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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幻象


确切地说,还未进榕城明灿就已没了踪迹。

        见庄风神色有异,沈桥道:“我也有想过,她是不是在耍了我千里路之后遁了。但是她的目的是想要我离开平逢山,若是我找不到她,最后还是会去平逢。”

        沈桥的神情和语气都有几分嘲讽的意味。他自认办事够随意了,可碰上个行动完全不可预测的,还真是没办法。玉要拿回来,平逢山的内情……若是不去探探,难为自己多跑了这一路。

        “我找过人来问,结果见了我比见了妖还可怕。”沈桥抬眼望了一下四周,路上只剩他和庄风两人,他又望了望庄风,刚想起来似的,“话说回来,师弟怎么来榕城了?”

        “不是师兄给我递的消息吗?”

        说出这话时庄风才想起,他之前从未见过沈桥的隐灵。合黎那次是应采然告知他的,他等了沈桥几日的消息,忽然收到沈桥声音的隐灵自然以为是沈桥,从未怀疑过。

        沈桥摇头:“我没给你传过信。”

        庄风一时无语。他正经修行不过两载有余,大多待在青冥山,与外界并无甚牵扯,且因晏知行常常找他一同练剑的缘故,他与浮明峰的弟子也不是很亲近。那究竟是谁、为何要用沈桥的声音给他递消息?或者说,消息虽给的是他,背后针对的却是旁人?

        拎了拎贫瘠的交际,结果毫无头绪。沈桥等庄风沉思完才道:“怎样?有线索?”

        “没有。”不仅没有,几乎可以说是莫名了。

        “那先顾顾眼前之事。”沈桥按了按手心,从袖中摸出一根指节粗细的绳子,“走。”

        “去哪?”

        “绑人。”

        庄风全程没作声,是沈桥动的手。被绑的是个年青男子,挣了半天见挣不开后开始求饶,求饶无果便开始骂骂咧咧。沈桥毫不理会,直到把人拉到一处矮墙后才放开手。

        男子还未松一口气,一把冷刃就架上了脖颈,让他一口气憋了回去。

        庄风呆道:“师兄,这不好吧……”这可是要损功德的。

        沈桥不为所动,“说吧,怎么一见我们就躲?”

        男子缩着脑袋往墙边退,生怕白刃见了自己的血,哆哆嗦嗦道:“你们、你们这些修道人,只知道滥杀无辜、欺善怕恶、欺世盗名、欺、欺……”

        “滥杀无辜?”沈桥自语,不自觉间将剑凑近了一分。

        “哎哎哎!”男子瞪着眼睛,须臾后,似是被剑的冷气激到,闭了眼认命道:“杀吧杀吧!总有一天你们会被天打雷劈。”

        “若修士当真滥伤凡人,确实会被天打雷劈。你确定,滥伤的是修道者?”

        “大家都说是修道者,还能有假?”

        “哦?”沈桥抿了一点笑,“原来真的是修道者啊。”

        听着这句不知所谓的话,男子眼见抵着脖颈皮肉的剑收去,两条眉毛都快绞一起了:“你什么意思?”

        沈桥笑得诚恳:“有劳兄台同我细讲,究竟是什么样的修道者滥杀无辜?怎样滥杀无辜?你同我说了,我便放了你。”

        “当真?”

        “当真。”

        男子半信半疑,瞥了一眼旁边始终不吭声的庄风,终是说了。

        榕城本偏安一隅,在孤山被毁之后,原本靠着打猎为生的人渐渐搬离,余下的都是些守着旧事不肯离去之人。许多年来,虽是清贫,好歹相安无事。

        平静的打破始于一具怪尸。尸体被发现时已经在河水中泡了几日,异常苍白。全身上下没查出一处伤痕,最后被判定成了意外。榕城地虽小,偶有意外也不足为奇。直到出现第二具惨白无伤的尸体,先前尸体上被忽视的异常才逐渐清晰。那异样的苍白与褶皱,竟是血液被抽干余下的惨状。

        死法诡异残忍,一时榕城内人心惶惶。有人慌张出走想要去缉妖会求救,没多久尸体便被发现在城外荒郊,一样的死法。如此死了几个人之后,再没人敢出城。

        问霞山曾有修士路过此地,几番探查后没发现异象,待了几日便也离开了。不久,平静了没几日的榕城又发现了两具尸体,修士杀人的声音从此时传了出来。最初是一个起夜的男子亲眼见了杀人者,穿着与问霞修士同样的道袍。众人稍一揣测认定是修士杀人,此后遇见修士必然远之。

        沈桥听完后道:“问霞弟子多着白鹤秋水,夜里瞧起来也就是普通白衣,你们怎么就确认是问霞修士所为?不是那人恍眼了?”

        男子说不出什么中肯缘由,只连声说不会有错。

        沈桥抱剑向城外方向去:“走吧。”

        日头已经下了半空,天色沉沉。

        “师弟怎么想?”

        “如果此人说的都是真的,凶手可能在回避与修士接触。但若问霞修士在榕城的几日无事发生只是巧合,那便不好说了。”

        沈桥神色淡淡:“在修行界惹事,除非昏了头,否则必会避着修士。问题是……”

        庄风接道:“是什么?”

        沈桥垂眸琢磨了会:“问题是,为什么是问霞山?”

        “问霞山怎么了?”

        “问霞这么多年来,作风比天上的日头还端正。要是门下有弟子敢犯事,下场恐怕比恶妖还惨。这个凶手既然不想引起修士注意,怎地又会穿问霞的道袍?”

        无论怎么想,都有说不通之处。两人往城外走了一阵,榕城的矮墙已被远远甩在身后,脚下枯枝轻微地碎响。林间有风,御灵术浅淡的光就溶在风中,看不出痕迹。沈桥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白玉,刚要注灵忽而停住,问庄风:“你收到的隐灵是什么?”

        庄风道:“一块白玉石。”

        “看来给你传消息的人挺了解我。”既知行踪,又知惯用的隐灵,毫不费力就将人引到了这里。可庄风又和榕城之事有何关系?

        沈桥转移了思路。这位师弟虽然成绩出众,在浮明峰上的存在感却并不强,若非先前一起历练过,他大概会以为他性格平庸,落于凡俗。实际上略微接触过便知,这位师弟远不像表面和煦庸碌,倒像深林中被岚雾遮掩着的飞瀑,走近了才能听到激荡回响。可响声再大,谁又会针对一个在修行界籍籍无名的青冥弟子?

        御灵术没有反应,这件事十之八九真与修士有关。将消息传回青冥,沈桥道:“我们分头查探榕城四周,你往东北,我去西南。有情况先告知我,不要轻举妄动。”

        两人分开后不久,庄风便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劲。就如初次去探平逢之时,山色渐退,生机渐消,不像一般城外,像传闻中的孤山边缘。可他先走的是东边,怎会向着孤山去。所以虽说感觉不对劲,却并没有回头。

        径直向前穿过山坳,最后一点颜色消失,四周彻底没了活物的声息。庄风踌躇了会,环顾时见不远处有块歪倒的石碑。碑上的刻字已经磨损,用手指摩挲半晌才隐约分辨出一个“兰”字。

        “就叫贺兰山!”陌生的声音一瞬间钻入脑中,带着急促的心悸。庄风下意识放开石碑,连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四周景象倏变。蓬勃的生机冲破死意,像画卷一般延展开。风化的石碑一点点复苏,显现出原来的模样。

        神思模糊间,庄风仿佛看见一个少年正在石碑前神采飞扬地刻着字,眉眼间依稀有些淡淡的熟悉。再一晃眼,人影已经不见。

        石碑上“贺兰山”三个字清晰流畅。

        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在心底萦绕。眼前青山幽林碧水,日光浮在山后,蒙了一层软和的浅金色,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庄风直觉眼前的一切是幻象,却不由被某种不可知的东西摄住心神。他的思绪有些迟钝,目光漫无目的地逡巡,像寻找又像等待。

        终于,有人拨开林雾而来,手中银剑泛着冰凉的光,映得日色都冷下来。

        是杀意。

        他紧盯着那人,见他冷颜出剑,向着两手空空的少年。那一招一剑经年不变地利落,利落便也无情。

        “别看。”在他止不住眼睑发痛时,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须臾一道结界落下,隔开了外面的杀戮。

        庄风闭眼,隔了好一会才睁开,眼周还残留一点红色。

        “迟遇。”他笑,“我知道你会来。”

        结界内静如春山落花。

        迟遇轻声道:“是幻象。”

        “嗯。”

        在迟遇出现后,孤山的幻象就消失了。生机褪去,绵延的荒土目不可尽。夜幕慢慢降下,星空低垂。

        “这个地方有阵法,改了榕城外的路。”

        庄风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道:“这么大费周章,到底要做什么?”从平逢到榕城,从榕城到孤山,是谁对他的行踪动向了如指掌?

        说完后似乎是回了神,庄风侧眼,望见沉默不语的迟遇。月色溶在山风里,裹着温润的湿意,落在肩外的发尾轻轻拂动,像露珠沾湿花瓣。清和剑收敛着锋芒,丝毫看不出它出鞘时迸发的深沉杀意。他对迟遇了解浅薄,但就算再迟钝也能感知到,迟遇待自己并不一般。诚如晏知行所说,他在野山上独自呆惯了,亲近的唯有江堰一人,不习惯他人的示好,更何况是目的不明的示好。

        走了一段路后,庄风忽然道:“我在幻象中看到你了。”

        迟遇似乎是愣了下:“看到了什么?”

        “你用清和剑杀了一个人。”庄风语气平淡,“不,仙君杀的应该是妖罢?”

        没等迟遇回答,庄风终于抵不住流窜在脑中的刺痛,眼前一黑径直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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