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兔子蹬鹰
今天是周六，六一幼儿园放假了，阮泽一个美术老师兼生活老师，周末不必去上班，他又是一个人生活，时间自由的很，周末的时候他一般会自己动手打扫一下卫生，换一换家里的摆设位置，出门的话大概就是去历史档案馆或者看一看新上映的电影等。
还有一个地方他每隔一个月就会去一次，那个地方不对外开放，阮泽虽然能够进去但也不能天天去，安检和核查身份什么的都很麻烦。
他现在就在首都星烈士陵园的园区门口接受身份核查，这座陵园里有很多未刻名字的墓碑，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阮泽是来看他的父母的，虽然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他们的身影。
阮泽十岁时流落到靖边星，那是位于蓝星联邦边境的一个小星球，因为处于蓝星联邦和卡洛斯帝国交界地，所以普通居民很少，当地驻军占了大半的人口，星球上连政府机构都没有，日常事务都由军队负责。
阮泽只记得从这里醒来之后的事情，据收留他的人说，他们是在星球附近捡到他的，当时他在一个破旧的救生舱中蜷缩着，被巡逻的军队发现救回，在医院里躺了半年才醒。
他的光脑已经损坏，无法查找他的身份，当地驻军在蓝星联邦的居民档案库中查找阮泽的dna信息，竟然也没有结果，这种情况说明阮泽要么是其他星系的居民，要么就是身份信息保密。
阮泽以孤儿的身份在那里生活了一年多，联邦的福利保障不错，他年纪小，可以领保障金，还能在军队驻地干点杂活儿，算是当地的军队收养的孩子。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阮泽十二岁时觉醒为向导，兜兜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兜兜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对一串编号“kc24516”念念不忘，阮泽第一次通过精神链接听清楚兜兜念叨的这串数字的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去问了那些已经混熟了的老兵，没想到由此牵出了他的身世。“kc24516”是一种被官方禁止且严厉打压的烈性毒品。
精神体和主人精神力的链接很奇妙，阮泽虽然失忆，但或许还有一些残留下来的片段留在脑中，精神体和精神力联系密切，精神体对一些深埋的回忆有印象也不奇怪。
军部按照“kc24516”的线索查，终于找到了阮泽被保密的档案，只是，档案上所记载的阮泽的父母，已经双双去世。他们夫妻二人，都是缉毒警。
阮泽得到了大笔的抚恤金，然后他按照军部的建议改掉了名字，回到了从小生活的首都星。
他不记得之前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但他原本住的房子还在他名下，既然以前能住，想必也不会有危险。另外他已经觉醒为向导，年纪满了十二岁，可以直接申请中级教育了，他的档案已经被修改好了，父母一栏填了两个眼熟又陌生的名字，于是他好好地一个人长大了。
二十五岁的阮泽站在父母的无名墓碑前，手里拿着的花和他十二岁时第一次来这儿时拿的一样。
他按照自己的习惯将花放在墓碑前，手指擦过墓碑的表面，原本应该刻着名字的地方光滑无痕，上方用来放照片的地方也是空着的。阮泽在地上蹲着，对着白色大理石的墓碑出了会儿神，然后才开口说话。
“我又带着蓝星草来看你们了，我都来过好多次啦，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你们的样子。”
“其实挺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人的，但你们的档案都保密，我也看不了，他们只告诉我可以带着蓝星草来看你们。”
“你们两个都喜欢蓝星草吗？我也挺喜欢的。”
“幼儿园又开学了，今年的小孩子们精神力都很活跃，好几个都能感知到兜兜。”
“你们是哨兵和向导的组合吗应该是的吧，不然怎么会一起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我昨天去看了新的电影，历史题材的，拍摄手法挺好的，就是不太贴现实，有点太煽情了。”
“影院里看的人挺多的，真奇怪，明明怀念蓝星过往的人很多，但是首都星大学的古蓝星相关的专业还是没多少人报考。”
“可能大家都更愿意活在当下。”
······
阮泽蹲在墓碑前面说了很多话，絮絮叨叨的交代了这个月他都做了些什么，看了什么书，去见了朋友，甚至连那天见到了另一个返祖类精神体这样的小事都讲到了，这些话很琐碎，没什么逻辑，有时候像是在自言自语。后来他蹲累了索性坐下来了。
他并非孤僻的人，他有很好的朋友，有关系融洽的同事，有许多亲近的长辈，有严谨负责的导师，还有很多很多他爱的孩子们，蓝星联邦人文气息浓厚，基础设施完善，对于他这样的性格来说，在这里生活没有任何不满意不舒服的地方。
他活在世界上并不孤独，只是当他第一次来到父母的墓碑前的时候，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所以絮絮叨叨了讲了自己最近的生活。然后这个习惯就保留了下来，变成了他和父母一个月一次见面的主要内容。
兜兜早就从精神世界里钻出来，这会儿蹲在他肩膀上，软乎乎的身子团成一团贴在阮泽脖子上。兜兜和很多活泼的精神体不同，虽然他也很喜欢出来玩，在精神空间里闲不住，但是他从来不会离开阮泽太远，这不全是胆小的原因，就算是在阮泽自己家里，兜兜也喜欢蹲在他肩膀上看他做事情，他走去哪跟到哪，就算是在他肩上自己踩脚脚也玩的开心。
阮泽把能说的都说了，又在原地坐了会儿，才站起身来，打算和父母道别离开。
兜兜就是这时候从他肩上跳了下去——阮泽身高有185，兜兜经常从他肩上跳下去，这种时候兜兜就不害怕了。
阮泽不明就里，看着兜兜往前跑了几步，然后他听到了一种陌生的声音正在靠近，他抬起头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向着兜兜俯冲下来，须臾间，兜兜灵活地从一侧翻身躺下，后腿用力地往上一蹬——那道白色的身影一个急刹车才没有直接吃下这一脚，它振翅飞起，拉开了和兜兜的距离，阮泽疾跑几步抱起来兜兜，这才注意到那道白色的身影有些眼熟，似乎就是前几天他见过的那只海东青。
这座烈士陵园并不对公众开放，进来必须经过安检和身份核验，也不允许精神体单独进来，所以，这只海东青的主人现在一定也在这座陵园里。
阮泽顺了顺抱在怀里的兜兜的毛，真是奇了怪了，兜兜一向是遇到危险立刻就躲进精神空间的，今天倒是碰见海东青都不怕，还敢用腿蹬它，难不成返祖类精神体能这样完整的展现返祖特征，让兜兜看到天敌的时候都忘记了自己是精神体、可以躲进精神空间的吗？
霜羽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才慢慢落到了一根松树枝上，动作和缓优雅，一点儿也看不出刚刚扑向兜兜的凶猛，落下来之后还慢条斯理地理顺了自己被吹乱的羽毛，是蛮注意形象的。
阮泽倒是能理解，精神体和人的精神力相联，不能简单的将他们看作动物，他们具有人的一些特征，这只海东青反应极快，一看就很聪明，而且看大小应该是个小姑娘，注意形象不奇怪。
霜羽整理好羽毛之后才看向阮泽，准确的说，是看向他怀里的兜兜。
“你好？”阮泽给霜羽打了个招呼，兜兜也从他探出个脑袋看霜羽，三瓣嘴一动，冲着霜羽大声叫嚷：“叽叽叽叽！叽！”兜兜在怪霜羽无缘无故扑他。
“好了好了兜兜。她吓你玩呢。”阮泽rua了一把兜兜的耳朵，让他消消气，他刚刚是没看清霜羽的动作，但是他知道，海东青真正捕猎的时候是不会让翅膀发出那么大的声音的，也不会给猎物留出那么长的时间多跑几步。
“小姑娘，很高兴见到你，我们要先走了，你在这里等一会你的主人吧。”阮泽揉着兜兜的耳朵，给霜羽打了个招呼，就打算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有人在附近低声的喊着什么。
“霜羽！快回来！在这里不能乱跑的！”
声音的主人也出现在他面前，是个身材高挑的短发女生，她的发色是纯黑色，引得阮泽多看了两眼，现在这样纯粹的黑发不多见，阮泽的父母据说都有华夏血统，但阮泽自己的头发是米黄色。
陵园内的石子路不宽，阮泽往边上让了让，那个女生正在环顾周围寻找“霜羽”。阮泽没来由的觉得“霜羽”可能就是那只海东青的名字。
于是他开口了，“那个，我刚刚…”
“你好，请问你见过…”一道女声在他开口的同时响起又同时停下，阮泽顿了顿，见女生注视着自己没有再开口，他继续说道：“我刚刚在那边见到一只海东青，或许你是在找她？”
“谢谢您，我确实——霜羽！”
阮泽话音刚落就感到肩膀一沉，他侧了一下头，看到了一片雪白。
是那只海东青。
沈梦书简直要尴尬死了，她不知道为什么霜羽对眼前这个男生如此亲近，就算对方是向导——沈梦书看到男生怀里那只白色嘟嘟兽了，很可爱。但就是因为对方是向导，霜羽这样才显得很不礼貌。
霜羽到底知不知道这个男生是能看到她的，沈梦书无奈地想。
“不好意思啊，那个，这是我的精神体，嗯，她叫霜羽，是——”沈梦书尬住了，她本来想介绍霜羽的品种名称，却突然想到刚刚这个男生已经明确说出了“海东青”这个词。
一定是尴尬吃掉了我的脑子，沈梦书麻木了，我是不是在第四星系呆的太久了太久没和人聊天了，怎么回来之后除了说错话就是没话说。
“是一只海东青，而且她很漂亮很聪明，那你一定是个很强大的哨兵。”好在阮泽接上了她的话，解救了沈梦书。
“啊！谢谢夸奖，不好意思哈，她可能是比较喜欢你所以才会落到你肩上的，她可能有点沉…”这话不是沈梦书对于向导的刻板印象，而且霜羽她是真的有点沉，古蓝星上的成年海东青重量可以达到15斤，而且雌性比雄性体型大，霜羽是精神体，自身体型比真正的海东青还要大一圈，精神体可以控制自己的形态，霜羽现在是实体，沈梦书不确定她现在的重量。
但是刚刚霜羽落下的时候把男生的肩膀都往下压了一下。
阮泽还没回答，听到沈梦书话的霜羽就不高兴了，冲着沈梦书“啾啾啾”了好几声。连阮泽怀里的兜兜都跟着凑热闹，“叽叽叽”地叫了好几声。
阮泽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圆场，因为他只听得懂兜兜在说什么，而不知道霜羽在说什么。
很好，沈梦书想，场面又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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