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魔尊的心头血（十九）
以祁旖为中心，忽然张开十丈有余的青色薄雾，不多不少恰好将竹林中的所有人拢住。
抬着隼辇的女子率先僵住，跪着的人也都瞬间屏住呼吸，方准备抬手的翼族神座动作一滞，似乎定在了原地。
“他在做什么？”齐詹躲在树下，虽不知道他的目的，但也能感觉到情况不妙，便抬头问道。
“摄魂术。”白擎声音有些哽咽，不忍看却又怕遗漏什么重要信息，强撑着以手覆地传声。
翼族神座的法力与魔尊不相上下，祁旖若不灵根全开必然无法控制住他。
可若是灵根全开，则灵体涣散，回天乏力。
齐詹忽然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去：“那我们趁现在杀了那个翼族人！”
“别动！”白擎狠狠摁下他的头，“摄魂术见血即反噬，你这样会害死祁旖。”
奶娃娃吓得顿时瘫住，提心吊胆地继续在原地等待。
远处，祁旖走上前，摘下翼族神座的面具。
这张脸与花白的发色相衬，上面爬满密密麻麻的皱纹，眼神涣散，眼白因为苍老而泛黄浑浊。
他盯着这双眼，与其对视。
“为何要杀这个孩子？”
翼族神座的脸机械般抬起，眼神没有聚焦，只是正对他的方向缓缓张口：“火灵根转世。”
“火灵根转世？”祁旖喃喃道，“谁的火灵根？”
“褚风。”
树下听着的两人均是一惊，齐詹更是无措地拉住白擎的衣角。
“魔尊体内所生为水灵根，怎么会有火灵根转世？”祁旖又问，额角已沁出汗珠。
“双生灵根。”
翼族神座刚答完，却忽地一颤，眼神似乎从游离中被拉回，变得少许明朗。
祁旖用手抵住自己的太阳穴，一用力，登时青雾更浓，只是他的眼睛充血也更加严重。
“那与你翼族又有何干？”
“翼族与幻海素有旧仇，当年双生灵根降世，吾辈担忧他有一统六界之力，遂闯入幻海将其火灵根打散。”神座机械的吐字听起来十分怪异，本就沙哑的嗓音更添几分瘆人，“谁知他母亲以已性命保住大部分飞散的灵根，如今火灵根转世，必须擒而杀之，否则双生灵根合体，吾辈必受其害。”
祁旖青筋暴突，七窍隐有流血的迹象。
“如何合体……”
他还未问完，忽然眼前世界一片血色，几乎丧失了视力。
强撑住最后一口气，他一下向后跃去，踉跄着落在青雾之外，嘴角流下一团乌血。
祁旖抬手将血擦在袖子上，皱了皱眉。
身体已经不听他使唤了，一种被抽空的破碎感袭来。
他困了，非常困。
好想就这么睡过去。
站直的身子前后摇晃几回，终于不堪重负倒了下去。
腰间的折扇摔落，碎成两截。
须臾之间，雾色散去，消失得仿佛一开始就未存在过。
偌大的竹林恢复原状，风拂过，竹叶飒飒作响。
翼族神座讶然望着掉落在地面面具，表情变得狰狞，手作爪状一把将其吸上来戴在脸上，随后晃着头似在搜寻罪魁祸首。
最后定格在不远处惨白虚弱的身体上。
白擎见状立时钻地三尺，左手抱着齐詹，右手飞快抓住已失去意识的祁旖往后撤去。
可当手碰到他的身体时，粗犷如他，也瞬间落了泪。
祁旖身上冰凉刺骨。
青筋与血色褪去，苍白得如同一张纸片，风一吹便飘零无依。
蓦地，他忽然浑身散发出淡青色幽光，灵魂出窍般向外蔓延，照得周围一片光亮。
白擎似感知到了什么抽泣出声，他一个大男人还从来没在人前哭过。
齐詹也将祁旖的手臂抱在怀里，额前的火焰印记隐隐发亮，似乎想将温度与火灵渡与他。
可惜他的身体外似乎有一堵看不见的墙，不愿接受所有外部的馈赠，渡进去多少又尽数吐了回来。
“他是不是要死了？”齐詹使劲搓着他的手臂取暖，嘴巴扁着不住颤抖。
片刻，青光散去，他的四肢逐渐软了下去。
白擎不禁收紧手臂，将他牢牢箍在身前。
“砰！”
竹苑内，安瑾禾身后的青色结界瞬间崩塌粉碎。
她回头，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结界突然碎裂，第一种可能是危机已除，祁旖自行收回，第二种便是主人亡故。
希望是前者。
安瑾禾眼眶酸胀，滚烫的泪珠滑落，一不小心滴在褚风的脸上。
双眸紧闭的男子睫毛动了动，似想开口说话。
突然，她身后的地面被撬开，白擎带着齐詹与祁旖钻出，头上身上全是落的土。
“安姑娘，快逃吧，此处已经不安全了。”白擎轻轻将祁旖放平在地上，绝望地说道。
安瑾禾忽然回忆起他出门前对自己说的话。
“如有需要，希望我也能物尽其用。”
他……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
她愣住，心中忽然酸胀不能自已。
原本只是为了回仙界才来的这里，除了褚风其他人的死活都该与她无关，可如今她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安姐姐，你快走吧，我来救魔尊。”齐詹走上前拉着她的手。
他显然是大哭过一场，原本白皙的小脸挂满了泪水和泥浆的混合体，黑乎乎一片。
“那个翼族人说我是他的火灵根转世，如果双生灵根合体，他就会变得很厉害。”他表面上是在对安瑾禾说，实际却更像在安慰自己，“那他应该就能打死那些坏人了吧。”
“虽然我很想帮我爹娘报仇，但是我现在太弱了。”他忽然咧嘴一笑，在鼻子上擦了擦，“没关系的，我只是回到我该去的地方。”
白擎上来拦住他：“你是你，他是他，不必强求。”
齐詹却摇了摇头：“哥哥，你好傻，如果那个翼族人追过来会把我们都杀了，我不想再经历亲眼看着亲人死掉那种痛苦了。”
他缓缓走向褚风，趴下去用脸贴着他的脸，两人眉宇之间果真有八分相似，额上的火焰印记忽然发出耀眼的光。
“你们一定要告诉魔尊，让他帮我爹爹和娘报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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