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伍肆生活

1987年是平静的一年。

        莉亚在年初时成功申请调去解咒部，成为高级解咒师。虽然析咒师和解咒师的工作十分相似，但是析咒师主要负责的是分析各种黑魔法咒语组合所带来的效用，而解咒师则是要分辨黑魔法物品上被施放的咒语以及其破解方法。她更喜欢从零开始研究一样事物，有始有终，才给她更大的成就感。

        达芙妮和安德娅在下班的时候拽着她，眉飞色舞地道：“莉亚，我们这次绝对要搞一个派对了！你得真切感受一下我们法国的生活。”

        “对啊。”达芙妮点头赞同道：“你不能每一次都只参加我家的派对啊，举办派对是法国人的天性。”

        她不太好意思承认其实她一直不举办派对的原因是因为她讨厌之后的清洁环节，因为她的家务咒语实在不怎么拿手，最后往往都要用麻瓜方式去清洁。看着她们殷切的眼神，还是败下阵来，无奈地道：“好吧，就只是关系好的那几个，一起吃晚饭喝点酒，你们不要把所有人都叫来。”

        安德娅兴奋地搂着她，感叹道：“太好了，自从我结婚后便很久没有去过派对了。”

        “我也是呢，”达芙妮眨着眼睛道：“我很挂念年轻时候的大型派对呢。我等不及了！”

        “小型派对！”莉亚连忙纠正道，却发现她们好像听不进去似的，只得不停重复道：“不要把我不认识的人都邀请过来！”

        事实证明，达芙妮和安德娅完全没有把她的嘱咐放在心上。她看着大厅里的一堆人和五颜六色的灯光，耳畔传来各种笑闹声和音乐声，觉得自己好像再次回到了刚刚来法国的时候，那时达芙妮刚刚毕业，隔三岔五便举办各种活动。

        克莱尔和莱姆斯甫进门的时候简直怀疑自己是走错房子了，他们明明是应莉亚的邀请一起共进晚餐，可是这间公寓人满为患，自动彩带在天上飘来飘去，墙边放着一堆香槟和果酒，还有不少开胃菜。

        “噢，我的老朋友！”一个棕色脑袋从人群中冒出来，扬起个极其灿烂的笑容，然后朝着他们挤过来。

        克莱尔站在门口，扯起嘴角，挑眉说：“我以为你今天是邀请我们来吃晚餐的？”

        莱姆斯脸色透着健康的微红，头发梳理整齐搭在脑后，穿着崭新的衬衫和长裤，披着墨绿色的长袍，气质比二十岁时更要温文尔雅。克莱尔的卷发剪短了不少，穿着贴身的及膝裙和高跟鞋，脸上画着精致利落的妆容，很有女部长的气势。而她的确也是，二十七岁之龄便担任神秘魔法副司部长。虽然只是小部门，但是却在她的简历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莉亚看着他们，撇撇嘴，尴尬地笑道：“我在今天之前的确以为是晚餐派对，不过我的朋友可能有点儿失去控制了。”

        “但是这很好，不是吗？”莱姆斯轻笑地道，搂着克莱尔的肩膀，“来公干还能体验到地道的法国派对，多少人想要都没这机会呢。”

        “对啊，这可是我举办的唯一一个大派对呢。”莉亚兴致勃勃地道，把他们拉进大厅，在沙发拨出几个位置坐下。她手一挥招来了两盘点心和果酒，递给他们道：“你们一定要尝一下蜂蜜酒，这里独有的，我觉得什至比黄酒啤酒好喝！”

        莱姆斯接过两杯酒，歉然地看着她道：“对不起，莉亚，克莱尔不能喝酒，看来这两杯都只能我喝了。”

        “为什么不”她疑惑地问，还未说完便绽开一个惊喜笑容，欣喜地轻呼道：“噢，梅林，你是怀孕了吗？”

        “笨蛋，现在才发现。”克莱尔扬起嘴角，轻轻地点头，眉眼弯弯地道：“已经四个月了。”

        “啊，看来我以往身为治疗师的技巧全都退化了，竟然连四个月了也看不出来。”她倚在沙发背上笑叹道，朝莱姆斯举起手边的蜂蜜酒，眯起眼睛狭促地道：“我已经能想像到你手忙脚乱的样子了，想不我们的级长大人也有被难倒的一天。”

        莱姆斯抿了一口酒，眼中闪着她未曾见过的光芒，眼神也是温柔得似水一样，他在克莱尔额角轻轻印上一吻，笑着说：“幸福的烦恼还是可以接受的，不过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像过自己做爸爸的一天，我得承认这是个巨大的挑战。”

        “不用担心，你一定会是个好爸爸的。”她肯定地道，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连最讨厌的埃及妖女草也能照顾她，那新生婴儿对你来说绝对不是难事。”

        他轻笑几声，摇头道：“我可不愿意让妖女草用来比较我可爱的孩子。好了，女士们，我先去拿点别的东西吃，你们好好聊聊吧。”

        莉亚的视线随着他站起的背影移动，忽地惆怅地呼出一口气，低声道：“真好，这样真好。生活就该是如此的简单快乐。”

        克莱尔把头搁在她肩上，悠悠地道：“我看你的生活也过得很不错呢，派对和工作，这才是我们该有的生活。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可是，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的步伐比别人慢。”她拿起块小蛋糕，慢吞吞地吃着，然后才缓缓地道：“你看，哈利已经七岁了，你和莱姆斯也都结婚怀孕了，比我小的法国朋友也已经结婚了。我不是说爱情在我生命中一定占很大的部分，而是我渴望拥有自己的家庭，也可以给哈利一个更完整的家庭。但是，这真的太难了。”

        “不要急，你也要找一个合适的、喜欢的人才可以啊。”克莱尔轻声安慰道：“你要知道莱维也是这样，他不也是孤身一人在环游世界吗？”

        莉亚打量着柜子上一堆莱维送来的奇怪礼物，讪笑道：“他还巴不得一辈子做独身的不羁浪子呢。你知道吗，我时常在想我现在这样是因为曾经的西里斯太优秀了，优秀到令我忍不住不停以他作标准去选择别人，然后每次都会发觉很难有人比最好时的他好。也就是说，即便他现在在我面前，我也会觉得他不够好。”

        “所以说你当时便不该和他在一起。”克莱尔懒洋洋地道，“他把你的标准拉得太高。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我可以告诉你那一巴掌我已经替你打了。就在上个月，我有机会进去便打算看看他，结果他还是那样，便忍不住打他了。”

        “噢，见鬼的。”她笑骂道：“好吧，这的确有令我感觉好一点。看来我只得努力地把期望值调低一点。”

        “对嘛，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克莱尔扬了扬眉，“再不济我便介绍几个优秀部长给你。”

        “像福吉那样吗？”她嫌弃道：“那我自己还是能过得好好的。”

        派对直到深夜时分才结束，克莱尔早早就躺倒在她床上休息，而莱姆斯则使用了完美的家务咒语来替她收拾残局。一切似乎还是老样子，她想了想，也许她应该把期望值直接调至不需要男人，反正她自己也真的能过得好好，也不一定需要一个人和她组建家庭。

        翌年的暑假她和古灵阁申请了三个月的假期，因为佩妮答应可以让哈利和她共度一个暑假。

        七月初，炎炎夏日。哈利背着个小背包，兴奋地在女贞路四号等莉亚。他坐在屋前的石礅上，绿色的眼睛左顾右盼，小脚板不停地踢着地上的碎石，口中无意识地发出叹气声。

        莉亚刚踏进女贞路时看到的便是哈利独自坐在门前，小脸被晒得红噗噗的，发丝也都被汗水沾湿了。她连忙快步上前把哈利拥进怀中，拿出手帕替他拭去汗珠。

        哈利扑到她怀中，抬起委屈的小脸，可怜巴巴地道：“莉亚，我等你好久了。我们现在能走了吗？”

        “还不行呢。”她把哈利抱起，笑着往大门走去，轻轻敲响，对哈利道：“你要先和佩妮姨妈道别啊。”

        佩妮很快便把门打开，她围着围裙，金色头发挽起，表情淡淡的，只挤出一个微笑道：“好了，再见，哈利。你不要惹出什魔麻烦。”

        “嗯，我不会的。”哈利乖乖地点头，扬起个微笑，“再见佩妮姨妈。”

        哈利在坐上汽车时便又再次活泼起来，他把手中的项链拆掉，递给莉亚，摇着小脑袋东张西望，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不把车子驶进来，而要把它放在几个街区之外呢？”

        她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头发，笑着解释：“因为这不是普通的车子啊，这是一辆会飞的车子。”

        “哇，酷毙啦！”哈利的眼睛里闪着光，雀跃地问：“那这也是魔法吗？”

        “对的，所有不合符常理的也能称之做魔法。”她笑着说，看着哈利兴高采烈的神情，问道：“你有记住我们的约定吧？”

        “当然有！”他信誓旦旦地道，背诵道：“不和你一起时，绝不能把手上的项链拿下来；不要和佩妮姨妈谈论任何有关魔法的事情；还有不要让别人欺负自己，但也不可以用魔法欺负别人。”

        “哈利真聪明。”她望着他得意的小表情赞扬道，心里一片柔软。她唯一能为莉莉和詹姆做的便是好好照顾哈利，让他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她从上年暑假便开始慢慢地告诉哈利有关魔法的丁丁点点，先是告诉他他是一个巫师，然后便是些有关魔法界的小故事，比如说霍格沃兹的创校史和对角巷的趣事等等。

        哈利在第一次听完之后便睁着懵懂的绿眼睛问：“那我现在是不是像超人一样有超能力？”

        “对的，亲爱的。”她忍俊不禁：“你是个巫师，哈利。”

        邓不利多并不赞同她在哈利入学前把这些事说给他听，他觉得这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太多了。可是她看着那双蓝眼睛反问道，如果现在也太多的话，那当他十一岁时又要怎么去担起别人强加于他的所谓救世主名衔？你要他怎么在一夜之间接受自己是巫师，爸妈死于伏地魔手中，而他则是对抗并杀死伏地魔的人？保护他的方法不是要掩盖一切，不是要等到真相无找埋藏的时候才说出来，那让他只会手足无措，什至迷失在光环当中。总之，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会告诉他。我是他的教母，他是我的责任。

        邓不利多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口气，点了点头。

        “哇，这是我的房间吗？”哈利站在二楼一道白色木门，开心地问。

        “是呢，这是按你上年选择的风格来装饰的。”她倚在门边，望着他冲入去的身影摇头失笑。

        “太好了太好了！”他的视线正在半空中转圈的扫帚转头，跳了跳把它扯下来，满足地道：“我一直都想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呢。”

        哈利在九岁时第一次问她有关他父母的事情。

        他躺在自己房间中的软绵绵的飘浮沙发椅上，踌躇道：“我想知道爸爸妈妈是怎么认识的，可以吗？”

        她躺在他旁边，伸手搂着她，由着魔法椅摇荡来荡去，脑海中全是各种混乱的记忆片段。她静默了许久，想着究竟他们的故事是始于那一刻，哈利什至以为她不愿意说了，她才缓缓地道，可以说，我和他们的相识都始于霍格沃兹的列车里。你妈妈先是粗暴地闯进了我坐的车箱当中，然后我都还未说话，你爸爸又便强硬地挤了进来。我只好尴尬地听他们斗嘴斗了一路。

        哈利听完皱起眉头，不解地问：“怎样他们听上去并不喜欢对方呢？”

        “因为这时候他们的确不喜欢对方啊。”她莞尔道：“我敢说在头两年的时候，他们都更喜欢我，而不是对方。”

        “那他们是什么时候才喜欢上对方呢？”他撇着嘴，咬着艾草糖问。

        她被他逗笑，轻轻捏了下他的脸颊，笑说：“耐心点，哈利，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故事里有很多人呢，要说很久很久。”

        从此之后，哈利每一天睡前都要缠着莉亚听故事，有时候只是十几分钟，有时候他们却能说上一小时。

        哈利最大的惊喜便是在十岁生日那天看到故事中的其中两个人。

        他在门铃响起之际便啪啪跑下数，小手挥舞着制止他们两人想要脱口而出的自我介绍。他打量着面前的男人，试探地问：“你是莱姆斯吧？我记得只有莱姆斯有棕色的头发和温柔的笑容，而且先生你的身高也很符合。”

        莱姆斯看着面前犹如小号詹姆般活蹦乱跳的哈利，弯下腰伸出手道：“对的，我是莱姆斯。很高兴认识你，哈利。”

        哈利握完他的手，又绕去旁边，看了几眼面前的女人，拍手道：“你一定是克莱尔了，因为你有棕色的波浪卷发。”

        哈利的视线和左移，看到了一个在篮子里睡得正安稳的小女婴。他呆呆地问：“她是谁？”

        莱姆斯看着傻傻的哈利，弯起嘴角道：“她是霍普（hope），我和克莱尔的女儿。”

        哈利张开嘴，脑中找不出相关资讯，转身看向莉亚，问：“为什么你都没有告诉我他们是夫妻，还有一个女儿呢？

        莉亚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无奈地道：“因为故事很长啊。”

        哈利很快便没有再纠结两人的关系，而是不停缠在莱姆斯旁边，兴致勃勃地问：“我也想像掠夺者一样酷，你可不可以教我？你们是不是每天都违反校规？你们是怎样逃过教授们的？我很想知道呢。”

        莱姆斯很有耐性地解答着哈利一个又一个的无理头问题，并承诺在哈利入学以后会告诉他某几条密道的位置以及更多的小秘密。哈利则不停缠着他继续要求要听更多的故事，也许是因为莱姆斯是第一身参与者，亦也许是他给哈利透露了很多她并不知道的小秘密，现在哈利对掠夺者故事的兴趣都要比詹姆莉莉的故事高，他什至还问莱姆斯能不能让他加入掠夺者呢，并立志自己将来在学校延续他们的作风。

        整个暑假，他都捧住莱姆斯给他的的双面镜，津津有味地听着。

        但是故事也会有说完的一天和暂时失去兴致的一刻，在无数次听到詹姆和莉莉的名字后，哈利的心似乎愈发空落落的，他时常有知愚蠢的盼望，那就是睁开眼睛的时候能看见他们。可是不可能了，无轮他们在故事中有多么鲜活真实，也都不能让他忘记他们已经去世的事实。他好像愈来愈不开心了，那些故事似乎让他更加难受，像是时时刻刻都提醒着他残酷的事实。

        在哈利十一岁的暑假，他躺在床上，忽然叫住要转身走的莉亚，声音轻飘飘的，似是紧张，又像是失落：“莉亚，我想我已经长大了，能够好好地接受一些事情了。我能知道我的父母是怎样死的？而我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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