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周总，这个文件需要您签一下，”
周筳韫捂住手机，给助理乔龙示意拿笔过来。
乔龙领会意思后，微微弯腰将文件和笔一齐摆在周筳韫面前，顺带指指签名的位置。
“没事，你继续说，我听着呢。”周筳韫边签名字边笑着回话。
乔龙动动手指头也知电话那边肯定是周总的男朋友，他这个老板一向低调闷头干大事不谈风月雪夜，但最近却大肆高调秀恩爱，丝毫不顾忌公司其他单身狗的感受，公然工作时段煲电话粥，甚至在公司总群里大张旗鼓发他们在一起各种纪念日大红包。
能怎么办，只得忍着，谁叫人家是给自己发薪水的大老板，惹不起，任由冰冷的狗粮在嘴里胡乱地塞。
不过茶后饭余，大家也对周总的另一半感到好奇，是哪位高人将老板的心套得死死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藏得够深。
但乔龙见过，他给周筳韫送文件，站在车外，瞟到了一眼，是个很冷的美人，而且还是男的。他第一感觉是自家老板hold不住这类型，几番想劝老板回头是岸，不要越陷越深，到时被抛弃哭得指定是他。
但他想想老板那副样子，完全陷进去了，估计听不进去。
“老板，你不看看内容吗？”乔龙见周筳韫利落地签完名，瞄都不瞄一眼实在头疼。
“我相信你，快忙你的去吧。”周筳韫催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他一贯的做法，乔龙从大学来这实习到现在有六个年头了。他创这公司也不过才八年，两人共同经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风雨，在公司濒临倒闭时，乔龙都没提出要走，让他很是感动，一直把他当做心腹对待。
“那下午五点的会不能忘了，关于新一轮融资，还有银行贷款……”
“嗯嗯嗯，我知道了，”周筳韫招招手，转而又对电话说：“不忙，助理会处理的。”
温玉躺在办公室午休，闭眼假寐，听到周筳韫提到这个人，脑海里自动浮现一张鲜艳活泼的笑脸，“你那个助理叫什么？”
“乔龙。”
温玉嘴里念过一遍名字，他总觉得有些熟悉，可想不起了，“姓乔啊，长得不错。”
“这倒是，小乔跟我身边六年了，”
“嗯，”温玉淡淡地回道，“明天周末怎么安排？”
“就待在家，我们一起练毛笔字。”他特地托朋友从老师傅那订制了一支狼毫，今晚就可以拿到。
温玉喜欢书法，高中没那个条件，大学便参加了社团，起步晚但好在天分高，大三就开始拿奖了。升官后向他求字的人不少，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拒绝得多了，便没有什么人了。
周筳韫想着让温玉给自己办公室题几幅字挂着，这样每天上班见字如见人，多有动力。
他要赚够十个亿捧给温玉。
“你什么时候喜欢毛笔了？”
“我不会，但我可以看你写啊，你这么厉害，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我加点班，晚一点回来，你不用等我，早点睡。”
“嗯，好。”
周筳韫挂掉电话，将手机放置一旁，拿起乔龙泡的菊花枸杞茶，还是温热的，刚好可以适合饮用。
为了挤出明天的假期，他今天必挑灯夜战，其实他巴不得天天和温玉黏一块儿，但公司蒸蒸日上，处于上升期，离不开他。
讲实话，他这前半辈子做什么都顺风顺水，生活在和谐美好的社会主义国家中，春风和煦，阳光灿烂，唯一令他烦恼便是温玉不爱他。
但如今秉着坚持不懈的精神，温玉终于接受了他。
他心情前所未有的大好，干什么都轻快明朗，走路带风，见谁都乐呵呵的，签合同成功的概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九。
果真温玉就是他的大福星，得牢牢套牢。
但话又讲回来，三十年来第一次谈恋爱，有点手忙脚乱，还没学会怎么勾住男人的心。
“周总，”乔龙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提着保温盒来到办公桌前，将桌上的文件整理好挪一边，然后把饭盒里打包的菜一一摆放在他面前。
众多山珍海味里，有一样万年不变，清焗西蓝花。
“你吃了吗，小乔。”周筳韫手在摸东西，乔龙会意地将烟递到他跟前，又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上。
“我吃了。”
周筳韫抽烟的时候不爱说话，有些习惯养成了便不好戒掉，温玉不爱烟味儿，他在家都憋着。
他二十五以前没抽过一根烟，二十五岁以后差点把烟当饭了。
“这菜怎么放辣椒了，”乔龙皱眉，他明明叮嘱过不要放辣椒。
他熟练地拾过盒上的筷子，伸进碗里，一一夹出青椒。
周筳韫边抽烟边目睹这一过程，他想自己是不是聘了个小管家，衣食起居样样打理到位，好像不应该这样，他现在有温玉了，得保持点距离。
他摁熄冒着微微火光的烟头，说：“不用给我挑了，以后都不用了，我自己饿了会点外卖。”
乔龙握筷的手停滞了一秒又恢复自如，笑道：“这些事儿都要老板亲自做，那养着我们这群人干什么？”
周筳韫想想还挺有道理，但没接话。
“其实出了这栋楼，我们未必把你放在眼里呢。”
“放屁，你们敢。”周筳韫撩起衣袖，夺过乔龙手中的筷子，“就该使唤你们。”
乔龙嘴边挂着笑容，默默看着周筳韫狼吞虎咽着急吃饭的模样，想提醒一句，但忍住了。
“还有半小时开会，我先去准备了。”
“去吧。”周筳韫边吃边瞟了一眼乔龙离开时纤细瘦直的身影，孩子今年二十七八了吧，怎么还没女朋友，是时候该成家了，公司也没那么多事忙。
赶明儿就去物色一个。
五个菜，独留西蓝花还没碰一口，他爱把最好的留在最后吃，前面是为了填饱肚子，唯独这几口是享受。
西蓝花就是他爱情象征之物，是学生时代唯一可以证明温玉可能喜欢他的物证。
他能料想一朵西蓝花，是温玉那样家庭攒多久才得以吃上一口，或许根本不会想着去消费。刚认识温玉时，总是营养不良的样子，而且在学校每次冲饭第一个，只为了食堂那五毛的大白馒头。
他曾经吃过，不甜，有时候还含有食堂阿姨粗俗技艺留下的碱味。
温玉的生活方式颠覆他十六年来的认知，他第一次看见有人喝酸奶，以为是嗖掉的液体，全给吐出来了。
换做别人他肯定大笑了，但是温玉，他只觉得心疼，还有一丝丝同情。
幸好现在的温玉白白嫩嫩，多么光鲜亮人，有他一半的功劳。
他又想温玉了，明明才分开没多久，甚至两个小时前还通过电话，什么时候两个人可以黏黏糊糊像一体啊，他想抱着温玉，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感受他的体温，可这远远不够弥补多年来空窗寂寞。
他想刻进温玉的身体里，那么他每天都会积极清除坏死的细胞，不新鲜的血液，管好各部位的器官，特别是控制表情管理，得让温玉每天笑一笑。
处理好所有文件，交代完毕后已经晚上十一点，他提速了，还是想早点回去。
走出办公室，办公区灯关了，只留了过道灯，白天热闹的氛围此刻宁静无声。
他边走边一一关掉灯，平时他坐电梯直接到地下车库，今天不知怎么，他想从正门走，或许是有感应，电梯里莫名其妙地按了一楼。
走出电梯，在大厦正厅沙发上，果然看见了挺直修长的背影。
“温玉，”周筳韫脚步轻盈，立在他肩边，俯下腰，想瞅瞅温玉凝神看什么。
好吧，就是些法治文章，不是很感兴趣。
温玉摁熄手机屏幕，将桌面上两杯奶茶递给他。
周筳韫看着两杯一模一样的奶茶，“你是让我给你插吸管吗？”
刚抽出黑色吸管被温玉夺过去了。
被插好吸管的奶茶重新回到他的手里，周筳韫抿了一口，过分甜腻的味道，“都多大人了，还喝奶茶，”
“路过，顺手。”两人差不多高，并肩走的时候，像对亲密无间的兄弟。
很多人都这么说。
“那为什么买两杯。你自己又不喝。”
温玉没说话，周筳韫也明白，心照不宣罢了。
大学时期有次两人打完炮从小旅馆出来，他心里非常不爽，自己什么时候住过低于500块的酒店了，跟着温玉尽是50块，最多100块一夜的小旅馆，就算是鸭，哪有那么便宜的，次次都这样，今天完事后他就任性说了一嘴，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带人去旅馆开房。
温玉可能不开心了，穿衣服要走，他也跟着出来。
看见奶茶店撒性子要温玉去买，指着最贵的品种要了两杯。
点完他瞄一眼温玉的脸，是不是变了天。
温玉只是问了句，“为什么点两杯，我不喝。”
周筳韫哼哼，“谁跟你点了，一杯喝，一杯暖手。”
温玉没再说什么，干脆利落地付钱。
没达到预想效果，周筳韫悻悻接过两杯奶茶，又后悔了。
明明知道温玉生活拮据，伙食费还不如自己零头的十分之一，还要浪费钱点两杯，温玉不会接受自己的帮助，今天这一顿估计又要吃几天馒头咸菜。
他无奈道：“温玉，你可以拒绝的。”
温玉说，“我不想拒绝。”
“为什么啊。”周筳韫听到这还挺开心的。
“旅馆确实挺憋屈的。”
？算是补偿，那两杯奶茶也太能打发了。周筳韫感觉跟温玉待久了，自己跟个怨妇似的，闷闷不乐的次数逐渐增多。
温玉偏头盯着他鼓起腮努力吸奶茶的模样，眼睛一眯，“很好喝？”
周筳韫点点头，大方地将奶茶从自己嘴边挪走，送到温玉唇边，吸管还恶意戳了戳，“尝尝，特别甜。”
到嘴边了，温玉只好轻轻抿了一口，液体顺着秀美白净的脖子滑入胃里。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周筳韫尤为满意温玉和自己同喝一杯奶茶，心情顿时大好，腾出一只手不计前嫌地挽着对方的胳膊，漫步在昏黄校园北门的后街道。
“没你甜。”温玉淡然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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