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当初她跟着什么样的人走的？

　　下午，苏小暖回教室前把向阳的外套先还了回去。她是给安桐打的电话，让她来拿衣服。

　　“早上班长去找老师调监控，结果那个位置太远，人都看不清，班长气得都快要冒烟儿了。”

　　安桐脸上也是义愤填膺的表情，苏小暖不知道安桐是不是想撮合她和向阳和好，故意浮夸地说。但是这一份心意，她全都领了。

　　在她受人欺负的时候，还是有人站出来替她撑腰。

　　上课前，苏小暖就知道了周末的综合模拟考的成绩。试卷还没有完全发到手，是老杜兴冲冲地过来告诉她的。

　　估计手里的学生很久没有考过这么好的成绩，老杜一张总是风尘仆仆的脸容光焕发，语音语调也很高亢激动，“小暖啊，你在这次模拟考中排名65啊，很好，非常好，继续保持，继续努力！”

　　排65？

　　苏小暖猜到这次成绩应该不会太差，就是没算到会考这么好。这个成绩换做高考成绩，211应该是有保障了。

　　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

　　苏小暖有时候想陆韩是不是她肚子里的一条蛔虫，她想什么，他就应什么。

　　“这次很给18班争气，你都没看到老杜，胡子都快竖起来了。”

　　苏小暖也很高兴，不是因为成绩，而是能让老杜高兴这一回，她觉得很值得。

　　“想不想知道向阳这次考了多少？”

　　欲擒故纵吗？真是无聊的戏码。想要看她的好戏？偏不如他愿，“嗯，想知道，考了多少分啊？”

　　陆韩走的棋是苏小暖一定会极力回避有关于向阳的所有话题，没想到她大方和他谈论。

　　“反正你这种水平是根本没有可比性。”

　　苏小暖的暴脾气翻江倒海，一个真正的学渣还敢来嘲笑她这个伪学渣？还没发飙，又听到陆韩惋惜地叹口气，“可惜比期中考退步了。”

　　退步了？

　　苏小暖的心慌了一下，“退多少？”

　　陆韩慢条斯理地撩了她一眼，“退了一名，排名第二。”

　　这算哪门子的退步？她被涮了！

　　她的心思一下就被陆韩看破，苏小暖笑了笑，“挺好的，至少没有受我影响，能好好学习。”

　　“怎么没影响啊，第一落到第二呢，这差距，多大啊。”陆韩踩着桌腿晃荡着，身下的椅子就一点点的支撑点。

　　苏小暖眼疾手快，一脚攻在那个支撑点上。陆韩身体不稳，踉跄几下才找到平衡点。

　　“你这女人，真的狠毒，小心我告诉向阳。”

　　苏小暖白了他一眼，告诉向阳有用吗？他们没分手的时候，他都不能拿她怎么样，现在分手了，以为她还怕他不成？

　　幼稚！

　　从高一开始，他就习惯独来独往，最少从不跟学霸接触。但是他现在每天至少跟宿中文科班数一数二的学霸通一次电话是怎么回事？

　　“好着呢，没感冒。”确实没感冒，而且精神好得差点把他踢翻在地。

　　陆韩觉得向阳到底了不了解苏小暖，不然怎么总是把她想得像弱不禁风的林黛玉，还护她护得密不透风？

　　“好，知道了。”

　　踢他椅子也就算了，陆韩算是看透向阳的护短了，说了也是白说，但是有些事他还要见个“家长”。

　　“她身上的那件衣服是你的吧，穿着还挺高兴，整整两节课都在闻那件衣服。”

　　向阳没有再出声，静默了两三秒后才听他咳一声，“我听说她这次模拟考考了65？”

　　对这些学霸，陆韩挺服气的，这些学霸是不是都是这么矜持，明明都知道的事，知道的还是板上钉钉的事，还要委婉地加上一个“听说”！

　　陆韩头疼得扶额，“嗯，下午老张就说了。”

　　“陆韩，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向阳说的麻烦，在陆韩看来，根本不值得一提，没什么麻烦，不就是充当他的眼线，向他随时报备苏小暖的近况么？

　　陆韩摇摇头。他不知道这头摇的是什么意思。是向阳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然后摇头表示不麻烦，还是说他为向阳的这种行为摇头。

　　都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再长的架该吵完的也早吵完了，但是看苏小暖每天活得都跟大病初愈的人似的，就知道两人还是处于分手状态。

　　既然分手了，那向阳的这种行为，暗地里关心苏小暖的行为又是为了什么？

　　剪不断理还乱，这个词发明得真TM的准确。

　　“还好。”陆韩不想在这个有些肉麻兮兮的话题上纠缠不清，“有些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啊呸！他是不是被向阳感染了？这么婆婆妈妈的话出自他之口？

　　向阳低声笑道，“说吧。”

　　“就是隔壁摊老板娘的事。”

　　向阳的声音一紧，接连问道，“什么事？”

　　向阳紧张的态度让陆韩诧异，但也就是一闪而过，“昨晚和她儿子打架了，准确地说，是她被她儿子打了，整个臭豆腐的摊位也被掀了。”

　　手机被捏紧，男生的脸沉下，像与夜幕融为一体。

　　“你现在在哪里？”

　　“我刚出摊，臭豆腐摊位还没有人，平常这个时间都开始做生意了。”

　　向阳冷静下来后，才发觉自己刚才失态，再出声时语气就缓慢了许多，“这些事情和我没关系，以后老板娘的事不要再和我说。”

　　这脸变得比变天还快，刚刚还是担忧的口吻，现在撇得一干二净。既然不需要，那他也不要当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好。”

　　从通往轮胎厂小区的小路出来，向阳骑上山地车，在朦胧夜色中，渐渐汇入闪烁的霓虹灯中。

　　这一段时间向俊华开始去工地上班，向阳到家的时候向俊华刚好也正在开门。

　　“你去休息，我去准备晚饭，面条可以吗？”向阳边说边往厨房走去。

　　向俊华阻拦，“我来，你先写一会儿作业，桌上的苹果先拿去垫垫肚子。”

　　向阳没回应，脱了外套问道，“我把中午的剩菜一起煮面了啊。”

　　“好。”

　　他不挑食，也没条件挑食，就是难为了向阳，跟着他没过过好日子。

　　站在厨房里，向阳有条不紊地洗菜、切菜、煮面。很难相信，那双常年握笔的手，干起这些家务活也是娴熟自如。

　　一张饭桌两碗面，两双筷子两个人，安静中透着几分窘迫的寒酸，但暖黄色的灯影下，又有着一派和谐的安宁。

　　在一碗面快吃完的时候，向阳打破了沉默，“当初她跟着什么样的人走的？”

　　在和乔玉涵相认之前，他一直以为他的亲妈一定过着大富大贵的生活，至少比他们的要强好多倍，不然她怎么会抛夫弃子？

　　但是事实证明，她过得也没有多好。

　　向俊华从来没有和自己儿子谈论过他的亲妈，而且这一段时间向阳对乔玉涵一直是抵触的情绪，现在乍然听到向阳问起，向俊华一时无所适从。

　　“我也不知道，只记得那个人很会来事，会跳舞，会送礼物。”

　　向阳默认地点点头，但就向俊华说的这几条，不管有钱没钱，对女人来说就是致命的诱惑。

　　乔玉涵会跟着这样的人走，不足为奇。

　　“阿阳，是爸没本事，对不住你。”向俊华的语言里多少带着沉痛的意味。

　　向阳笑得云淡风轻，“我觉得就我们爷俩的生活也挺好，清静，自由。”

　　向俊华渐渐舒展开眉头间的皱褶，脸上漾起一丝欣慰的笑容。

　　向阳低头喝汤时，笑意从他嘴角慢慢被抹去。

　　这辈子他最痛恨的就是打女人的人。没本事的人才会打女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

　　自从昨天知道她拿了文科班第65名后，老杜满面的春风一直吹到了今天还在吹。

　　苏小暖觉得好笑，又觉得他挺可怜。

　　这是多少年没教出一两个好学生了吗？其实她没觉得马春明的课讲得比老杜好很多。如果让老杜去教19班，未必会比马春明差。

　　就19班那群人，就算没有人教，一个个都会自己念好。考个130分都是属于考砸的范畴，但在18班，上了90分这个及格线就是欢天喜地的大喜事。

　　苏小暖不知道哪一种人生观念更适合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毕竟18班虽然渣，但是活得真的一点压力都没有，同时也没有多受人尊重。

　　像她，不管她考65名，还是56名，说出去那也是18班的人。18班出品，都是渣品。

　　下午放学，等她走到轮胎厂小区的时候，早已经是到万家灯火的时分了。

　　自行车还没进入小区里，就听到有人在叫她。很熟悉的声音，苏小暖没有想起来是谁，直到秦游吹了一声口哨，从旁边慢悠悠踱过来，苏小暖才看清人。

　　同时一股来路不明的恐慌感从她的心口渐渐渗透出来。

　　这么晚了，他来找她，要做什么？

　　苏小暖下意识想逃，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谢雨君这个时候还在汤包馆中，没在家。

　　手机在书包里，现在拿出来意图太明显。而且就算可以打电话可以打给谁？

　　放声大叫？不见得会有人出来见义勇为，况且秦游也没对她做什么。

　　秦游慢慢往前进，苏小暖握紧自行车的把手慢慢往后退。

　　“你要做什么？”苏小暖冷喝一声。

　　秦游似乎很满意苏小暖无法掩饰的慌张和害怕，眼睛觑咪咪地笑道，“没做什么，想你了就来看看你。”

　　“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你能不能别再来打扰我了？”苏小暖的语气里有哀求。

　　最近很多事，磨掉了她太多的锋利的棱角。或者说她遇见了最好的人，所以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想和秦游同归于尽。

　　她想活着，好好活着，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向阳一定会伤心，会难过。

　　秦游离得很近，她走两步他也跟两步，她走得快他也紧追不放，她根本没有逃掉的可能。

　　苏小暖在慢慢耗着，等着有没有小区里的人进出，再寻找机会摆脱秦游。

　　但是更令她绝望的是想到以后。以后是不是随时随地都要被眼前的人纠缠着不放？

　　“你走罢，别再缠着我行不行？我不喜欢你，我们根本不可能做朋友。”

　　白色的自行车是她阻挡秦游最后的防护线，苏小暖害怕自行车被秦游抢走，死死抓着自行车紧紧贴在自己的身前。

　　“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喜欢向阳？”不管苏小暖说多么直白的话，对秦游都无济于事。

　　“那你想怎么样？”她不会蠢到真的相信秦游说的，只是想看看她。

　　想怎么样？秦游笑得浮肿的眼睛更弯了，他其实也不知道他想怎么样苏小暖。乔玉涵说他是坨屎，连向阳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过。

　　那天他只是随口吓唬向阳，说要尝尝她的味道，就轻而易举地挑拨起向阳的怒气。现在他突然想，如果有一天他真把苏小暖给办了，向阳得气成什么样了？

　　那个画面，那个场景，他想想就会发笑。

　　一个个都像站在云端上踩他这个滚在泥地里的人渣，有什么资格踩？他要有一个有钱的家庭，他也能活得人模狗样！

　　“我在想如果我强了你，向阳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不再和苏小暖兜圈子，秦游直截了当地说道。

　　秦游说的，恰恰是苏小暖最怕的。这些遭人侮辱的戏码，哪怕在现实中没有遇到，但在电视里也有看过。秦游谁都不招惹，单单盯上她，不就是看中她的这副身体么？

　　苏小暖吓得腿都在发抖，她无法想象如果，如果被秦游强了……

　　不！她就是死也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眼泪很快弥漫了她的眼睛，苏小暖快速地用手臂擦了一下，因为她要时刻保持着警惕，以防秦游突然出手袭击她。

　　“啊……救命啊！”

　　人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一丝的蛛丝马迹都能轻易压倒她的理智。秦游刚刚不过突然抢上一步，手抓住了自行车的横梁，苏小暖就失控地尖叫了起来。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只有几家走动的声音。苏小暖咽了咽口水，润润喉咙，如果秦游还有下一个侵犯她的动作，她一定要拼尽最大的音量叫喊，还要跟他拼命到底。

　　只不过在秦游满意的笑容还没完全扩散开来，一个身影急速奔到他们的身边，很快，一个拳头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秦游的脸部。

　　一切都太突然，等苏小暖看清了身影后，不禁大惊失色地捂住嘴巴。心却被高高地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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