得多!”

  孔琉玥没说话,萧铁生到底怎么样,她得亲眼见过了才知道,其他的一切,现在都还言之过早。

  马车并未沿原地返回,而是相当于绕了个半圆回的庄子,也因此让孔琉玥瞧见了一大片一望无际的蔬菜。

  她忙命马车停下,就着白书的手下了车,走到菜地中间,亲身感受触摸起那些长势喜人的蔬菜来。

  绿油油的菠菜、伸出了很长藤蔓其上还缀着小黄花的黄瓜、已经开始在结花苞的茄子……每一棵蔬菜都沐浴在阳光下,无声却一刻也不停息的生长着,焕发着勃勃的生机,最重要的是,这些蔬菜,每一棵都是她的!

  孔琉玥方才因见了萧铁生家摇摇欲坠茅草房而生出的不快,瞬间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她此刻的心情真是好得不能再好!

  珊瑚娘在旁边赔笑:“这一大片地是整个庄子土地最肥沃的,去年的第一批蔬菜就是在这片地上种出来的,春夏两季因本是出产时令菜蔬的季节,故而种出来的菜只够自给自足,如今这一批就不一样了,到十月底就可以收获了,到时候天转冷了,别家都没有时令蔬菜了,只有咱们有,不愁卖不出好价钱!”

  孔琉玥一边听一边点头,末了道:“这批菜蔬十月底可以收获,那现在是不是该种第二批了?我才瞧着邓庄头他们那个庄子就没种,回去后让吴管事使人拿些种子去,白送给他们,让他们种下去,等到腊月时,想必就能收获了。”

  珊瑚娘笑道:“那几个庄子离泉眼远,冬天时没有这边暖和,种不了蔬菜,不过他们大多承包了这边的菜地,到了年底收获时,必定能有一笔可观的收益。夫人若是明年再来,管保他们家家都盖新房子了!”

  说到泉眼,孔琉玥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这个庄子之所以冬天能出产新鲜菜蔬的根本原因,忙问道:“对了,我来时听说这里可以泡温泉,在哪里呢?”

  珊瑚娘往西边遥遥一指,“那边有个清凉寺,泉眼就在里面,原本还有两个老尼姑的,后不知去了哪里,我男人就让人把那里稍事修缮了一番,锁了起来,省得不相干的人进去。夫人若是想去,不如待我先使人去洒扫一番后再去?”

  孔琉玥想了想,应道:“那就后日过去罢,有劳吴妈妈费心安排了。”本还想再吩咐一些细节的,由近及远,冷不防却想到了那次她过生辰时,傅城恒送她的庄子上也有温泉之事,也不知道傅城恒这会儿到哪里了,路上可还顺利不顺利……瞬间没了再过问其他事的心情,只是闷闷的上了马车,吩咐回去。

  晚餐跟昨晚上一样丰盛,但因孔琉玥惦记着傅城恒,情绪不好,因此只略动了几筷子。好在三个孩子在外玩了一天,也都累了,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不然她还得费时间跟他们解释。

  临睡前,白书趁蓝琴不注意时,悄悄附耳与孔琉玥说道:“吴大娘说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下午让萧铁生过来见夫人。”

  孔琉玥点点头,“你记得到时候找借口把蓝琴支开,别让她知道了。”

  白书应了,自与璎珞结伴休息去了,只留了珊瑚和蓝琴值夜。

  梳洗毕躺到床上,孔琉玥跟昨晚一样,又是转辗反侧难以入眠,只不过让她难以入眠的罪魁祸首自蓝琴转化为了傅城恒。也不知道傅城恒这两日走到哪里了?她前儿个计算时,他应该走到郴州了,郴州之后呢?貌似过了郴州,就离辽西不远了,等过了辽西的门户飞沙关,就该到与西番接壤的地方了……然后呢?

  孔琉玥越想脑子便越乱,越乱便越睡不着,越睡不着便越烦躁,最后她只得翻身坐起,尽量不再去想傅城恒,转而去想别的事。

  从第一批菜蔬收获至今,庄子上一共已经出产了四批蔬菜,除了第二批小赚了一笔以外,其余几批根本就没赚到钱,所以帐薄其实根本没什么好看的,不过,看一下都有哪些支出,做到心里有数也是该的;再就是高昌顺两口子,也不知道如今是真安分还是暂时装的?哦,还有那个萧铁生,如果他真能无条件的包容蓝琴,一直对她好,人又有上进心,倒是可以给他一个管事做做,到时候蓝琴也好顺理成章的做管事妈妈,省得委屈了她!

  孔琉玥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上午,孔琉玥命人传齐了吴管事两口子和高昌顺两口子,亦连庄子上其余稍微有几分体面的管事都传齐了,隔着屏风听他们“汇报”这大半年以来的工作。

  等到管事们都汇报完后,孔琉玥又看了帐薄,见并无大的出入后,也就命珊瑚璎珞放了赏,命大家都散了。还是那句话,好的管理者是不用事必躬亲的,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既委了珊瑚爹和高昌顺当“总经理”,庄子上的事自然多以他们的决定为先,至于她,就只等着数银子即可。

  午饭后,白书来禀:“高妈妈求见夫人,说有事禀告。”说着不着痕迹的冲孔琉玥使眼色。

  孔琉玥会意,向蓝琴道:“蓝琴,我忽然想吃你那天炖的鸡蛋羹,你去给我做一碗来可好?”

  蓝琴虽奇怪这才吃了午饭夫人怎么又想吃鸡蛋羹,却也没想太多,笑嘻嘻的应了一声“是”,自去厨房忙活去了。

  余下孔琉玥看着她走远了,方吩咐白书:“去取了那支九尾嵌宝石的大凤钗来给我戴上,另外,再取了那对赤金镶宝石的镯子来。”她要先试试萧铁生这人在富贵和美色面前,到底会不会动心,不然她绝然不放心将蓝琴交到他手上。

  就着晨起时有意让蓝琴挽就的高髻,任由白书将九尾凤钗给自己戴上,又戴上沉甸甸的镯子,瞧得镜中的自己贵气逼人后,孔琉玥方满意的点了点头,命白书;“将那个萧铁生请到厅里,另外,去请了三少爷来。”

  白书应了,命小丫鬟传话去后,亲自去了西厢房请傅镕。

  傅镕很快来了,已换过一身月白色金百蝶的穿花箭袖袍子,看起来自有一番贵气。孔琉玥附耳如此这般与他说了一通,母子两个便被簇拥着一块儿去了厅里。

  去到厅里,孔琉玥领着傅镕方在当中的榻上坐下,珊瑚娘已经领着萧铁生进来了。

  孔琉玥遂不着痕迹打量起他来。

  人很高大,比傅城恒矮不了多少,长了一张四四方方的脸,身材也很健壮,乍一看给人以一种有些犯怵的感觉,难怪是靠打猎为生的。

  穿一身粗布衣衫,虽有些旧了,却浆洗得很干净,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最难得的是,进来后一直都目不斜视,像是没看见孔琉玥的美貌和傅镕的贵气似的;行礼时也不卑不亢,既不因满室的华贵就面露艳羡贪婪之色,也不因自己那一身格格不入的装扮就露出丝毫的怯弱卑微。

  给人以一种很正派可靠的感觉。

  孔琉玥就暗暗点了点头,微笑问道:“萧先生可知道我今儿个是因何请您而来?”

  萧铁生的目光定格在她湘色的裙裾上,声音依然是不卑不亢:“回夫人,萧某大概知道。”顿了一顿,又下定决心般说道,“其实今日就算夫人不使人去唤萧某来,萧某也会来求见夫人的。萧某恳请夫人,将跟前儿的蓝琴姑娘许配给萧某,萧某虽上无片瓦,下无寸地,但萧某有一双手,自问还能养活妻儿,恳请夫人玉成!”说完猛地起身,单膝跪了下去。

  白书不是说这萧铁生没有使媒人来提亲的打算吗?难道他一开始就是打算的自己亲自上门求亲?孔琉玥思忖着,脸上却是神色未变,依然微笑说道:“萧先生是凭的什么觉得我会将蓝琴许配给你?就凭你那三间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茅草屋?还是凭你三餐不继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萧先生想必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蓝琴是我的贴身丫鬟,平日里穿金戴银、呼奴唤婢,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尊贵,萧先生觉得自己配得上她吗?萧先生又忍心委屈她,让她跟着你过苦日子吗?”

  萧铁生让这一连几个问题问得浑身一僵,片刻方沉声说道:“萧某知道让蓝琴姑娘跟了萧某的确是委屈了她,但萧某有信心能凭借自己一双手,让她过上好日子,还请夫人玉成!”

  被自己那样刻薄的说了,还能毫不退缩……孔琉玥对萧铁生又添了几分满意,但话却说得越发刻薄,“凭蓝琴的品貌,嫁给一般的富贵人家作夫人奶奶都绰绰有余,萧先生以为就凭你这几句空话,我就会将她许配给你?你说要凭借你的一双手,让她过上好日子,你如今连养活你自己都难了,又凭什么养活她?还是你因为知道她是我的贴身丫鬟,平日里月钱赏赐颇丰,定然早已攒下了不菲的身家,所以想要空手套白狼?”

  话音刚落,萧铁生已霍地站了起来,面色有些不好看的说道:“不知夫人可否听过一句话‘莫欺少年穷’?萧某如今的确一无所有,但萧某既然承诺了会让蓝琴姑娘过上好日子,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夫人既然说萧某是想‘空手套白狼’,那萧某就证明给夫人看,不但蓝琴姑娘以往攒下的银子萧某分文不取,连蓝琴姑娘的身家银子萧某也会一并奉上,到时候,还请夫人成全!”

  说完便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题外话------

  今天真的把我忙死了,幸好猪头经理下周就走了,终于可以解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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