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被一头接近元婴期的丧失理智的凶兽盯上，绝对是司辰有生以来感受到的最大危机。
只那一眼，慑人的凶戾之气扑面而来。
即便知道逃跑没用，但人下意识的反应依旧是逃。
司辰还想提醒一下林夕，结果慌乱中一眼扫过，个子娇小的女孩早就凭借着出色的御风术跑了老远一段路，与她拉开了距离。
即便是逃命途中，司辰脑海里也不由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姐妹，这就是你让我注视你的方式？
危急之下容不得她想太多，耳边刺耳的裂空声传来——
司辰灵力疯转，脚步一错，躲到她惯来爱爬的那棵大树后。
“轰”的一声，合抱粗的巨木被利爪拦腰截断，擦着司辰的头皮倒下。
正压在她的菜地上。
司辰来不及去心疼，她缓缓抬头，与番茄似的三只猩红虎目看对了眼。
——本来还在千米之外的凶兽，眨眼间已至近前。
司辰呼吸一滞，寒毛根根竖起，心里卧槽一声，直呼大师姐救命！
然而雍淳雅尚不见踪影，凶兽却不会等人。
它的理智早已溃散，只凭本能猎捕，威压扩散死死禁锢住眼前的猎物，血盆大口张开，露出一口锋利的獠牙……
腥风迎面，司辰刹那间闭上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喵了个咪，姓雍的，你再不来就没有星星了！
“咔嚓——”
周身被腥臭的气味包裹，巨齿咬合之声令人心惊。
没有痛苦，原来死亡是如此静谧。
司辰闭目安详。
等等，司辰突然意识到不对，正要睁眼，就感觉头顶被人敲了敲，耳边一声朗笑，“小师妹，醒醒，天亮了。”
白箫笙抱臂斜倚着她身旁的半截树墩，一派潇洒。
“二师兄，是你救了我？”
死里逃生，司辰无限感激。
这一刻，白箫笙在她心里气场瞬间两米八，堪称当代救急救难孙悟空再世！
然而，白箫笙扬了扬下巴示意：“这你可谢错人了，要不是大师姐来得及时，硬生生拉着那三眼虎后退，等师兄我来，你早就被吞入腹中。以那半步元婴期凶兽的消化能力，说不定这么会儿功夫，你已经变成一坨……”
司辰一秒变脸，愤愤踩了他一脚，“闭嘴吧，八戒！”
说完不再理他，她目光往前，先进入视线的是地面深深的四道拖痕。
几乎可以想见，那千钧一发的危急。
雍淳雅已经跟三眼虎缠斗在一起，半空中灵力激荡，只闻虎啸震天，几乎看不清人影。
司辰有些急。
她知道雍淳雅很厉害，但应当是没到元婴的。而这三眼虎本身是半步元婴，皮糙肉厚，再者听说凶兽丧失理智后战力不减反升，估计比起元婴差不离，雍淳雅能对付得了吗？
她看了眼闲适靠在一边的白箫笙，皱眉道：“二师兄，你不去帮大师姐吗？”
白箫笙闲闲道：“那你可高看你师兄了，我上去就是个送菜的，还得大师姐照顾。”
“那还有掌门、长老他们呢？他们出手不是小菜一碟，何必让大师姐冒险？”
司辰看不清战况，只是能感觉到三眼虎的气势节节攀高，心下愈发着急。
“掌门他们估计在忙着检修阵法，出不了手。”白箫笙终于抽空看了她一眼，“行了，小师妹，放心，这家伙大师姐足以对付，她也不会想让人插手的，你安心看吧。”
他说着，给司辰施加了个瞳术。
司辰只觉得眼部一阵热流涌入，霎时间眼前一清，先前被灵力遮掩的战况一下显露出来。
三眼虎体型庞大，雍淳雅执剑的身影与之对比过于渺小，但就是这渺小的身影每一次出剑都能在虎身上留下醒目的血痕。
只是雍淳雅与三眼虎的距离太过接近，每一次似乎与尖牙利爪都是以毫厘之差擦肩而过，司辰看得胆战心惊。
她忍不住道：“大师姐为什么不站远点御剑打它？这也太危险了！”
白箫笙忍不住敲她，“我给准弟子讲课时，你根本没有认真听是吧？”
司辰捂头，不敢吱声。
白箫笙每次废话好多，她能忍着把有关修炼的部分听完就不错了，哪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扯到御剑了？
白箫笙哼了一声，还是给她解释，“修士金丹期御剑是常态，但要御剑战斗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毕竟御剑不像施法，就一个撒手锏，扔完了事。”
“落枫门一向是先学剑法，再修剑诀，而御使剑诀需时刻调控，若非灵力、灵识都足够强大，砍两剑自己就先耗空了。所以金丹期虽可以御剑，但真正要御剑战斗还是得到元婴。”
虽是这样说，但白箫笙知道这对雍淳雅不是问题。所以，他也奇怪雍淳雅为什么要冒着风险近身。
——或许，不单是战斗，还为了观察试探？
司辰不知道雍淳雅的真正实力，不过一番解释下来，她获得一个修真界热知识，心里的焦躁感缓解不少。
当然，主要也是看雍淳雅以毫厘之差躲过攻击的次数太多，突然就不怎么担心了。
心里放松下来，她也有闲心开始看雍淳雅秀操作。
到这个实力的妖兽原本也应该学会操纵灵力释放术法，但因为理智丧失，它主要的攻击手段还是依靠强横的身体，而灵力则回护在体表，自行流转，阻挡攻击。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它变弱了，甚至因为本能的灵力回护更难对付。
司辰发现，雍淳雅的灵力原本应该破不了三眼虎的灵力防御，但每次她长剑所指，在三眼虎灵力聚集回防时，会突兀以不可思议地角度调转方向，刺向因灵力回防而露出的薄弱之处。
司辰甚至看到过一次她在将将刺中时旋身下腰，生生改变了剑势走向，在三眼虎腹部划出一道长痕，差点将其开膛破肚。
司辰惊讶地张大嘴，“这，这是……”
白箫笙替她补充，“基础剑术一。”
基础剑术一，雍淳雅准备教她的剑术，原来这么厉害？
司辰想起来，又问：“不是说这是双人剑吗？怎么……”
后面的话没说完，她也意识到，谁说双人剑不能单独使用的？
白箫笙道：“基础剑法一，名字虽然普通，但威力其实很强，尤其是心意相通的两人共同使用，双剑合璧，据说可以发挥百分之三百的实力。”
“不过这世上哪里能找到真正心意相通的人？连道侣也会隐瞒背叛，这剑术的威力也不过是传说罢了。再加上苛刻的炼体要求，去学它的人寥寥无几。”
司辰想到他糟心的情感经历，默默拍了拍他的肩。
她复又看向雍淳雅，眼神晶亮。大师姐学会了欸，她是不是也可以安排上？
咳，没什么其他想法，不过是馋这剑法威力而已。
雍淳雅确实不需要人帮忙，战斗很快接近尾声。
出场时声威赫赫的虎中霸王很快趴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在生命进入倒计时之时，回光返照般，它硕大的虎瞳中闪过清明，露出一抹哀色。
雍淳雅抿了抿唇，持剑上前，轻道：“安息。”
长剑裹挟着灵力插入它额头正心，金焰转瞬燃起，以燎原之势覆盖整个虎身。
司辰在三眼虎倒下之时，就忍不住摸了摸肚子，虽然早上吃得很饱，感觉一天都不用吃，但此刻似乎有些馋肉了。
结果她还没想清楚老虎肉能不能吃，好不好吃，转头就见雍淳雅一把火将老虎烧了。
金焰肆虐之下，连骨灰都不会留存。
欸，先不说肉，不是说妖兽全身都是宝吗，浪费干嘛？
司辰诧异，正要上前找雍淳雅说话，却被白箫笙一把拉住。
平常话痨不着调的人此刻面色有些严肃，对她摇摇头，“大师姐现在心情不好，先别去打扰她。”
司辰再看去，发现雍淳雅还站在原地，沉默着注视金焰下缓缓消逝的躯体。
司辰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她扯开白箫笙的手，几步冲到雍淳雅面前，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手。
“它本该不用死的。”雍淳雅看了她一眼，露出笑，语调微黯：“星星，我有点难过……”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只是她从前始终没有察觉。
愈是了解，愈是憎恶，愈是愤怒于自己的无能。
这会是司辰曾经的感受吗？
但至少这一次，她不会在惶惑无知中困于难明的仇恨，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司辰看不懂她眸中的神色，只觉得自己也开始难受起来。
她突然想到雍淳雅曾说过的话，这就是感同身受吗？原来真的有啊……
一场战斗下来，毁了司辰的小菜地，其他倒万幸避免了损伤。
后续的扫尾有白箫笙处理，司辰跟雍淳雅回了木兆峰。
平日里，雍淳雅修炼，司辰一个人玩，也不觉得孤单。可今天雍淳雅只是沉默，她却觉得这整座山峰空寂到难以忍受。
司辰咬唇，抬手拦住雍淳雅，鼓起勇气道：“你也可以坦诚一点……”
“咳，我是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我、我开心一下？”
话一出口，司辰想拍死自己。
天地良心，她真不是不分场合抖机灵。谁成想她真心实意安慰人，结果没好意思说出来，反而弄巧成拙了。
但雍淳雅不觉得，她看着司辰懊恼、沮丧又委屈的小表情，反而真心笑了出来。
她抬手环住司辰，在她耳边低低呢喃着：“星星……”
司辰又不争气地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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