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此界为北方虚宿治下第一星
某年。
八月十日。
既平凡又不平凡的一天。
这一天,没有任何节日。
如果非要赋予这一天些许神圣,那么这一天麦哲伦从塞利维亚港起航,路易十六被逮捕。
也是开始联合抗倭的那一天。
钟文亦在这一天出生。
人在建业,大雨。
依常理,建业此时理应出梅长达半月,正是三伏天享受太阳的美好时段。
没有十四级台风的轮流光顾。
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雨,切割下了一座省会城市。
半城如海。
钟文,建业图书馆的助理馆员,建业大学的一名大三备研生。
上身着一件浅色拼装衬衫,外披一件黑色休闲外套,下半身着一条玄青色国风亚麻七分裤,脚上趿拉着一双木制厚凉拖。
他刚刚从图书馆抢救完书籍回学校。
钟文现在的感觉很不好。
他手里的那把单人伞很难在这样的天气中起到什么大的作用。
钟文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着的地方,步履蹒跚。
拖鞋很重,但也不容易被水冲走,所以钟文走的很累。
拖鞋是钟文借的他那个假借考研名义龟缩在学校,躲避家里安排相亲对象的室友的。
湿漉漉的外衣褶皱着紧紧地吸附在身上,如同一支支密簇在一起的水蛭。
钟文打消了他原本准备寻地方避雨的想法,对他来说,这雨避与不避已经没有任何影响。
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宿舍,冲个热水澡,泡上一桶康师傅香菇炖鸡面,再舒舒服服地钻进被窝美美地睡上一觉。
钟文是最后一批离馆的。
没有人和他同路。
街道两旁商铺的门紧紧地关着。
似乎着整座城市都选择了放弃挣扎,预谋在这无比巨大化的水床上寻一个晴天的好梦。
细密的雨点浇洒在碰击布制成的伞面上出淅沥淅沥的声音,不是很悦耳,甚至、还有点难听。
期间还夹杂有脚掌在木头上挤压积水的噗呲声,这两道极具节奏的打击乐让钟文听得更加心烦意乱。
街道很空。
没有行人,没有商铺空调室外机排出的热浪,也没有悉悉索索的机动车、非机动车的鸣笛声。
当挥手告别鼎沸之人声,城市里的一座座俯瞰人世的高楼大厦仿佛在须臾之间全都变成了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巨型墓碑。
死寂、苍凉的色彩沿着钟文的脚步在他背后不停地交织、勾勒。
渐渐,似乎有疾风从平地一掠而起,擦着钟文的耳边呼啸而过。
钟文不自禁地把伞往下拉了拉,以期能多遮挡一些凉风。他的脊背在张开和蜷缩之间交替,试图将衣服隆空着架起,窃取一丝丝的温暖。
但是,脚、是冰冷的。
钟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完了。”
钟文心里这样想到。
指望自己照顾生病的室友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指望室友能照顾好生病的自己......那怕是已经烧糊涂了。
看了看了自己泡在水里的脚踝,钟文心想,要不自己直接去找家医院挂个内科算了,蹭点开水喝也行啊。
还在筹划着怎么去医院骗吃骗喝的钟文,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积水在逐渐变少。
雨,还在下着。
但相比较于刚才,已经小了许多,但是,也变冷了许多。
水泥路面在积水的情况下带给人的那种浑厚的沙砾摩挲感已经完全被乡间小道积水后拥有的厚重的泥泞感所取代。
两三片菜叶踩着翻滚的泥水嘤嘤一跃,跳到了钟文的脚面上,钟文从自我幻想中醒来。
一连打了几个哆嗦,钟文连忙甩掉脚面上的一些生活垃圾,心里面才稍微舒服了一点。
然而,还不待他抬头。
人声,渐入耳轮。
少顷,便有儿时街道边肆意摆摊的馄饨铺的味道传来,一道道汤水的热气踏着喧嚣的风尖儿直往钟文脸上打来。
钟文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孤魂野鬼,从阴冷不堪的墓地中挣扎着走到了生姿百态的大好人间一般,肆意的吸食着人间百味,扭头就是一道大复活术,生龙活虎。
但钟文,没那么洒脱乐观。
这条路他已经走了无数遍,有没有馄饨摊子他还能不清楚?
高楼大厦之间,又何来食肆之息。
小心翼翼的把伞往后撤了撤,钟文握着伞柄的手僵在了原地。
钟文浑身的寒毛陡然炸起,紧接着便是全身上下止不住的鸡皮疙瘩。
这哪里还有什么现代文明的气息!
青瓦房,砖石墙,排门商铺,只存在于人文旅游景点中的古城古巷,占据了钟文所有的视线。
再回头,依旧是青砖。
蒲松龄《聊斋志异》有云:奂山山市,邑八景之一也,然数年恒不一见........未几,高垣睥睨,连亘六七里,居然城郭矣.......又闻有早行者,见山上人烟市肆,与世无别,故又名“鬼市”云。
袁枚《子不语》亦载:汪太守仆人李五,由潞河赴京........猛忆潞河至京四十里,其间不过花园打尖草舍一二家,何以昨夕有街市如此盛耶?顿觉胸次不快,俯而呕之,蠕蠕然在地跳跃........
父亲算是个知名作家,钟文的家学也还算是渊博,是以对这些存在书本中的内容了解不少。
不然他也没那能耐进建业图书馆做兼职。
眼下这般场景,和书本中所描述的鬼市一无二致,甚至更加的逼真。
懒洋洋的正从门里往外面舀水的布店伙计,旁边二楼正在打盹听雨的茶铺老板,还有卷着裤腿正在堂内跑来跑去的馄饨大娘,怎么看都不像是幻觉。
“只是鬼市不是一般只在荒郊野外才有的出现么。”钟文默默地嘀咕了几句,“先且找个地方歇歇脚吧,等到太阳散了,这鬼市应该也就自然而然的散了。”
至于太阳出来鬼市会不会散,钟文心里也没底,但志异中所记载的大抵如此,眼下回路已断,钟文也只能听之任之。
馄饨铺是唯一适合钟文长时间呆着的地方,布店、粮店他进去了也呆不久。茶楼的门关着,也只有馄饨铺能呆上一呆。
不过,钟文没打算进去。
就在馄饨铺的屋檐下呆着就好。
小命要紧。
虽然很香,但他钟文就是馋死,从茶楼二楼跳下来,摔死他也不会吃这里的东西一口。
俯而呕之,蠕蠕然在地跳跃不是说着玩的。
“小哥,进来坐吧。”馄饨铺的大娘爽朗的嗓音映入钟文耳中。
钟文背对着大娘,眉头挑了挑,身形一动不动。
“我什么都听不见。”钟文在心中呐喊。
大娘笑了笑,把手里的白布掸了掸,往肩上一甩径直朝钟文走来,说道:“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钟文低头望了望手里的全自动折叠伞,心里哀叹一声,“可惜伞不是直柄伞,我也不是黄飞鸿。”
没给钟文跑路的机会,大娘便拽着钟文去了店内,把他按在长凳上坐着,钟文屁股痛的咧了咧嘴,不敢吱声。
“你且等着,我去给下碗馄饨,这雨淋了可得吃些热乎的东西。戴郎中可说了,这雨和往常不一样,淋了,最轻也是个风寒,少不得还有可能死人咧。你瞧那通判大老爷可不就是这么死的嘛,不听劝。”
“这大娘还挺碎嘴......”钟文觉得有点喜感,但一想到大娘极有可能只是一具骨头架子披着个人皮,甚至只是个纸扎人,钟文就没由来的觉得一阵恶寒。
一碗馄饨需要的时间很短很短,钟文眼睁睁的看着大娘在砧板上一刀刀的剁着葱花,大娘刀下一分,钟文的心就跟着抖一次。
“吃馄饨可能会死,不吃馄饨可能也会死”,钟文安慰自己道,他有点怂。
“大娘,我不e......”
倏地,不等钟文把话说完,他的胸口陡然一烫。
钟文只觉得胸口突然间多了一个东西。
钟文身上沾染的一些泥泞的污迹在顷刻间全都被震飞了出去。紧紧地吸附在身上的几件衣服里的水分似乎也在顷刻间蒸的一干二净!
哪怕是平常在宿舍里沾染的一些棉絮此刻也没了半点踪迹!
刚刚还像是从河里捞出来的水鬼一般的钟文转眼间就变得无尘无垢,又变回了了那个在系里搅风搅雨的帅小伙子。
钟文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口鼻间尽是一股沁香。
是他衣服上的味道。
缓缓地将手探入胸口烫的位置,钟文脸色古怪的从西装内袋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黑皮记事本。
皮革很软,不是人造革。
记事本上烫金似的绘着两个大篆古字,周边有诡异纹路沿着古篆展开,编织成一副奇诡异常的画面。
画的是什么钟文看不出来,他没那艺术细胞。
但是那两个大篆,钟文还是晓得的。
‘钟文’
如是。
这两个字在他小时候老爸给写过。
可关键是,这记事本怎么回事?
怎么塞进来的?
谁塞进来的?
笔记本和鬼市又有什么联系?
钟文舒爽的做了几次深呼吸,把记事本远远的举着,对向门外,接着小心翼翼地打开。
半晌。
店内毫无动静。
钟文这才把记事本转了过来,一张张的翻开起来。
他有理由相信这一切的遭遇都和着记事本脱不了干系。
笔记本的第一页,什么都没有。
翻开第二页。
以简体字写着:
甲:***
第三页:
乙:***
........
丙:***
丁:***
午:***
己:***
庚:***
辛:***
壬:***
马赛克一直打到第十一页,癸字页,方才有其他内容显示出来。
如下:
一、八日之内寻回《太上玄灵北斗本命》,励:可印刻誊抄;
二、十一大宗门接引印鉴一枚,励:功德45,相应宗门筑基法;
三、地脉碎片,励:功德99。
可选。
注1:此物不得遗失。
注2:此界为北方虚宿治下第一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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