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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七 危急


孙伯纶忽然睁眼,暗暗记下此事,才随着温不言去见了洪承畴,洪承畴一身素服,在众人面前神色忧伤,待仆役奉茶而去,洪承畴瞬间变的热情了许多,嘉许道:“孙大人啊,你可真是本官的福将啊,若没你,这汾水之战,怕是也打不赢,哎呀呀,本官这乌纱帽,你是没咯。”

        “大人谬赞了,都是大人运筹帷幄,曹总兵指挥得当。”孙伯纶笑呵呵的说。

        洪承畴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递给孙伯纶,道:“你营中欠饷数月,本官也是心忧如焚,这是巡盐御史衙门的十二万押款,你且取用,补粮饷,犒赏军卒。”

        孙伯纶自然也不客气,直接收好,当初洪承畴命曹文诏领兵南下,便以巡盐御史衙门的押款为香饵,如今仗打胜了,当初画饼充饥如今也得变现了,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多,孙伯纶本想,有个五六万给自己就不错了,毕竟曹文诏麾下还有两万多人要粮饷和抚恤呢。

        洪承畴见他收下,脸色一正,道:“孙大人,此次剿贼大胜,众将皆是有功,尤以延绥诸将最甚,其余人不用说了,本官准备保举你和郝世禄为延绥参将,镇守一路,你以为如何?”

        虽说二人私下关系不错,但孙伯纶也不会明说自己功劳可不止参将。毕竟为官多年,官场上的规矩他还是明白的,也正是为官多年,孙伯纶也圆滑了一些,皱眉说道:“都是为朝廷效力,参将不参将的卑职倒是不在乎,只是这次虽胜,却是惨胜啊。”

        “卑职的游兵营,先是做大军先锋,抢关家峁,夺闯贼旗,又于左翼阻挡献贼、曹贼兵锋,最后进攻也是以左翼为主,战后有连日南追二贼,当初从绥德带来的三千战兵,如今能战的只有八百余人了,且甲械损折严重,怕是不能再战了,卑职请大人多拨下粮饷,准卑职回绥德休养生息,只需一年时间,游兵营就能恢复元气,那时齐装满员,当可再为大人效力啊。”孙伯纶一脸正经的说道。

        洪承畴知道孙伯纶在诉苦,虽说有些夸大,但也算属实,至少与曹文诏递上来的战报没有多少出入,他沉吟片刻,说:“孙大人,竟需要一年吗?”

        孙伯纶认真的点点头,洪承畴道:“有件事,本官也不瞒你,本官已经在奏疏上向朝廷请求,调你南下剿贼,本官是这样想的,先前补你的粮饷不算,再想方设法凑上八万饷银,你且先回绥德征募兵马,十月便随本官南下,本官知道时间太紧,有个两千人马便行了。”

        见洪承畴直接说开了,孙伯纶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若是南下剿贼,恕在下不能从命!”

        洪承畴脸色大变,站起身来,指着孙伯纶,胸膛起起伏伏,忽然大袖一甩,喝道:“如此跋扈,如此跋扈!朝廷恩养你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朝廷的吗?”

        若是普通武将被洪承畴这类督臣级的大员训斥,便是总兵也会跪下求饶,但孙伯纶好不畏惧,脸色如常,说:“总督大人,卑职麾下将士连年征战,伤残无数,若是如您计划,十月南下,恐生兵变!”

        “哼,不是你麾下将士要生兵变,是你孙伯纶吧!”洪承畴高声说道。

        孙伯纶听了这话,并未回应,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洪承畴在堂内来回踱步,走了几圈,脸色稍稍好看了,在他的眼里,孙伯纶就是孙伯纶,在大明众多武将里,除了辽东将门,就是他最难惹了,一个不慎,叛出边墙,就成大患。

        洪承畴叹息一声,温言说道:“伯纶啊,你我私交甚好,本官对你诸多照拂,你亦为本官效力颇多,有些话,本官也不妨跟你说明,你莫要以为本官按下你的军功,只保你为参将是害你,相反,本官恰恰是在帮助你,你太年轻了,骤得高位,旁人如何信服,若时机得当,本官岂会亏待你,当初都说本官雪藏曹文诏,如今他照样成为山西镇总兵了嘛。”

        孙伯纶见他不再盛气凌人,态度也缓和了许多,小心说:“洪大人对卑职的恩情,卑职怎么会忘,但游兵营南下剿贼不能这么着急啊。您也知道,卑职麾下多有西虏义从,卑职让他们南下,可是要抛家舍业啊,这些人在内地久了,岂能不生变。”

        二人你来我往,就是不提套内之事,但二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知道那片基业才是真正的制约。

        “即便如此,你也要设法解决,莫要别人以为你孙伯纶打了胜仗,就没人能制约你了,成了跋扈之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似你妻弟那般,百般抢功,竟然连标营千总也敢杀,还不是学了你的脾性,若不是这事,本官亦欲许他游击之位,独领一营。”洪承畴故作遗憾的说道。

        “大人,此事卑职着实为难,再者,延绥为九边之腰,贺副总兵殉职,杜副总兵去了固原,此次本官与郝游击的游兵营损失也颇大,延绥连年剿贼,已经是疲敝之师,又多丧精锐,大人原是延绥巡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延绥镇无可战之兵吗?这情况,朝廷亦清楚,想那延绥巡抚陈奇瑜也会上奏呀。”孙伯纶苦口婆心的劝说。

        洪承畴听了一愣,表面上,孙伯纶这是替整个延绥镇诉苦,但暗地的意思是,延绥镇都这样了,你还抽调精兵剿贼,朝廷能同意吗?

        “本官督领五省军政,身负剿贼大责,想来朝廷会体恤的。”洪承畴说道,继而,他又说:“朝廷大事,你就别操心了,如今本官已经上奏朝廷,你便回去等消息吧。”

        孙伯纶见他下了逐客令,躬身而去,出了府衙,温不言却追上来,对孙伯纶道:“孙大人,总督大人让我告诉你,你的游兵营暂驻平阳,以方便供给粮饷。”

        孙伯纶笑了笑,见周围都是总督行辕和府衙的人,也不好多言,抱拳领命,刚骑马离开府衙,牧锋靠了上来,低声说:“将主爷,赵琉璃派人来报,咱营伍刚扎下,昌平军便靠了上来,在距咱不到半里地扎下营寨。”

        听了这话,孙伯纶暗道洪承畴阴狠,如此看来,若是自己在府衙和他撕破脸,怕是骑队就要为左良玉火并,说不定堂后还埋伏了刀斧手。

        “回营!”孙伯纶脸色铁青,喝令道,继而又说:“回去后,关闭营寨,令各队不得随意外出,不得惹是生非。”

        “这是怎么了?”牧锋不解的问,刚打完仗,劫后余生的官兵又骤得厚赏,还想在平阳好好乐呵一番呢。

        “哼,洪承畴盯上我们了!”孙伯纶不悦说道。

        回了营地不久,郝允曜便到了孙伯纶帐中,见到孙伯纶他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说话,本来孙伯纶安排他跟随曹文诏去抢功的,没曾想却失手杀了一个督标营的人,虽说是对方动手在先,但在孙伯纶那里肯定有了冲动误事的印象。

        “好了,那件事不说了。”孙伯纶摆摆手,让他不用这么小心,待郝允曜坐下,问:“上次杀贺人龙的那些人如何了?”

        郝允曜略微思索说:“原本父亲说要结果了他们,免得出祸事,但都是跟郝家多年的家丁,要么是姐夫的老班底,我便安排他们解职,去了大堂兄的商队做事,护从商队前往天山那边,过两日便走,大堂兄在什么巴图尔汗地盘建了商栈,这些人三五年是回不来了。”

        孙伯纶微微点头,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写个地址,又道:“这个院子住着七八个人,都是军中的选锋,很难缠,领头的手中应当有一封信,你让那些人去办。”

        “赵琉璃麾下几个油滑的,你也带去,能偷就偷,偷不到便处理了,无论如何,那领头的必须死。”

        郝允曜点点头:“明白,若是动手,定是要不留痕迹。”

        孙伯纶摆摆手,踢了踢脚边的箱子:“把这里的东西留在现场。”

        “此事我谁也不信,只有你亲自去办,明白吗?”孙伯纶怕他不认真又提醒道。

        郝允曜收起性子,认真起来,打开箱子看了一眼,里面都是些督标营的装备,他心中明白,事关洪承畴,此事倒是要绝对保密。

        “明白,等事儿了了,所有人都去西域。”郝允曜正色说道。

        回应一下田鄂的两个问题:1、打仗喝酒。两军对垒,各扎营寨,打个几个月甚至几年是常态,所以将军们在营地不是那种睡觉都不解甲的紧张状态,相反,和过日子差不多,喝点酒没啥是吧,再者说,不是刚打了胜仗嘛,喝点酒庆祝一下,又没醉。就算不说现实,影视剧里,帐篷里不也经常喝酒嘛,还有外面武将拼斗着呢,里面主帅畅饮不断。2、肥喏,这个肥喏啊真不好解释,我给你举个例子,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客栈里,顾客点完菜,小二把毛巾往肩膀一搭,高声拉长音,说:“好来,瞧好吧您来。”这就是肥喏,(是不是很有画面感啊,活灵活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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