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007储备粮
房门关上，江辰星面无表情擦干眼泪，看了看自己的手。
——失败了……
他对封霆渊毫无影响。
在封霖身上轻而易举的成功，放到封霆渊身上，却连些许的染色都做不到。
是因为消耗太多、能力减弱吗？
实验样本太少，江辰星无从考究。
——至于圣多娜岛……
他皱着眉，躺在床上闭目沉思。
江辰星虽然常年如同客人一般住在封家，但对封霆渊的人品并没有什么异议。
圣多娜岛的事故，他被遗落，本身就存在问题。
按照封霆渊一贯的行事原则，就算是要冒巨大的风险，他也会在危急时刻回头，把从来看不上的继弟救走。
毕竟在他眼中家族的荣光至高无上，任何带来污名的可能都要抹杀在摇篮。
是绝不可能做出把继弟丢在危险境地这种事。
但是他没来，江辰星直到最后都没有得到救援。
说明封霆渊他们被拦住了，起码他们是待在一个不会料想到危险的安全地方。
毕竟伽玛星那么大，而封家来圣多娜岛不下五次，就算是封霆渊这种不喜欢脱离计划的个性，也不会对家人太严苛，有时候到了地方大家意思一下聚聚会，就各自散了。
只有江辰星这种无处可去的人会老实呆在岛上昏天黑地的睡觉。
所以很大概率，他们对圣多娜岛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也或者他们知道，但像外界的人一样，被告知圣多娜岛只是发生了一场小事故，岛上的所有人都能得到帮助，于是就把江辰星丢在了脑后。
只有真正参与过救援的人、在灾难之后进入过圣多娜岛的人，才会察觉些许真相。
这种封锁消息的信息差，让他们都以为江辰星至少人身安全。
直到江采薇一直联系不上江辰星，让继父来查他的踪迹，封家人才知道他受伤住院了。而这个得知“真相”的时间点，甚至比他出院回家都要晚那么一时半会儿。
至于得到联邦安全委员会与唯一幸存者的消息，大概也是这场简单调查的后续“成果”……
一次几乎无人生还的事故，唯一的幸运儿在一家普通的医院出院。
——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想，都是一场发展诡异的阴谋。
而有权有势的封家竟然也不能知道更多，甚至连江辰星被监听，也表现得一无所知。
估计封霆渊也察觉不对，不敢贸贸然直接往下查，所以这个从来懒得多余搭理他的人，才会来直接问他。
江辰星把玩着颈间的魔方项链，忽然想到，这说不定是安委会对他的试探呢？
调查、监听，安排调查员出现在他身边，说不定并不是为了提防某种危险，而是对未知物的……谨慎观察。
江辰星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他意识到，这个神秘的组织应该对他身上发生的一切有着一定的猜测，但不敢论断，也不敢轻举妄动。
才找了人监听他，甚至透露消息来试探他。
那么，他该做什么呢？
江辰星若有所思，看着敲门进入的家庭医生，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柔微笑。
“平时也要好好吃饭啊。”做完检查的医生收好仪器，态度温和叮嘱道，“你再这样下去，都要营养不良了。”
“有些突发的严重低血糖也是会要命的。”
江辰星露出窘迫表情，羞愧道：“麻烦您，我知道了。”
医生点点头，将医疗设备都收走，才客气离开。
江辰星休息了一会儿，营养注射液留下的针孔都还没消，难耐的饥饿再次席卷，他从床上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通过融合虫母后被改造的身体，变得比以往更加瘦弱。
掀起衣服，几乎是皮包骨一般的消瘦，记忆中陌生的肌肉线条仿佛做梦一般，徒留狰狞骨骼，连腹腔都是凹陷的。
好在他面部的骨骼天生收得窄，胖起来变化有限，而急速消瘦时，看上去也不会太过嶙峋可怖。
这才叫封家人没有发现异常。
不用推测便知，这是因为使用能力过度，将身体全部能量消耗。
如果是普通人类，早就被这极端的消耗抽干。
但更令人意外的是，胸口的那团怪物，消失了。
往日在心口处外突的异物，不知道藏在了身体的哪个地方，单薄胸膛展露着毫无伤痕的平滑线条。
江辰星强烈直觉，这个东西并没有真正消失，依然寄生在自己的身体内部。
他甚至能嗅到一种奇异的芬芳，被饥饿激发的、某种非人类的本能告诉他，这种香味，来自身体内部躲藏的“祂”。
是芬芳的……食物的香味。
——好饿。
江辰星咽了咽口水，没有试图使用能力把那怪物找出来，而是回到卧室，拆了一大片营养液，一包一包往嘴里灌。
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储存的一大箱营养液很快见底。
一个成年男人一餐最多食用三条的营养液，在江辰星这里，成了毫无价值的粘稠清水，他喝到腹部鼓胀，才勉强缓解了饥饿带来的眩晕。
江辰星蜷缩着躺在房间的地毯上，感到腹内的鼓胀被迅速消化，才又继续往肚子里灌营养液。
如此反复三次后，他终于恢复了大半的精神，方才瘦到青筋暴起的手，又变得莹润细腻，他再摸了摸腹腔，可怖的凹陷消失，轻薄的肌群回归。
江辰星感慨观察自己：实在是让人惊叹的体质。
他舔了舔牙齿，想起从自己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那股香气，眼睛微亮，走进了卫生间。
人类的眼睛总是很局限，想要彻底的观察自己，必须借助镜子。
其实衣帽间占据了一整面墙的镜子是更方便的工具，但相比之下，卫生间更容易处理流血的情况。
卫生间惨白的灯光下，江辰星的目光在自己身体上逡巡。
狡猾的猎物似乎早有预料，甚至对江辰星的能力也有所了解。
凌晨大刺刺的通红变成了与江辰星同色系的青，祂谨慎掩盖情绪，小心藏在江辰星身体内部，坚决不露出一丝端倪。
猎人必须很有耐心。
江辰星手边堆满了营养液，一感到饥饿，就往嘴里灌，他在自己身体上仔细审视，终于，在脖颈上发现了颜色稍重的色块。
他唇边溢出轻笑，伸了手，贴近了那似乎毫无异常地方。
“——————嘤！”
一瞬间，他听到一声稚嫩的尖啸。
让人想起刚出生婴儿的第一声啼哭，也像是野兽幼崽催促食物的声音。
可奇诡的摩擦感抵消了大半让人不自觉生出的怜爱。
极力平静的青染上了恐惧的黑色调，猎物的伪装彻底失效。
江辰星在自己后颈上摸到了正不断颤动的柔软触感。
一瞬间，强烈的食欲冲击了江辰星的思维，他几乎是不加思考的，又从镜柜中拿出一支止痛剂。
即便理智上清楚知道，短时间内频繁使用止痛药的危害，但受本能驱使的他，却迫不及待的就要为自己注射。
就算有概率将自己也从这场狩猎的“手术”中杀死，也要把那诱人的“食物”尽快从身体上剥离，再吃进肚中。
江辰星眼睛泛红，喉结上下滚动，激烈的食欲让他青筋暴起，清秀面孔显露狰狞。
“……哥哥。”
一个稚气的、小男生的声音，怯怯响起。
和记忆中虫母的声音十分相似，甚至连说话的音调都被照搬模仿，但似乎是发声部位本质的不同，音色差别相当明显。
江辰星只停滞了一瞬，下一秒，露出嘲讽表情，抬眸看向镜中。
便见到脖颈上鼓出一团果冻质地的半透明不明物，顺着他肩颈、手臂一路下滑，落进了他的手心。
江辰星这才从强烈的食欲冲击中回过神来，他找回了理智，对自己失控的举动不适地皱起眉头。
再看向手里的怪物，迟疑地捏了捏。
很微妙的手感，像半熟的鸡蛋，却是冰凉的温度，又像质地过度柔软的、某种叫做捏捏乐的小玩具，不规则的外形上相当随意又密集地鼓胀着圆溜溜的突起物。
祂并没有完全脱离江辰星的身体，仍牢牢嵌合在对方身体内部，仅露出一小半，软叽叽地躺在江辰星手中。
看着有点恶心，但又让人……不，让江辰星充满食欲。
他咽了咽口水，看到那怪物伸出了两条细细的、长长的触手，在半空中转了个圈，试探了一下灵活性，转头将自己身体外露的一部分勒紧。
如同小狗断尾一般，收紧的部位越勒越细，直到最后，啪嗒一声掉在洗漱台的台面上。
“嘤……”
祂发出哭声，好像很痛，身体滚动抽搐，圆润的外突用一种相当恶心的频率震动着，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等了会儿，祂发现江辰星还在目光危险地打量自己，赶紧哭哭啼啼地谄媚，伸长了触手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卷裹举起，递到江辰星嘴边：“给哥哥吃。”
是要一次性、却能屈能伸具备十足危险性的食物，还是长久的、主动上供的储备粮？
江辰星神色不明沉默许久，最终接下那块“上供物”，用清水洗了洗，塞进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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