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 小暖，以后我就不能再……爱你了，你自己多多珍重（一更）
这两天宿城倒春寒，夜晚的温度更低。陈露跟着向俊华出门下楼来就被寒风倒灌了一口。
“冷吗？”向俊华嘘寒问暖。
但是现在她的问题不是冷不冷，一想到自己女儿荒唐的要求，陈露觉得在向俊华面前都没脸哭。
“俊华……”陈露悲戚地喊道，声音里全是愧疚，“对不起……”
向俊华望着黑魆魆的天，一口气慢慢地被吐了出来。陈露觉得对不起他，而他只感到遗憾。
一只粗砺的手干燥得像老树皮，牵住了陈露那只娇嫩的手，语气沉重，“这辈子怕是不能和你结为夫妻了。”
陈露一愣，小区里的路灯下，照出她伤感而落寞的神情。
原本想着等孩子都大学毕业找了工作后再提两人的事，后来又想着等新房装修好了再说。
谁知这一等，竟成了遥遥无期。
“俊华，我们还是一家人……”
陈露的这句话不知道是想安慰感到遗憾的向俊华，还是想安慰自己。
“嗯，等两个孩子结婚了，我们就成一家人了。”
话是喜庆的话，但向俊华的口吻却像生离死别。
**
从新家出来后，向阳突然不知道要去哪里，等转到苏小暖花店的那条巷子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这也许都是天意，都是命，他和苏小暖注定这辈子有缘无份，他也该到了死心的时候。
他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遇到另一个苏小暖，但他确定，这辈子不能再辜负沈薇亚了。
如果陪他走一生的那个人不是苏小暖，是谁，又有什么分别？
如果和沈薇亚在一起能了解陈露最后的心愿，何乐而不为？陈露待他不薄，从小到大都很好，现在也许到了该他报恩的时候了。
“向阳？”
他没打算进去，更没打算找她，却误打误撞碰到了人。
他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苏小暖没有问，一垂头，掩罩在白色绒线帽下的麻花辫随着滑动。
“帮我搬这个。”
苏小暖放下手里的橘红色陶盆，上面是一株幼苗。
花盆不大，但埋着大半盆的湿泥土，分量不轻。
让他帮忙，也是一个能和他自然相处的方法，苏小暖不客气地指使人帮忙。
如她所愿，向阳果然从她手上接过陶盆。
交接时，身体难免靠近，向阳从她身上闻到淡淡的清幽香气。
两人并排走在弯弯仄仄的小巷里，却都不开口说话。
并不感到会有一丝一毫的尴尬，至少苏小暖不这么觉得，甚至心底还有一点点温暖的感觉。
他是她力量的源泉，一直都是，哪怕不能再和他在一起。
到了花店里，苏小暖让他直接搬到后面的花房里。
一棵看起来病蔫蔫，好像活不长的幼苗，不知道她怎么这样宝贝。来时的心情在遇到她之后，似乎没有再那么强烈，向阳捻着一片无精打采的嫩叶，随口问道，“这是什么花？”
苏小暖眉眼飞舞，嫣然一笑后，反问道，“你猜？”
他对这些植物向来一窍不通，只懂得菊花、梅花、荷花这些最普通的花卉，“猜到有奖吗？”
“嗯，猜到它就归你了。”苏小暖指了指刚被他抱回来的那个陶盆。
这个奖励似乎对向阳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他干脆放弃，“猜不出来。”
苏小暖低头，羞涩地笑，“向日葵。”
捻着叶片的动作僵住，向阳再一次仔细打量着被他看不起的幼苗。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向日葵长这样的。
“我前一段时间才播的种，现在刚冒出不久，我是抱到暖棚里养的。正常是要等到七月份才开花，这个的话应该不用等到七月，你就能看到它开了。”
如果她种的是其它花卉，任何一种，都无所谓，偏偏是向日葵。
向阳又想起晚上陈露和他说的那些话，目光再一次落回她为他精心种植的向日葵上，所有的情绪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
压抑不住，向阳跨过一步，狠狠地抱住了苏小暖。
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在高中群里得知她的下落的时候就这样这样抱着她了。
“小暖……”向阳的呼吸粗重，声音却像一道很深的皱褶，一道无法复原的伤痕，“为什么要离开我？五年前为什么要离开我？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很苦？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很……想你？”
一片错愕过后，苏小暖的的双手虚虚地贴在了他的后背上，泪水已经模糊了她所有的视线。
她也很想告诉他，这些年，她也很想他，想疯了。
“小暖。”
再唤她的时候，向阳的声音已经清明了很多，只是还没等她应他一声，又听到他说，“下周我要和薇亚订婚了。”
“小暖，以后我就不能再……爱你了，你自己多多珍重。”
……
……
自从丫丫那次走丢了之后，和陆韩的关系竟是突飞猛进。苏小柔的下班时间要比幼儿园放学的时间要晚，更何况苏小柔还三天两头地加班，照顾丫丫更是难上加难。
也因为这个原因，陆韩主动承担起照顾丫丫的重任。守着幼儿园的放学时间，时间一到，陆韩就进去接孩子。
而丫丫看到来接她的人是陆韩时，比见到亲妈还高兴，先是附在他的耳朵边，甜甜地喊一声，“爸爸。”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女孩回来一个多小时了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问她原因也只是推脱没事。
小姑娘自认为将心事藏得很深，没想到陆韩用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就让她招了个底朝天。
棒棒糖被剥了糖衣，女孩舔了一口才问道，“爸爸，你是不是跟那个头发长长的姐姐谈恋爱了？”
陆韩忍不住笑场，他笑的是小小年纪居然也懂什么是谈恋爱。
“那爸爸如果和头发长长的姐姐谈恋爱了呢？”
女孩放下拿着棒棒糖的手，小小的脸若有所思，片刻后又再说道，“我问过妈妈，如果爸爸和别的姐姐在一起了，丫丫是不是再也不能和爸爸在一起了。”
小孩的情绪就像一只极浅的盘子，去去得很快，但装也装得很快。
说完这句没有任何前因后果的话后，小脸就布满了委屈的泪水。
“为什么这么说？”陆韩收起笑脸，细细地帮女孩擦去眼泪。
“因为爸爸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丫丫不是爸爸真正的孩子……”
女孩伏在陆韩的肩头上哭，鼻涕眼泪全都蹭在了雪白的衬衫上，陆韩的心头却像被梗着一团棉花，闷闷的，还有一点的心疼。
小孩从小没有父亲，哪怕他只是一个假爸爸，她也怕失去。
陆韩咽下那股酸塞感，拥着女孩，柔声道，“不会的，爸爸这辈子都是丫丫的爸爸，这点一直一直都不会变。”
“真的？”女孩从肩头爬起来，回答的时候还冒了一个鼻涕泡。
陆韩勾起一丝温柔的笑，两只手指一捏，将她鼻涕捏了干净，“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女孩瞬间就破涕为笑，“那我们拉勾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约完后，女孩似乎还不放心，又用细细的声音谨慎地说道，“爸爸，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也对我好，好不好？
陆韩抱起孩子，为孩子的懂事心疼，也为孩子的身世心疼。
“爸爸也会对你很好，你放心，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女孩终于喜笑颜开。
**
K1059列车，始发渭城，经过宿城，终点站是西宁市。
在现在四通八达的高铁和动车下，这样的绿皮火车缓慢地像开在时代的角落里。
第16节卧铺车厢里，三个女生坐在窃窃私语着，时而又压着声音羞涩地笑了起来。
女生对面的下铺斜躺着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男生。眼睛上罩着一个黑色眼罩，白色的耳机线散落在他平坦的胸口上。个子应该很高，右腿垂放在地面上。
“去啊，去要一个联系方式，手机号码、QQ、微信都可以啊。”
“对啊，快到站了，再不要就来不及了。”
“那你们怎么不去啊？”
在三个女生推推搡搡中，男生晃悠悠地坐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往上，黑色的眼罩便被拉下，露出一双修长的眼睛。
眼睛突然见光，眯成了一条线，透过玻璃窗，望着窗外。
男生英挺的五官比窗外的风景还好看，最主要的是男生脸上带着一股莫名的戾气，还有身上散发着一丝沉默而又孤寂的忧郁。
三个女生已经静止成雕塑一般。
很快，一个大胆的女生没有和同伴商量，主动出击，怕一落后就被抢走了男生一样。
“帅哥，你也是去西宁？”
男生的脸应声缓缓转过来，三个女生才得以看清庐山真面目。只是这庐山的心情似乎看起来不是很愉快，微微皱了皱眉后，没回答，又转向窗外。
女生吃了闭门羹，不但没有恼怒，反而更进一步，“你好，我可以要你的微信吗？”
男生再一次转过来看她，声线又硬又冷，“我女朋友不喜欢我把微信随意给陌生人。”
这搭讪的手法太蹩脚，男生没有顾虑难得的萍水相逢，连婉拒都不懂得，落得女生一脸尴尬地愣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幸好火车的广播上传来即将到站的温馨提示。
向阳答应陈露请求后的第二天就收拾了行李，离开了宿城。至于订婚的事宜，全权交给了沈薇亚办理。
那天晚上和苏小暖说了那些话后，他就立刻离开了花店，连她的反应都没来得及看。
坐着火车出了宿城后，一路往北，几天的时间，他奔到了大西北。
此刻，背着背包，推着拉杆箱，站在一个陌生的火车站，向阳不知道该去哪里。
站在月台上愣了片刻的神，向阳跟着人群向外走去。
**
他要订婚了，和沈薇亚订婚了，下周。一周有几天，是星期几？
告诉她他要和沈薇亚订婚后，向阳就走了，连特意为他栽培的向日葵都没带上就走了。
他还说什么来着？
他说不能再爱她了。
这一天终于到了吗？
他不爱她了……
苏小暖从来都没有感觉到人生竟是这样的荒凉，这样的孤寂。
她以为她把这辈子最大的痛苦留在了五年前的那个凌晨，原来不是，原来最大的痛苦在这里等着她。
这样也好，挺好的。
从此以后，他结婚生子，有妻儿陪伴，一生顺遂，不孤单，不必再为她悲伤，也不必再为她四处奔波流浪。
挺好的。
“苏老师，我们先走了。”
“好的，路上小心。”
陆韩说她这个店开在这种鬼地方，迟早要倒闭，他疏忽了她的手艺。或者说对她的插花技术不太了解。
在刚离开向阳的那段时间里，她几乎是日以继夜地学习插花。不是她特别喜欢插花这门艺术，而是她必须要有事情做，要让自己忙起来，累到没有时间，也累到没有精力去想他。
没有想到，无心插柳，学会插花让她吃上了这碗饭。
才回到宿城没几天，就有人慕名上门来请教。她也顺势收了几个学生，都比她大，有的当她妈妈都足够了，但也都恭恭敬敬地喊她一声，“苏老师”。
白天有人在，花房还不至于这样冷清，夜晚降临，人也都走了，她又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舔舐着伤口。
“还好你还在啊，我还担心来晚了，你已经关门了呢。”沈薇亚用老朋友见面时打招呼的口吻说了一个开场白。
苏小暖只是看了一眼，继续手里的工作。
“这花真漂亮。”
主人冷淡的回应，沈薇亚也不介意，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对了，也不知道阿阳有没有跟你说过，下周我们要订婚的事……”沈薇亚边说边打开了包，一张大红色的请柬被放在了洁白的桌面上，两种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小暖放下手中的马蹄莲，微微颤着手，拿起了那张他订婚的请柬。
果然是下周的，下周星期天，4月14日。
看到这个日期，苏小暖拧了一下眉头，他做什么要选这么一个不吉利的日期，提早一天或者推迟一天都可以，偏偏选一个这样奇怪的日期。
一张请柬，很简单，苏小暖怔怔地看了好几分钟还未见有动作，沈薇亚欣赏完这一刻后，手抬起来，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你也知道阿阳是一个低调的人，不爱搞那些铺张浪费的场面事。你看这个指环，我就笑他，别人求婚都是用的钻戒，他倒好，一个简简单单的指环就把我给打发了。”
求婚吗？
他向沈薇亚求婚的吗？
那还来跟她说什么不能再爱她的话？
都想着求婚了，还说什么爱不爱的话？
－－－－－－题外话－－－－－－
明天，明天肯定解决，看着我真诚的双眼皮，相信我！要不能解决，就让我胖！十！斤！不能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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