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叄柒那天

第二天莉亚醒来的时候已经十时许，略微刺眼的阳光洒落在她脸上，放眼望去天边全是一片纯净的蓝，连朵云也没有，是难得的好天气。她走到衣橱拿出上星期刚收到的淡粉色制服裙，麻利地穿上，再随手绑起条短短的麻花辫。她从镜子的倒影中看到正在呼呼大睡的西里斯，他大字形摊在床上，头发垂落在额上，凌乱不堪。她轻轻走出房间关上门，到楼下泡了杯热咖啡，再挥一挥魔杖厨房的用具们就自己忙碌起来，又是炒蛋、又是煎鱼、又是拌沙拉，香气扑鼻。

        南瓜一如既往地准时向她扔下今天的预言家日报和唱唱反调，她快速地翻阅着，在没有找到任何伤亡的消息时稍稍松口气，看来凤凰社这次的任务很成功。至少，今天将会是一个好的开始，不用再忧心是谁受伤或者死亡。突然出现的念头使她征仲片刻，不由得苦笑几声，再次慢慢地认真阅读着每一则报导。

        她踏进圣芒戈医疗主任文森夫人的办公室时时间刚过正午，里头光敞明亮，桌上放置了几种五颜六色的魔法植物，看上去生机盎然。文森夫人身材微胖，双颊红润，十分和善。她招手让莉亚过去，从文件堆中抽出其中一份，稍作翻阅后抬头说：“奥菲莉亚，欢迎来到圣芒戈，请坐吧。我看你在学时期符咒和魔药都很不错，对吗？”

        “夫人，叫我莉亚就好了。”她拉开椅子坐下，又补充道：“这两项是我的特长，我也曾经在校医院实习一段时间，所以对病理学有一点认识。”

        “嗯，庞弗雷夫人对你赞赏有加呢，很少有人能得到她青睐。”文森夫人颔首，顿了顿，沉吟片刻，慢慢地道：“你也许好奇为什么我们免除培训直接把你调过来，我也坦白地跟你说吧。现在外面的情况实在不乐观，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受伤，然而圣芒戈的人手根本不够，尤其是在魔咒伤害科。”

        她叹口气，皱着眉继续说：“那些人不是杀人，就是把人狠狠地折磨，活下来的或残或缺，全都送进我们这里。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急着增添人手，当然，你也不用太担心，该有的培训还是有的，就是地方变成医院而已。”

        “安娜！”她朝门外喊了声，一个圆脸女孩探出头来，那女孩看上去十分年轻，眉眼弯弯地朝莉亚挥手。文森夫人再道：“安娜会带你熟悉地方和教你基本的看护程序，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随时办公室来找我。”

        安娜带着莉亚走出办公区域，突然神秘兮兮地笑着说：“说起来，我知道你是谁。”

        “真的吗？”莉亚惊讶地挑眉，看着面前棕发碧眼的女孩，疑惑地问：“你是在哪里听说过我？”

        “我也在霍格华兹读书，雷文克劳的，比你大一年。”她耸耸肩，声音带点怀念：“那时候，我最爱看魁地奇比赛，不曾落下一场，然后我就注意到你。你知道，你一头銀发还要飞在天上，大家都知道格兰芬多有个闪闪的追球手呢。况且嘛，有一年总决赛时我还和几个朋友一起讨论布莱克是不是你男朋友，毕竟他送花的场面还是挺让人难忘的。”

        “噢，对，那天真的是挺难忘的。”莉亚失笑，脑海中却不由得回想起当时的画面。夕阳余晖洒在他们的脸上，忽明忽暗，似是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却挡不住少男少女们恣意又骄傲的笑容。嘈杂的玩笑声和祝贺声淹没整个球场，但是她的眼中只看得到逆光而行的少年。他脸上带着惯有的笑容，微微凌乱的头发搭在额上，一步一步走着，朝着她的方向而来。那一瞬间，她觉得，他眼里也只有她。

        安娜看着她变幻的神情，噗哧一笑，眨着眼睛狡黠地问：“所以，他是吗？”

        莉亚回过神来，抬起头问：“什么？”

        “就是他是你男朋友吗？或者，曾经是你男朋友吗？”安娜领她走上二楼，语气意味深长地问，“当然，如果你不想说也没什么，我只是好奇。”

        她的模样忽然让莉亚想起寝室中最爱打听的玛丽，也爱这样注视着她等她回答。她忍不住扬起嘴角，慢慢地说：“那时不是，现在是。”

        “我就知道你们有点什么！那时候我们还争辩许久呢，真好，现在居然能再看到你们。”安娜感叹道，欣慰地笑起来。她转入右边走廊，准备推门时脚步顿了顿，忽然收敛起脸上的表情，带点踌躇不定，过了半晌有些艰涩地道：“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进去的时候难过得哭了，里面有很多你不能够想像的伤害，有些能看得出来，有些不能，有时候我们能帮助他们，有时候却无能为力，别太往心里去。而且，也有机会碰上你认识的人，也不要太”

        安娜想了半刻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字词。

        “嗯，我明白”莉亚拍拍她的手，跟着安娜走进去，柔声说：“谢谢你的提醒。”

        一阵强烈的、消毒水般的味道扑面而来，像是把她带回去过数次的麻瓜医院，一样的味道、一样的白、一样的死气沉沉。内廊只有稀落的几个人坐着聊天，其余的病人被分隔在不同的房间，偶尔有几声凄厉惨叫和怪异的笑声传来，放眼看去，他们或是四肢残缺，或是身体被刻上怪异的符号，或是双目呆滞、不知所云、疯疯癫癫。

        突然，莉亚被一道纤长年轻的身影吸引住目光，她思索片刻才迟疑地问：“那是”

        “史密夫。”安娜朝那方向努努嘴，眉眼间染上忧愁，“那个以前在霍格莫德被折磨的学生。”

        “她还好吗？”莉亚迟疑地问，忽又想起史密夫重新返校的那天，她看上去与一般人无异。

        “算好吧，她只要定期检查确保后遗症受控制就会没事。”安娜不太确定地答，又再说：“只是，你知道，黑魔法用在人体上一定留下痕迹，而且不可能完全抺去，尤其是那些人用的是更邪恶的黑魔法。”

        “来吧，这里，”安娜重新扬起笑容，扫去脸上的阴霾，轻快地说：“这是我们的办公室，后面有床铺，累了可以在那边休息，向左转是茶水间。对了，你这几天暂时只需要记熟病人资料、了解他们的情况和是背下各种黑魔法造成的后果就可以了。这听上去简单，可是我当初却用了整整一个星期才记好呢。”

        莉亚应了声好，接过她递来沈甸甸的一叠羊皮纸，她随手挑起几份，再拿出几本参考书，倚坐在窗户旁的沙发，一点一点的仔细阅读起来。她偶尔拿起羽毛笔记下几个不太明白的地方或是重要的资讯，偶尔有几声鸟鸣，微微扰乱她的头脑，她也就站起来四处走走，或去拿一杯咖啡提神。

        “嘿，”安娜递给她一颗巧克力，抿一口手中的热茶，推推她手臂说：“才三天就看了那么多，现在都快六点了，赶快下班吧！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有聚会吗？”

        “噢，原来已经六点啦。”莉亚抬起头瞄了眼墙上的铜钟，快速地把桌上收拾干净，侧头对安娜说：“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莉亚甫踏出圣芒戈时就转向一条偏僻的小道，路上只得一盏明灯，但也是极其昏暗。她兜兜转转，往愈来愈暗的方向走去，最后踏进长得半人高的草丛中，过了一会，啪的一声消失了。

        她感到自己身体不停被挤压，像被强行塞进一条极幼的管子，不停地天旋地转，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再次掉落在一片草丛中。她感到自己脚下有些湿湿的泥巴，袍角和手掌也沾了不少，无奈地叹口气，念了个咒语把手洗干净。她靠着月亮朦胧的光线艰难地前进，走了大概一刻才去到灯火通明的住宅区。

        她按规律四长两短敲响一座砖红色大屋的木门，詹姆把头探出来，拿着魔杖指向她，思索了一会儿，问：“六年级的暑假你送了什么给我？”

        “巧克力，如果那时西里斯有给你的话。”莉亚耸耸肩，摇着头批评：“这个问题也太简单了，很容易就猜到，又不是什么特别的礼物。”

        “进来吧。”詹姆笑嘿嘿地挠着头，指着她袍角争辩道：“我是看到你这么狼狈才选一条简单的问题，毕竟也没有谁每次幻影移型都会摔在地上。”

        她朝下睨了眼，果然沾湿了一大角，唯有把它脱下来，抽出魔杖轻念：“清理一新。”

        “又把衣服弄脏了吗？”一把压不住嘲笑的声音传来。

        “莱维！”莉亚惊喜地走过去，紧紧地拥抱着面近一月个月未见的男生，他看上去和以前差不多，只是脸上开始蓄起胡渣。她伸手摸了一把，嫌弃地道：“把它们整理好吧，你现在就像流浪汉。”

        “少来吧，最近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想约我出去喝咖啡。”莱维白了她一眼，毫不在乎地说。

        她看着莱维熟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又突然想起什么，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问：“最近行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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