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不是我
清风郡的这条大街，来往人口络绎不绝。
如今不管是摆摊的小贩，还是酒楼里饮酒作乐的客商，纷纷走上了大街，来到了那怪异少年的附近。
少年身下的地板已经染了一片血色，随着那少年不断地用头砸落地板，周围围观的人群已是满满一片。
可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制止。
因为，少年此刻的左臂随着猛烈的动作，逐渐崩散了缠在其上的绷带。
阳光十分猛烈，那只接在少年左边的‘鸟臂’蒸起了阵阵青烟，其上的鳞片折射出了光线，使得靠近他的百姓闭起双眼，生怕被晃瞎了去。
动静终于传到了远处清风郡的府中。
在那街道的一角，来了一位身高足以让周遭人群仰望的大汉。
此时他身着黑色的长袍，脸上的横肉随着奔跑晃动了起来，更添几分令人望而却步的凶狠。
“给我停下！”大汉一手推开一片挡在前面的人群，来到了不断磕头的少年面前。
少年正要再磕一次，却被面前大汉满是青筋爆裂的大手一把提住了衣襟。
大汉随即抬起另一只手，对着那少年的面庞，扇了过去。
“啪！”少年终于恢复了先前的恍惚，慢慢抬起了头，看向了那大汉。
大汉正是武广。
当看清了少年抬起来的面部，武广内心蓦地一跳，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
只见少年的双眼猩红一片，左臂升起的青烟竟是慢慢缠上了大武广提起他衣襟的大手。
武广的手如被针扎一般，当下不管不顾，就把那少年甩了开去。
少年的身躯化为一道弧线，砸到了旁边一酒楼附近，那满是残羹剩饭的旯旮中。
围观的百姓哗然，纷纷向后退开了数步，胆子小的更是惊恐地叫了起来。
“妖怪，都是妖怪！”随着一声人群中发出的叫喊，所有人如鸟兽散，尽皆向后逃离。
十数息的时间，街上只剩下了满脸凝重的武广，还有那...生死不知的少年。
少年在旯旮中如死物般一动不动躺着，可许是受到了那声‘妖怪’的刺激，慢慢的，少年的身子抽搐起来。
左臂的阵阵青烟猛地一滞，随即倏地化为一道模糊的鬼影，冲进了少年的鼻中。
少年双眼怒睁，有几滴猩红的血珠从眼缝渗出。
“啊！”少年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声音，如若仔细辨别，这声叫喊...像极了天上秃鹫的长啸。
瞬息间，少年从旯旮中站立了起来，那双野兽般的猩红眼睛扫向了街上的一切。
当他望向了那道高大的人影，仿佛就像一只饥饿数日的秃鹫，终于看到了草丛中的猎物，当下就爆发了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猎物猛扑过去。
似乎是本能，少年的左臂向前屈直，爪子张开，对着那大汉的脖子撵过去。
武广此时压下内心的惊意，看着那化为闪电的人影在他眼中迅速放大，顿时爆喝一声，左脚向前一踏，从肩膀向掌心，蔓延出了无数如花岗岩般的纹路。
也就在这时，双方撞在了一起。
一声如碎金裂石般的巨响从二人之间荡开，武广左脚踏在地上瞬间陷进半分，地板承受不住这可怖的力量，溅射出了无数碎石。
武广双手分别抓住了少年的臂膀和爪子，少年如同撞进了铜墙铁壁，给牢牢钳在了半空，动弹不得。
若从远处望去，那少年整个身子横着滞空，左臂被前面的两只石臂钳住。
像是一位名动天下的石匠倾尽半生的心血，雕刻而成的神鬼石像。
武广的太阳穴鼓起，牙关死咬。
这少年一身蛮力，就要破开他耗费半生才练就的武学‘岩罡裂’。
冥冥中，武广从眼前那少年那猩红的眸子中，看到了无数异兽，齐齐在一片血狱，极其狰狞地向他张望。
那些异兽的眼神...似乎如被囚禁了万年之久，对自由的渴望浓烈至极！
‘嘭！’武广那牢牢钳着少年左臂的双手，终于松动了几分，使得少年的爪子向前探进了数分。
武广的面部感受到了丝丝寒意，那爪子就离他的面部不足一尺。
眼看就要刺向了眼睛，武广没有坐以待毙，当下咬破了舌尖，支撑他整个身躯的右脚瞬息间爆射而来，朝着少年的腰间一侧踢去。
一眨眼的功夫，少年的左臂在刮去了武广的一小块面皮之后，就被旁边传来的侧踢踢飞。
比先前被砸落的一次更为猛烈，少年的整个身躯仿佛一只断线的风筝，呈一条斜线，急速飞向了高空。
在高空中，少年吐出了数口鲜血，眼中瞧着越来越远的地面，其上的猩红之色竟是渐渐消散开来。
头一歪，少年在高空就彻底失去了知觉，晕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刹，少年似乎看到了蔚蓝的天际中，有一道身着火红绣衣的身影突然出现，把他整个抱在了怀中。
……
是夜，清风郡地底最深处的天牢。
老华渐渐睁开了双眼，眼中漆黑一片。
试着动了动身子，发现双手朝上，被冰冷的铁链分别捆住。
背后靠着墙壁，双脚悬空，此时老华发现自己好像被锁在了某处牢狱，动弹不得。
老华回想起了先前的一幕幕。
再被告知那玉佩的主人，寅孝孝投河自尽后，自己似乎莫名的头脑一片空白，然后...不停的磕头，再磕头，好像要忘掉什么东西，又或是承受不了什么东西似的。
到了后来，自己又如同当日在那瀑布的时候，失去了对自身的控制权。
“咳咳咳，”老华不由一阵猛烈咳嗽，嘴里有股血涩蔓延。
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到了身下的地面上。
时间一分一秒度过。
老华脑海不断浮现出那徐茹的身影，再后来，他看到了寅孝孝正不停被他按在地上蹂躏。
内心涌现了无数涩意，老华此时脸上密布着汗珠。
我害死了徐茹...我害死了寅孝孝...
这两句话如同万斤铁锤般，不断地锤向他的心间，让他直欲透不过气来。
蓦然，外面亮起了火光，让老华不由回过神来，向前看去。
有两个火把被两个身披重甲的侍卫握在手中，侍卫前方站立了两道人影。
老华认出了他们。
红萝，以及那清风郡主灵淼此时满脸肃然的看向了老华。
“放，”灵淼威严的声音响起，不过一会儿功夫，老华悬空的身躯猛地下坠，摔在了地面上。
有脚步声走来，老华抬头，发现红萝和灵淼蹲在了地上，端详起了他的左臂。
“这怪臂，实在是无法卸开，”红萝无奈对着灵淼说道，“不仅是我，其他数位客座也对此毫无办法。”
灵淼眉头轻皱：“武广使出了‘岩罡裂’，才能跟这厮的左臂分庭抗礼。”
灵淼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老华的脸庞。
“这左臂...不像是来自凡间，”灵淼低吟，“我曾有幸观摩过大周皇城的择仙大比，其中有位大仙人，臂膀也是鸟臂化成。”
红萝不由诧异：“难道这小子有仙人血脉？”
“无法断定，”灵淼说着就抬起手来，凝为手刀朝着少年的左臂劈了过去。
一声清脆如同打在铁石上的声音响起。
“既然无法卸去这臂膀，这厮倒是可以继续留着，”说罢，灵淼站了起来，双手拂在身后。
老华不由头皮发麻，抬头看向了灵淼那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的脸庞。
“红萝，待会我会唤武广过来，”灵淼朝着牢狱外走去，“劳烦你在这十日内，催发这厮左臂的力量...我倒要看看，这其中还有多少秘密！”
红萝连忙应道：“全听郡主吩咐！”
“十日过后的讨伐，先让这厮对上那些该死的乱贼，看看他到底能杀多少人。”
这声音逐渐远去。
老华望着灵淼的背影消失在牢狱外的一侧，随即看向了一边的红萝。
“我又救了你！”红萝忽地笑了开来，完全没了先前严肃的神情，“小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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