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承担责骂

　　一家四口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清楚到了几点，不过照理来说，这时候的苏家人应该都睡了。

　　可刚门，就瞧见了站在院里的苏老太太，拄着拐棍站在那，在看见苏绵的时候，眼里露出了抹心疼。

　　在苏家，苏老太太是最宠孩子的，但要是说最疼的，还是苏绵。像苏绵给苏蕙输血这事，老太太不好明面制止，只能私下给苏绵塞点吃食。可随着两个孩子长大，苏蕙每次一发生个头疼脑热，周雪薇就非要闹着去医院让苏绵输血，屁大点的毛病都得吸着小孙女的血活，一次两次倒好，次次如此，导致苏绵大大小小的病也没少得，比起其她同龄孩子小了一大截。

　　所以，这次在苏蕙昏迷之后，老太太放话了，谁都不兴往医院跑。可谁知道苏绵这个蠢丫头，非但没瞧出来这是对她好，还上赶子送血。

　　真把自己当成悬壶济世的活菩萨了。

　　老太太越看越觉得这小孙女缺心眼，被苏家大房这两口子教的一点都不知道为自己打算。

　　对上老太太的视线，苏绵一瞬间的羞愧。整个苏家，老太太对她是真的好，到死前都在替她担心。

　　不等苏绵说话，从五房的屋子里跑出来个小男孩，迈着小短腿冲到了苏绵的身边，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没有碰到苏绵青紫的胳膊，红着眼：“姐姐，你撒谎，你都答应我不给苏蕙输血了！”

　　小短腿是苏绵的堂弟，苏楠楠，五叔苏洵辙的孩子，今年七岁，平日就很亲近苏绵。

　　苏绵伸手去擦苏楠楠脸上的眼泪：“别哭，是姐姐不好。”

　　周雪薇扶着苏蕙，给苏洵望递了个眼神，身为儿媳妇，明显想让自家男人出头。

　　“妈，你别生气。”苏洵望只觉得自己进退两难，四十好几的人了，面对起老太太，怂得不行。

　　老太太没应声。

　　苏洵望不说话了，站在那，面子上抹不开。

　　周雪薇见状，立刻跟着叫了一声。

　　苏老太太这才抬了抬眼皮，皮笑肉不笑：“担不起。”

　　“妈，您千万别这么说。”周雪薇有点急了，在苏家，她也是怕这个婆婆的，况且这些年，家里几个小叔子还有自家男人的工作都是老太太找的，她解释：“妈，蕙蕙身体不好，小伤小病都能致命。这次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没通知您确实是我们这些晚辈的不对，可您也是蕙蕙的奶奶，难道想眼睁睁看着蕙蕙出事吗？再者说，抽血这事也是绵绵主动的，是绵绵心疼她姐啊！”

　　苏蕙只是熬夜导致小型贫血，吃点鸡蛋喝点红糖就能补回来，犯不着非要输血治疗，这事刚去医院，医生就已经交代过了，只是周雪薇打定主意非要让苏绵输血以防万一，可在老太太面前，周雪薇一句也不提医生说的话。

　　苏绵知道，周雪薇是怕被责骂，所以才把她推出来替所有人承担所谓的过错。

　　见老太太不说话，周雪薇更有底气，“绵绵是妹妹，她姐生了病，她理所应当的照顾着帮衬着。我们做父母的，给了她生命，让她给蕙蕙输点血，也在情理之中吧？况且，妈你也知道，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咱家蕙蕙哪里需要绵绵替她付出？”

　　也是，在周雪薇眼里，苏蕙，学习好，人品好，嘴也甜，是能够光宗耀祖的存在。

　　不管放在哪，都是其他家长嘴里“别人家的孩子”。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身的病痛，她就合该把苏绵踩在脚下，高如云端。

　　“就是啊，妈，你就成全绵绵的一番心意吧。”收到媳妇的眼神，苏洵望也不遗余力的想把媳妇和大闺女从这件事摘出来。

　　可是呢？不怪苏蕙，还要怪苏绵吗？

　　她瞪了一眼大儿子，嫌他拎不清楚，没有担当，跟着自家婆娘胡闹，扬了扬手上的拐棍，指着周雪薇，“你们大房没本事，没法给苏蕙治病，就别总说成全绵绵的心意！合着我们绵绵就活该一样？

　　还有苏蕙，你既然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为什么还要蹉跎你的身子骨？你是觉得绵绵给你输血理所应当吗？！”

　　“可蕙蕙也是为了考个好成绩给咱们苏家光宗耀祖啊……”周雪薇在一边小声的嘟囔，也是有些怕生气的老太太。

　　而被叫到的苏蕙，惊了一跳，她咬了咬唇瓣，面色发白，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敬重的长辈批评，她无措的看着苏绵，希望苏绵帮她说说软话，毕竟以前，苏绵最心疼她这个姐姐了。

　　她妈都说了，这是苏绵欠她的，就该她还！

　　站在苏绵身边的苏楠楠给苏绵护到身后，摆明了不想让苏绵替苏蕙说好话。

　　他能看出来，奶这次生气，是为了他绵绵姐好，如果绵绵姐再替苏蕙说话，他奶以后就未必能再帮着他绵绵姐了。

　　苏楠楠是记得的，前段时间，他姐就是因为去了小诊所，失血过多才生了病发了烧，大伯娘要给苏蕙攒钱，都不管他绵绵姐，整日里就围着苏蕙转，宝贝的不行。

　　整颗心都偏到胳肢窝里了！

　　苏绵对上苏蕙的目光。

　　很白净的小姑娘，因为从小多灾多病，还是家里头一个女孩子，享了很多福，没下过苦，出过力。

　　至于苏绵，那就不一样了，因为比起这个姐姐来说，她的身体很健康，不会生病，就应该去干脏活累活，一双手上还有茧子，皮肤也不算白净，瘦瘦小小的一只。

　　这是大人眼里的公平。

　　苏绵瞪着一双乌黑的杏眼，看着有几分怯懦的苏蕙，一字一顿：“苏蕙，我不顾奶的反对给你输血，是因为你是我姐，我不能看着你出事。但是，当着大家的面，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敢再说一遍，你是因为熬夜学习才生病的吗？”

　　苏绵这话一说出口，院子里的气氛就变了。老苏家，是绝对尊崇文化人的，苏蕙要是因为学习累坏了身子，那不管花多少钱看病，都是应该的，可要是为了旁的折腾这一大家子人，单是老太太那关就过不去。

　　苏绵是晚辈，还是苏蕙的妹妹，没有立场指责教育她，但老太太却是可以的。

　　周雪薇见状，第一时间就想骂苏绵，嫌她不懂事挤兑她姐，却被苏洵望拉住了，忌惮的看了一眼老太太。

　　没人替苏蕙说话，都等着结果，苏蕙急了，脱口而出：“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我是为了写作业才熬夜的！”

　　不等苏绵反驳，苏楠楠就气急眼了：“你瞎说！从小大伯娘就怕你生病，不让你干力气活，连你的作业都是绵绵姐帮你写的！”

　　好嘛，苏蕙的脸色变了又变，无措地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解释。

　　苏绵看着她，步步紧逼：“苏蕙，你要血救命，可以，前提是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是做妹妹的，不求你帮衬我什么，只希望你不要每一次都因为任性让我来承担后果，你昨晚做了什么，你心里比谁都要清楚！”

　　苏蕙想起了那封用蜡密封的信，忽然瞪大了眼睛，捂住了想要尖叫的嘴。

　　半晌，呐呐开口：“这次，是我不好，妹妹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有了苏蕙的保证，苏绵的目的，才算达成。

　　她瞧见苏蕙眼底的狰狞，浅浅的笑。

　　屋外的梨树边上，苏蕙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脸上火辣辣的难受，捏了捏手心，惨白着脸，刚要往周雪薇身上倒。

　　就看见，苏绵赶在她前面，眼睛一闭，快速的晕了过去。

　　苏蕙：“？？？”苏绵你要脸？

　　离苏绵最近的是周雪薇和苏楠楠，周雪薇忙着扶苏蕙，没时间管苏绵，苏楠楠的小身子都要被他姐给压垮了，高声喊着：“奶，奶！你快来啊，我姐要被苏蕙姐给祸害死了！”

　　苏老太太立马跑了过去，帮着苏楠楠扶着苏绵，吆唤苏洵望，“老大，你快，把绵绵背屋里去！”

　　旁边正打算装晕的苏蕙愣住了，她没想到，苏绵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要知道她身子骨不好，从小知道就懂得示弱，越哭越闹苏洵望夫妻俩就越心疼。

　　可苏绵不会。

　　因为苏绵不屑。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瞧见了苏绵临倒前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就是冲着她来的！

　　苏绵不过大房里的一条狗，什么时候也能给她脸色看了！

　　周雪薇也有些担心苏绵的身体，她神态复杂。

　　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

　　苏蕙看懂了，赶在周雪薇问之前解释：“妈，我昨天晚上在背书，是初中的课本，就快小升初了，我是怕说出来你们对我期待值太高，等上了初中成绩不好让你们失望。”

　　苏蕙不知道苏绵清不清楚她信上的内容，到底是歪打正着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她赌不起，只能服软。

　　可在周雪薇面前撒谎就不一样了，毕竟周雪薇是她妈，最疼她，肯定不会怀疑她的。

　　周雪薇不知道苏蕙的七窍玲珑心，只知道苏蕙乖巧懂事给她争脸。

　　当下就开口道：“蕙蕙，是妈不好，妈不该误会你。”她家蕙蕙这么优秀，早晚都是要光耀门楣的，和苏绵不一样。

　　苏蕙笑了笑，摇头，很善解人意，“妈，我没事。就是，妹妹以后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拒绝给我输血啊？”

　　“她敢？！”周雪薇扯嗓子喊：“要不是她克你，你何至于多灾多难？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还敢故意诱导你奶误会你！真是，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至于献血这件事情，在周雪薇看来，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她不信苏绵敢违抗她。

　　苏蕙得到她妈的保证就放心了，开开心心道：“妈，我饿了，还有吃的吗？”

　　“有，你爸给你买了粥，妈之前不是还在许记给你买了桃酥吗？咱一会儿回屋再吃。”县城的东西贵，一碗粥就要一毛钱，好在分量足，以往苏洵望都只舍买一份粥给苏蕙，让她背着苏绵偷偷喝，可如今不一样了，有人往他们大房寄钱，周雪薇当然愿意给苏蕙多买点吃的了。

　　有吃的，苏蕙顿时就笑逐颜开了，只要她妈还疼她，她就不怕牵制不住苏绵！等到了县城读书，她就可以彻底的控制住苏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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