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府
甄府在城中胡同，离陵容所居的客栈颇是遥远，待车驾到了甄府已近黄昏。
天边暮云微垂，流落许多霞光，洒落在匆匆行人肩头。马儿嘶鸣着，驻了脚，停了下来，车上正有些昏昏欲睡的陵容清醒了些，听得外面甄珩呼唤：“安小姐，到了。”
她才扶着漱玉的手，踩着凳子下了车。
“这便是我家了。”
甄珩侧首对娇小的陵容笑道，少女身量尚小，只堪堪到他颌下，他刚刚好能看到少女发边的小茉莉花与头顶的发旋，茉莉的清香沾染着发丝就像那个发旋格外可爱。
陵容点了点头，二人之间的暧昧之气已然消退许多，甄珩爽朗一笑对她道，“安小姐请。”
陵容只抿唇羞涩一笑，缓缓迈开步子在甄珩的引领下入了府。
甄府不算钟鼎之家，但也是书香门第。自入了府便可察觉出不同，郎阔的大宅中重重门影，不比安家在江南是以小巧为风格，甄府便是堂阔宽敞，却也不失精致华美，处处栽植着各色时令花朵，随着不同的花门，可见这里的主人生活情趣不凡。
也难怪，会养出甄嬛甄珩这样的儿女……她垂下眉眼。
“安小姐住春及轩，我妹妹住快雪轩，我住在虚朗斋，安小姐若有事尽管来找我等。”
一路上甄珩对陵容介绍道，后又看了看天色笑道，“已近傍晚，小姐还是稍事休息片刻，稍后我会领小姐去见我父母再带小姐去见我妹妹。”
陵容随即微微屈了屈膝谢道：“有劳甄公子了。”
自然此时，自己已是板上钉钉的宫嫔，甄珩虽非白丁也只是一从八品校尉，她这一礼也算极客气。
果然甄珩赶紧拦住温和道，“安小姐客气了。”
“安小姐。”
只听一声轻唤，陵容一怔，侧脸看向出声之人。
只见一高挑少女形态婀娜，瓜子脸却月眉，杏眼粉腮，是一副好相貌，而身上穿着不逊色流朱的蓝衣，身后还跟着两个年龄尚小的小丫鬟，只是……陵容却不认识她。
陵容心头一讶，不由思考这是何人？
“漪兰你怎么在这儿？”
甄珩先开口说话，可陵容闻言暗自思道，漪兰？同样是以水为名，在甄府想来是个大丫鬟，看甄珩的熟悉度，这漪兰不仅是个大丫鬟说不准还会是个有身份的……只是从前未曾见过……
“见过安小姐。”
漪兰倒是规矩地朝陵容行了一礼，然后对甄珩又行了一礼，“见过大公子。”
随即才开口道，“夫人怕安小姐人生地不熟，便让我在春及轩照料着。还望安小姐不嫌弃。”
说罢漪兰微微对陵容笑了笑。
陵容不知她何意，不过依旧得体回了她一个笑靥。
“安小姐，莫要见笑。”，甄珩开口笑道，“漪兰是我母亲身边的贴身大丫鬟，想来是母亲怕安小姐使用的人手不够才让了她来。”
漪兰笑了笑，对甄珩道，“大公子，夫人说您回来的时候先上她房里一趟。”又转脸对流朱道，“大小姐方才还惦念着你呢，快回去禀报吧。”
甄珩点点头，随即对陵容笑道，“安小主，请先歇息片刻，我去去就来。”随即便潇洒地离开。
倒是流朱对漪兰做了个调皮的表情，又对陵容一拜，巧笑道，“安小姐尽管放心，漪兰姐姐最是稳妥，若有事，你尽管和她说。”见她这般说，陵容自然也只点点头应下，她才离去。
他二人离去，她心里不由暗自计较，漪兰……这女子她从不认识。记忆里也没有关于这女子的分毫，可谓是多出来这么一个女子，实在奇怪。
“安小主，不知这二位……”漪兰看着陵容身后的漱玉及萧姨娘。
“这位是我的姨娘，陪我上京来。”萧姨娘立刻笑得憨实，漪兰微微行了一礼道了一句，“姨娘好。”
“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漱玉。”漱玉上前几步，对她也亲切道，“姐姐若不嫌弃，叫我漱玉就好。”
“漱玉姑娘。”漪兰则是礼仪不差的点了点头，“方才不清楚小姐带着姨娘上京，现下春及轩里倒也有两间收拾好的后厢房，还望二位不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萧姨娘笑道，“甄府这么气派，必定是不会差的。”
她闻言也不作反应，只抿唇微笑，扭头唤道，“瑞儿。”
其中一名小丫鬟闻声出列。
“带这两位去东西厢房。”漪兰吩咐之后，便瞧见那瑞儿点了点头，领着萧姨娘和漱玉先行离去。漱玉回头看了自家小姐一眼，随即看到陵容朝她眨了眨眼，便乖乖的一同前往。
“安小姐，这边请。”漪兰神色恭敬，领着陵容入了春及轩正屋。
不得不说春及轩是个不错的地方，莳花薇草，一派生气，实不像夏末初秋，尤其是院子里一丛雪白的姜花，清香芬芳。
她本就是爱花之人，见这一丛姜花，不由走近，轻嗅芬芳。
“安小姐……喜欢这花吗？”，漪兰有些诧异的开口问道。
“并非如此。”陵容采下一朵姜花笑了笑道，“我没有什么喜欢的花，若真的要说起来的话，大概是桃花更得我心。”不过，那也只是是以前。
她温柔的容色与花相映，这般拈花垂眸时却隐约露出一丝诡谲。
“那……”漪兰似乎有些不理解的看着她。
“这花色白如雪，香气清远，颇是醒脑。在我家乡实是随处可见，我在此地见到这花却不禁想起家乡了……”陵容拈花，走到漪兰面前，又细细瞧瞧眼前这个女子的容色，随即抬手将这姜花簪于其发间，“很好看。”
她似有一愣，粉颊一晕，更显得特别秀美。
陵容不在意地对她道，“我家世清贫，没什么能给姑娘的，倒是见到姑娘却觉一见如故，只能借花献佛了。”
漪兰倒是稳重，小声应道，“小主说的哪里的话，漪兰能伺候小主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她摸了摸那姜花，叹道，“能得小主青眼，漪兰实在荣幸。”
陵容轻轻笑了一下，随意地拍了拍她的手，相视一笑，入了内厅。
虽不是雕梁画栋却也是处处透着精致，实在是清贵门第。陵容望着墙上挂着的《溪山行旅图》，有些出神，眼前的画设色娟秀，不过以她经验来看，这画并不是原本。
“安小姐喜欢这画？”漪兰微笑询问道，随即却道，“不过这画不是范宽的原本，而是宋人临摹的摹本，虽说如此，也是难见的珍品。”
陵容点了点头，却心下纳罕，甄府的丫鬟都能一眼辨出真假不成？
“自是喜欢的。”她看着一如记忆里的装饰，心里却是不知是何感觉。这一世似乎有什么发生改变，而这改变却是她所不知道的……
人生而有八苦，其中求而不得最苦。
她曾经因甄珩，深切地体会过这求而不得之苦，如今再度怨魂归来，又怎么能不让其体会什么是求而不得，体会这最苦的滋味？
陵容简单地吃过了晚膳，漪兰撤下了饭桌上颇为丰盛的饭菜。
陵容随即唤来漱玉，为她打理了一下装扮，待她整理完，甄珩也来了。
漪兰恭敬地禀告道，“小主，公子来了。”，然后盈盈起身，走向外间。
虽然陵容有心不让外人说闲话，不过既然她已经进了甄府，这面纱也就可有可无了，若是戴了却也难免又惹人说矫情，倒不如磊落去见。
彻底露出面目，甄珩更是眼底惊艳连连，不由赞道，“小姐美姿仪。”
少女闻言面庞一红，这并非假的，陵容尚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赞美。
不同于所谓的貌美，这话说得是真心，可……陵容又冷了一寸心肠。
“公子谬赞了。”她掩唇笑道，“公子可是来带我去见甄大人和甄夫人的？”
甄珩一愣点点头笑应道，“已经都安排稳妥了，小姐只管随我一同前往即可。”
“只是……”甄珩瞧了瞧她周围，疑惑道，“小姐不带着姨娘一同吗？”
陵容微微笑道，“姨娘身份有别，此番前来只是陪伴我，自然不好去见甄大人。”
甄珩轻笑道，“小姐礼仪周全，若小姐这般说了，那便不要麻烦姨娘了，小姐便与我前来吧。”
二人达成共识，便起身前往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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