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城第二天（二）
赤地城遭遇过角狼多次袭击，赤御军成员大都有不少于两次与角狼搏斗的经验，是以整体表现的比昨晚镇定得多。
周乐安甚至有点小兴奋，迫不及待拿起自制的角笛要吹，夜烛一时不查，没来得及拦住他。
“呜呜、呜呜”的声音从角笛洞口发出，原本在观望的角狼像得令一般立刻群起攻之。
见此情景，周乐安意识到不对劲，懊悔不已：“我好像吹错调了！”
此时，三头角狼已向他攻来。夜烛一把把他推开，迅速打开弓/弩，射中领头这只大张的嘴巴，同时拔剑，身体向前跪滑，对着跃在空中的角狼下腹一划。两头角狼吃痛，滚倒在地。
剩下一只居然不被夜烛的打斗吸引，径直扑向周乐安，夜烛眼看追赶不上，暗叫不妙。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从背后踩上周乐安的肩，跳到与角狼齐高，长刀用力一劈，角狼的半个脑袋被削落，身体重重落地。人影则稳稳落在角狼尸体上，手中长刀还在往下滴血——是祉及时赶到。
柳素也跑了过来，把猝不及防被踩，一时支撑不住倒地的周乐安拉起，示意他往里避避。
周乐安这才回神，想起手中角笛，忙说：“等一下，再给我一次机会。”他把角笛放在嘴边，吹出与方才不同的调子：“呜、呜呜、呜、呜呜……”
祉已跳下尸体，欲上前砍杀另一头角狼，没想到那头角狼没有攻击祉，而是盯着她，一步步后退，头上的角也发出“呜、呜呜”的声响，其他的角狼听到纷纷停止袭击，退回原处。
难道是周乐安的角笛奏效了？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等角狼集合完毕，它们直接跑走了。大家这才相信角笛真的能干扰角狼的行动，众人大喜，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发现！
贾道南过去拍了拍周乐安的头，说道：“好小子，厉害呀，居然有这种好东西！这样我们赤地城以后就再也不用怕角狼来袭了。”
“对呀，乐安不愧是庄老馆长的孙子！”
“我们以前都小看你了。”
……
第一次得到那么多人的肯定与称赞，周乐安喜不自禁。以往的他作为庄浅名的孙子，引人关注却毫无建树，所以总是受到别人的非议、质疑甚至辱骂。如今，他多年的努力终于换来成果，如愿以偿为赤地城、赤御军出力，他再也不担心会丢奶奶的脸了，再也不用逃避别人充满期许的目光了！
目睹一切的夜烛也感到欣慰：乐安的心结打开，师父知晓此事必定很开心。
可众人高兴没多久，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怎么一回事？
大家疑惑不解，寻找声音来源时，一名新兵喊道：“从下面……”话未说完，他脚下的地面忽然开裂，转瞬之间，一头巨兽从地底钻出，一口把他吞食。
局势瞬息万变，众人惊诧不已，贾道南大喊：“围攻队型，加强戒备！”
三支小队人员紧握手中武器，死盯巨兽，脚下有序移动，交叉站立，形成包围之势。
这是一头谁都没有见过的怪物，形如巨蜥，颜色青黑，鳞甲上长满尖刺，身后硕大的尾巴时不时挥倒几棵枯树。
吞食完毕，巨兽的眼球转动一圈，把四周的人尽收眼底，最终锁定刚刚出声的贾道南，它冲着贾道南舔舔舌头，发出“哼哼”声，徐徐爬向他。
来者不善，贾道南一声令下：“内攻外射，小心上！”最内圈的人齐上阵，对准它的不同部位攻击。
巨兽不为所动，依然缓缓前行，等众人接近时，尾巴抬起，快速摆了一圈。不少人躲避不及，立马被拍飞，同时身上被尖刺扎得全身是孔，血流不止。
祉也在第一波进攻的人当中，尾巴扫来时，她拿刀抵挡，竟不能阻挡半分，被巨大的冲劲击退好几步，等站稳时，发现右手已被震麻，手臂也被尖刺刺破，好在有刀护在前面，伤口不深。
外圈的弓/弩此时齐齐射出箭，大部分都被巨兽尾巴挡出，即使有些掠过尾巴，射到巨兽身上，也不能伤它半分，巨兽布满尖刺的外壳极其坚硬，刀枪不入。
还有人想用飞爪钩缠住它，但巨兽身上的尖刺格外锋利，只要一用力拉，飞爪钩的钢索就会被其割断。
这头怪物不好对付，得找它的弱点。祉把刀插回背上刀套，活动了一下右手，麻劲一消失，立刻扔出飞爪钩，钩爪钩住巨兽尾巴，祉没有用力拉扯，只是握紧绳子。
随着尾巴挥动，祉顺势被拉到半空中，松手拔刀，直接在空中砍劈，尾部、背部、颈部、头部……她既把刀当武器，又把它当落点，把巨兽全身上下砍了个遍，可是没有找到一处软肋！
最后，祉把刀卡进尖刺，双脚往刀身一压，刀一弹，她借力蹦出，同时灵巧收刀，落地。
就在祉以为自己一无所获时，夜烛冲她喊道：“眼睛！”
刚刚祉攻击时，夜烛一直在侧观察，发现当祉的刀锋接近巨兽眼睛时，它双眼都会合上眼皮。她当下猜测，巨兽眼球防御薄弱，所以才需要上下眼睑的保护。
夜烛毫不犹豫，朝巨兽眼部射出一箭，可当箭矢逼近时，巨兽已提前闭眼，箭射不穿厚实的眼睑，掉落在地。
如此反复，无论夜烛和其他人怎么调整位置，增加射速，无一箭在眼睑合上前射进巨兽眼睛。
巨兽有恃无恐，尾巴卷住一个攻来的老兵，放入口中含住。
“不要不要！”老兵恐惧万分，不断挣扎，双手慌乱地扳它的嘴，却推不动半分。
巨兽丝毫不被其影响，上下颚一用劲，老兵被生生咬成两截，血水四射，落到巨兽挑衅的眼中。
“可恶！”老兵帐中的一名新人彻底失去理智，哭喊道，“怪物去死！”他不顾身上重伤，愤恨冲上去要砍它，结果再次被拍飞，落地时已无气息。
赤御军伤亡人数不断增加，却无计可施。
见战斗陷入僵局，贾道南下令：“撤！”众人边战边退。
巨兽不急不慢地在后方追赶，见有点追不上了，才一跃而起，直接压倒树木，落到队伍后退的方向上，轻松转身，一脸玩味地俯视他们。
祉意识到，它在玩我们。这头怪物身形不仅庞大且敏捷，起初是故意爬得慢悠悠，迷惑赤御军的。
夜烛盯着再次靠近的巨兽，一筹莫展，她的箭囊中只剩最后一箭。
这时，祉心中有了主意，把刀收回，走到夜烛身边对她说：“眼缝，你再射一次箭。”
虽不知道祉要做什么，但夜烛相信她：“好。”
同时，祉也取下腿侧的弓/弩，打开。
“咻——”夜烛的箭再次快速射出，巨兽注意到，反应比之更加迅速，闭上眼，只感觉厚厚的眼皮被轻轻戳了一下，它不以为意，再次睁眼——没想到居然还有一箭紧紧跟在后面！
巨兽再次飞速闭眼，上下眼睑及时夹住了后面这只箭，没有伤到眼球，正当它睁眼，箭就会掉落时，一击重击袭来，箭被深深敲进眼球——是夜烛把祉的刀扔来，刀柄狠狠砸在箭柄头上。
一眼盲掉，巨兽不再冷静，大声嚎叫，痛苦地甩动头部，想把箭甩掉。
一旁的贾道南见识到祉和夜烛配合得精妙绝伦，终于击伤巨兽，无比兴奋，对自己的近卫水师说道：“我们也可以吧？”
“是。”水师回答。
于是，二人学着祉、夜烛她们，一人射第一支箭，另一人紧随其后射出角度巧妙的第二支，巨兽眼里只能看见第一支箭，等第二支箭被夹住后，先前那人立即跟上敲箭，戳瞎了巨兽的另一只眼。
双眼被废，巨兽眼前一片黑暗，它陷入狂怒，尾巴胡乱挥舞，不断击飞附近的岩石、树干，但是找不到目标的话，再厉害的利器也无用武之地。
贾道南不由庆幸：好在这头怪物脑子不太灵光，同样的计会中两次。不过，他也不敢松懈，趁巨兽看不见，一面敲打地面干扰巨兽听觉，一面指挥众人悄悄撤离。
不知跑了多久，他们才停下，见巨兽没跟上，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一些。
但随之而来的是，他们要面临一个两难的问题：怎么处置重伤不能行动的患者？
两次袭击让好几人身负重伤，无法行动，更有甚者仅凭一口气吊着。如果继续背着他们前进，先不提药物够不够，人最后能不能被救活，光是行军速度大大减慢就让人颇为头疼，在这凶险的城外，时间就是生命，况且城中百姓还急需药材解毒；如果弃他们于不顾，那无疑是违背道义原则。可惜这里处处都可能存在危险，没有安全的藏身之所。
赤御军的一帮骨干进行短暂的激烈讨论后，最终决定选出一支四人小队，就地治疗患者，待他们情况好转后，如有患者可继续执行任务，放白烟为号；如若没有，放黑烟为号后带他们回城医治。
大部队此时还剩三十三人，他们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前进。
行进途中，柳素按捺不住，向祉、夜烛抱怨道：“为什么会有人想放弃伤者呢！他们可是跟我们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姐妹呀！”
祉不以为然，说道：“我也赞同放弃。”
柳素顿觉不可思议，一把扯过祉的衣领，指责道：“你怎如此冷血！亏我还把你当朋友。”
一旁的夜烛忙劝她冷静：“柳素放开，祉还有伤。既然决定已做出，再争论也无意义。”
毕竟祉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柳素只好把手松开：“哼！”她鄙视了祉一眼，忿忿走开。
祉整整领口，像无事发生一般，继续走自己的路，沉默半晌，才问夜烛：“你不觉得这个决定缺乏理智吗？”
夜烛道：“从客观得失来讲，确实可能不够理智，但是在感情、责任面前，客观得失绝对不是衡量决定对错的主要标准。”
“所以你也不知道答案。”祉总结道。
夜烛低头，看着一步步后退的路面，回答：“是的。我现在只能祈祷他们平安，以及全力完成任务，只要任务完成，一切得失都会有成果。”
祉忽然停下脚步，说了一句：“出来了。”
夜烛这才注意到地面渐有绿意冒出，抬头见前方密林不再是枯枝烂叶，而是一片葱郁——他们走出雨毒的影响范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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