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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这个城市多少盏灯(1)


临近开学的前一天。

        林池坐上回城的火车,大包小包带了一堆大伯大娘送的土特产还有小胖送的零嘴和书本。下了车张嫂将包裹接了过去,便说:“林局长让我转达一句晚上去顾局长家吃饭,他们先去了,让你回来收拾下就去。”

        “哪个顾局长?”林池疑惑地问。

        “就是顾一他们家。”

        她将包裹放好,洗了把脸便出了小院,刚出门想起什么忘记带,又折返回去,从包裹里掏出一块乌黑色的小糕点放入口袋里。

        一个大院里的,楼房庭院,建造的大致相仿,就是庭院的摆放、设计不同,顾一家的院子里有一颗参天的石榴树,几乎占据了半个院子,树上还稀稀拉拉地挂着几个已经干瘪发灰的石榴。

        他家就在江词家的隔壁。

        林池拘谨地往院子走,瞅了眼隔壁的庭院,室内昏暗,但是小院的灯光开启,林池猜测这个点没在家会不会也在顾一家。她对顾一的印象奇奇怪怪,这个人能说会道,与老师与同学关系处理的都是恰到好处,虽说平日里也是飞扬跋扈,春风得意,但是不惹人厌。主要是他同林诺的关系,再加上之前打了一顿,怕是被他记恨,不成仇人都挺难。

        进了小院,她站在入户门口,却始终再迈不出下一步,纠结要不要进时,室内的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江词顶着一张涂抹了半边奶油的脸赫然站在她面前。

        她生生吓了一跳。

        江词摸了一把脸上的奶油毫不犹豫地往她脸上一抹,桀然一笑:“来晚了就要惩罚。”

        “江美人,谁来啦?”顾一从室内探出个大脑袋,奶油糊满一脸,只露出一双不大的眼睛。原本噙着笑的眼眸,骤然黯淡。眸光里有着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

        两人僵持着片刻,林池有点儿尴尬,进退两难。

        “臭小子,乱喊什么外号”适时一男声插了进来,打破这份寂静。

        顾一瘪瘪嘴,没说什么,脑袋又缩回室内。

        室内热闹非凡,一屋子人有说有笑,也没人注意到这边。顾一追打着林诺,两人互相往对方脸上涂抹着奶油,各不相让。女人们围坐在一圈谈着保养、护肤,男人们围在一张四方桌子上打着麻将。

        不知何时,江词变戏法似的,端出来一小块蛋糕,上面立着一颗偌大的草莓。草莓鲜红鲜红的,看着很是诱人。

        他将蛋糕递送她面前说:“吃不吃,可甜了。”

        从未见过哪个男孩子这般喜好吃甜食的。

        她接了过来,用叉子挖了一口,真的好甜。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开饭啦。

        女人们纷纷站了起来,往餐桌方向走去,男人们却意犹未尽,说着再等会,再等会,打完这圈再吃。

        顾一他爸顾勇倒是率先推开面前的牌,站了起来,说:“咱们吃完再打,吃完再打,今晚打个通宵。”

        这才散了场,吃饭桌子布位,是你推我,我让你。

        江词在一旁压低着嗓音对林池说:“每次都来这套,烦死了。”

        林池也学着他压低声音回应:“这个座位有那么讲究的么。”

        顾一在一旁看着两人低头私语,立马插了进来,声音不高不低地说:“你们俩偷偷说什么悄悄话了,让我们也听听。”

        江词白了他一眼,嫌弃地说:“去去去,一边去,我俩悄悄话干嘛要告诉你啊!”

        顾一疑惑,捏着下巴说:“你俩啥时候认识的,我咋不知道?”

        江词故弄玄虚地笑了笑:“就不告诉你。”

        座位已排好,顾一的爷爷坐在正上位,紧挨着左右两边是林振国和江词他爸,顾一的爸妈挨着江词父母依次坐下,江词和林池坐在下席,江词旁边是顾一,再是林诺。

        没办法,就他们四个晚辈在。

        待坐好位子,林振国才发现林池在场,瞟了她一眼,这眼神让她很不自在,一顿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这儿。

        酒桌客套话一波接着一波,大人们喝着酒,几个小辈喝着果汁、牛奶。

        林池打从下车一口水还未沾,又吃了齁甜的蛋糕,这会感觉嗓子腻地难受,她抓起面前的果汁就猛灌了一大口,顾一在一旁看着特嫌弃地说:“你是想给我家饮料瓶子一起灌下啊?”

        她尴尬地笑了笑,拿起手中的果汁瓶子,幽幽地说:“还挺好喝的了。”

        “那是,才上市没多久,一般地方可买不到。这可是我大伯送来的”

        “得了吧你,一瓶饮料也给你显摆的。”江词打断他,随即将自己面前的果汁推她面前说:“给你喝,我不爱喝这玩意。”

        林池道了谢,却是不再去碰。

        中国的酒桌文化历史悠久,一顿饭因为有酒吃上半天也不是没可能的。小辈们吃饱喝足也就乖乖退场,饭桌留下一群男人喝着酒、谈着事。林池坐了一天的车,整个人很是困倦,坐在角落里低着头,困意席卷,挡都挡不住。

        突然,“嘭嘭”一声声震撼人心的巨响,瞬间给她炸个清醒。

        她一跃而起,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不知何时所有人都齐聚在门口,仰头望着星空。那时候的天空还没有雾霾,只要夜晚抬起头,不下雨的情况下,满天的星斗,好似伸出手就可以捞上一颗。

        才反应过来是在放烟花。

        以前在村里逢年过节也会有人放,不过那些烟花都是小的,类似与穿天炮,响一声炸一下也就完事了。不像这种,震撼力、视觉性那么强。

        她抬头望着星空,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在如墨的天空中竟相绽放,红的黄的绿的蓝的,五彩缤纷,打在人身上忽明忽暗。

        远处有一少年正背对着她,躲在石榴树下与她做着同样的动作,仰望星空。

        在这样喜庆热闹的氛围烘托下,她突然想到一个词,烟花易冷人易散。

        才想起口袋里还有块乌糍,她掏出来,已经粘在一起,黑坨坨的一团,看着就没胃口。她抓起来一股脑的全塞进自己嘴里。

        高一下学期,开学,文理分班。

        这次是按着成绩排班,她的期末成绩并不理想,理所应当的被剥离出优秀班。从高一一班,转为高一五班。

        理科也就前六个班。

        她的理科成绩不如文科,但是当得知林诺报文科,她想都没想的报了理科,

        说实话,对于学习成绩一般的人来说,学文学理其实没啥区别。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学渣!

        因为文理分班,人员又重新打乱,但是遇见顾一,还是挺诧异的,再看看顾一身边的江词,有点儿不淡定了。

        江词学渣早有所耳闻,顾一一直是尖子生,不明白他怎么也被排到这个班。林池想不通,也就不愿意去想。

        西高一贯以“成绩第一”为原则排位,哪怕是倒数第二的班级,也是如此尿性。班主任张女士站在讲台上抱着花名册,念一个名字进一个。

        林池的成绩突破了各位数,是第九名进了教室,她挑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子。

        顾一是第十名,他也挑了倒数第二排,靠近走廊窗边的位子,两人中间隔着三条走道。

        于是出现了分水岭,后面陆陆续续进的人都围着顾一,那边热闹非凡,这边冷清的可怕。

        林池有了之前被排挤的经历,所以很淡定的看待这件事。

        江词是最后一名进了教室,理所应当的坐在顾一的身旁,他们的旁边乌压压地全是女生。

        第一天开学的课便在叽叽喳喳的声浪中渡过。

        临近放学。

        这节课是数学老师,西高有名的拖课大爷。

        是的,六十岁的大爷,已经退休又被学校反聘回来。

        教学还是很有经验的,奈何“e”和“er”不分,总是把“二”说成了“饿”,听他的课很饿。

        延迟十分了,老爷子越说越有精神,下面坐的一片唉声叹气,声音此起彼伏。老爷子看着趴下去的一片,恨铁不成钢的一把将书拍在讲桌上,吐沫星子乱飞。

        “放学。”

        林池抱着一堆书往校园深处走去,正巧江词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看到她,好心提醒:“喂,大门在左边,你走反了。”

        她听到声音转身看着他,解释道:“我住校了。”

        昨天晚上林振国喝了不少酒,回来就倒床呼呼大睡,第二天一早就去上班,两人连个碰面的机会都没。办住校这事还是她自己去找老师,待所有手续都办完了才抽空找个公共电话亭给林振国回个电话。

        林池住的宿舍是六人间,因为临时安排的,自己班里没有床位,就暂且跟其他班混住在一起。

        同寝室的是一群高二的女生,因为课程不一样,再加上林池不善言辞,基本上与她们没什么交流。

        一个星期住下来,谁是谁还叫不出名字。

        在学校住宿唯一让她觉得不好的是每天早上五点半大喇叭就开始高亢地吹响着起床号角。

        雷打不动!

        然后早操她总是倒数第二个到,倒数第一是顾一。

        两人见面都带着朦胧的睡眼,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揉一揉眼屎,跑步走起。

        早自习他俩一起迟到,被教导主任逮个正着,两人被叫到教学楼的台阶上做着半蹲。一人五十次。

        她现在才明白第一次在食堂遇到顾一,有人说小一一吃太饱没法做半蹲是什么意思了。

        林池是边做边哭,顾一在旁边翻着白眼抓着他那一头乱糟糟的鸡毛,无奈地说:“我说姑奶奶,你以前是不是没被罚过啊,这有啥好哭的。”

        林池第一次被罚,而且是一堆男生中唯一的女生,纵然脸皮再厚,面对这个场景还是挺难为人的。她觉得太丢人,就忍不住哭,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说:“以前没被这么罚过。”

        “哦”顾一恍然,然后无所谓的说:“没事,习惯习惯就好了。”

        林池听了哭的更汹涌。

        “对了你做多少下啦。”顾一问。

        “28”林池如实的答。

        “30、32、34、36…”

        “你这样被教导主任发现会重罚的。”

        “没事的,据我多年观察,他一般儿不会来看的。。。”

        两人的关系短暂的缓和。

        上课传纸条几乎是每个学生时代的共同经历,他们有很多小秘密,悄悄话通过纸条传达。当然还有表达爱慕。

        在那个懵懂年华,对前途对未来一无所知,我们有的便是勇气,一意孤行,无惧无畏奋勇向前的勇气。

        顾一哈欠连天,瞥了眼刚从前排甩过来的纸条,想都没想的丢进书桌肚子里,里面已经满满一抽屉,他这人一般比较懒,准备攒够一起扔。前排的女生久久未收到回复,扭头,对着顾一小声催促:“你怎么不回我啊。”

        顾一扶着头,他一向睡眠挺好,几乎是倒头就睡,昨晚隔壁床的那孩子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偷偷喝了瓶啤酒折腾了半宿,硬是吵的他睡不着。

        睡不好心情也会跟着不好,这些纸条大多是有目的的,而目的只是江词。因为从江词那儿不好入手,便想着法从他这里打听有关于他的一切。

        “懒得回”顾一如是说。

        女生被驳了面,咬了咬牙也不好说什么,头转了回去,想到什么委屈的竟然趴在课桌上哭了起来,肩膀一起一伏,抽抽泣泣。

        顾一更头疼了。

        他这人吧,一向好说话,与谁都处得来,班里不管女生还是男生都喜欢跟他玩,他大多时候说话也是口无遮拦,也没人计较。

        很没心的一句话,给人家小姑娘整哭,他抓了抓头发,手足无措。正在纠结要不要安抚,他旁边一直趴着睡的江词突然“腾”的站了起来,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老爷子站在讲台正卖力地讲解着函数公式,狐疑地问:“江词,你有事么?”老爷子年龄大,记不住所有人名字,但是唯独江词他是记得住,因为上课爱睡觉,数学成绩却出奇的好。

        “好吵”江词说着,便拿起书本往右走,一屁股坐在林池身后的座位。

        短暂的沉静,教室又恢复如常。

        下课老爷子走的时候还多瞟了江词一眼。

        课间休息,吵吵闹闹,不少女生围着一起窃窃私语,频繁的望向江词,但是却没一个人敢上前打听,不少好事者倒是给顾一围堵个水泄不通。

        我们的生活太过无趣,我们热衷八卦。

        顾一黑着脸,将围观者一一打发,江词一副局外人的模样依旧趴在课桌上,闭着眼睛养神,但是林池直觉他并未睡着。

        没几分钟,那个女孩走近,站在江词面前,一头秀丽的长发扎成两束小辫,面容秀丽,身材娇小,她眼睛红红的,我见犹怜,也算属于上等美女。

        不过,林池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分外面熟。

        她静静看着江词,满眼尽是委屈。

        须臾,她说:“你就这么烦我么,哪怕是坐在我身后都不愿意。”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儿大,四周八卦者传来吸气声。

        江词从始至终未抬起头。

        林池想起来了,那天晚上看到的就是她。

        顾一是在下节课课后搬过来的,江词侧着脸,枕着胳膊,两只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甚是清醒,毫无睡意。

        顾一看着他,气笑了,书本一丢,感慨道:“还是这儿舒服,安静,适合睡觉。”

        江词鼻子哼了他一声。

        林池从最开始扫了几眼之后便再未回头,一直不发一言,看着手中的书,不言不语。顾一拿笔戳了戳她的后背。

        林池转身,望着他的眼。那是下午四点四十分,他们教室南北方向,没有斑驳的阳光打在脸上,也无风,倒是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就是觉得那刻挺美好的,值得被铭记。

        他说:“以后多多关照。”

        多年以后,顾一捶胸感慨,明明是咱俩先认识,为啥你相中的会是他。明明最先对你好的是我。

        林池笑的东倒西歪,爱情这事,真不是先来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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