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吗?(二更)
“你给我坐下,回什么家?!”接她话的是向阳余怒未消的喝声。
苏小暖应声坐下,身体板正,态度端正。
“来,把这碗姜汤喝了。”
怪不得一直躲在后面,原来是鼓捣这玩意儿。脸色虽然不好看,但还是很在意她的嘛。
一碗姜汤将苏小暖从向俊华冷冷的态度中解脱出来,但她始终没敢再瞧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向俊华,端起向阳递给她的姜汤,还没喝两口,就苦着一张脸,刚想开口说难喝,就被向阳的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给挡回来了。
姜汤驱寒,他这都是为了她好。
“爸,有事?”向俊华很反常地愣着没走,而且视线一直都落在苏小暖身上,向阳疑惑地回头看他。
向俊华也不管自己此时的行为有些失礼,甚至是有失作为一个长辈的教养,依旧是看着苏小暖,话却是对向阳说的,“阿阳,你去外面帮我买一包红双喜。”
这是要将他支开的意思。向阳心惊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推辞道,“我一会儿再给你买。”
向俊华终于转开视线,“去吧,就去巷口的那家。”
向阳思忖着,从这里到巷口来回不过五分钟时间,不再反对,只是走近苏小暖,又摸了她的手试探温度,“冷的话自己上去去衣柜里找衣服穿。”
苏小暖应付着点了点头。
向阳刚走,向俊华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果然是找她的。
苏小暖顿时正襟危坐。那一刻她想,如果他要她暂时先离开他儿子,她该怎么回答他。
谁知向俊华开口的是,“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苏小暖愣了一下,回道,“苏国安。”
向俊华的气息变得浑浊,一句话也说得断断续续,困难无比,“那……你爸爸……做什么工作?”
苏小暖蹙眉,这个话题终究还是避不过,只是向俊华异常的表现不由得让人惴惴不安。
他问这个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叔叔,其实上次我没有坦白告诉你,就是……”眼前又晃过苏国安冰冷又孤寂的墓碑,喉头被堵得满满的,“就是我爸去世了,五年前。”
“是五年前的今天。”向俊华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是,五年前的今天。”苏小暖没注意,垂下头,两只手紧紧攥着。
“是病逝还是什么?”
苏小暖摇头,又接着用语言补充,“是车祸。”
“在高速上?”
“不是,在宿城,长江中路上。”
五年前的今天,长江中路有且仅发生过一场车祸,造成一名路人死亡。
“你今天就是去陵园拜祭你爸爸吧。”
“是,和我姐。”苏小暖说得干干净净,没有再隐瞒些许。
向阳买烟回来时屋里只剩下苏小暖坐在八仙桌旁。
“我爸呢。”向阳从门口晃悠悠地走进来,但是气息不匀。
苏小暖左手抓着桌子的边缘,站了起来,对上向阳的眼神,“向阳,我和叔叔说了我爸的事了……你说他会不会嫌弃我家庭不完整?”
问完那些话后,向俊华一句话都没说,更没有劝她离开向阳的话,只是沉默着上了楼。也许是她想多了,那个身影苏小暖竟觉得有些失魂落魄。
“说什么胡话?我家庭完整吗?我不也没妈?”向阳伸手捏她脸。
苏小暖被他的话点醒,对啊,他也没妈啊,不应该会在意这些。只是心结刚解开一点,额头突然被人顶住。
这应该是向阳离她最近的一次吧。一直觉得他的瞳仁很黑,像黑曜石一样,这样看好像不是这样。他的瞳孔很黑,但是虹膜却是带着浅褐色,只是他的瞳孔似乎比较大,看起来整只眼睛都是幽黑的。
她在看他的同时,向阳的眼睛也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苏小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没了,连心跳也快停止了。
很快,额头上温热的触感撤离开,苏小暖重新拼命呼吸,只是发现鼻塞得严重。
“刚才在想什么?”向阳问道。
她在想什么?她紧张得什么也想不出来!不对,她不是在想什么,是在观察,观察他的眼睛。这种时候她居然有心思观察,苏小暖也是服了自己。
不开口说话,但是她知道她现在一定脸红得厉害。
苏小暖窘态毕现,可是明明是他先靠近她的,扭过身去,不想理他。
向阳又笑道,“那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
苏小暖莫名地又开始心跳加速,和她一样紧张?还是和她一样怦然心动?
像新婚之夜新娘期待着新郎来掀起自己的红盖头一样,她也期待着他会给她什么样心动的回答……
“刚才我在想……”向阳停住,苏小暖张大了双眼等着他下面的话,谁知,“我在想你应该是发烧了。”
“!”
苏小暖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样,一动也不会动了。
太他妈的尴尬了,她要回家!
明明是他来撩她的,现在还敢反咬她一口?!
鸟人!
向阳捉弄人成功后抑制不住笑道,“你真的发烧了,不信你摸摸自己的额头。”
苏小暖摸了摸额头,摸不出来,敢情这厮又在逗她,刚想拿眼睛瞪他,手就被拽着走,“又想干嘛?”
她很累,不对,她很难受,头又重又晕,刚才还有一只鼻孔能呼吸,现在两只都堵死了。
“带你去前面诊所看医生,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吗?”
她知道人有点不舒服,头晕还以为是今天伤心过度哭过头的缘故,那刚才他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发烧?
而她还一心小鹿乱撞得差点心脏都快停了!
但是另外一方面不得不说他很细心,真的很会照顾人,捏一把她的脸就怀疑她发烧了,而她还后知后觉。
向阳带她去的诊所是一间有执照的私人诊所,医生年纪不小,看来一直在这里行医。向阳一进门就喊一声,“叔,看病。”
“怎么了?”诊所里没其他病人,医生放下手里的报纸,先看人问道。
“不是我,是她。”向阳将人拉到跟前,摁着坐在了一张办公桌旁。
简单的望闻问切后,征求意见道,“打针还是吃药。”
“打针。”
“吃药。”
第一个是向阳回的,第二个是苏小暖回的,异口同声,都很斩钉截铁。
医生笑道,“那是打针还是吃药?”
“明天还要上课,打针吧。”这句话向阳用商量的语气说的。苏小暖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求他,向阳迟疑地问,“怕疼?”
虽然很没出息,但是她真的很怕打针,从小到大都怕。输液扎针那种不怕,就这种针,看着都能被吓得魂飞魄散般。
医生先轻声笑了出来,“这么大的人了还怕打针?”
苏小暖羞赧,咬着下嘴唇豁出去,“那就打吧。”
打针的地方在里间,一个用活动板块隔出的小空间,一个玻璃柜子摆满了各种药品。
下决心时都很容易冲动,但是当她看到医生推了推活塞,立即有几滴液体从细长的针头流出时,苏小暖打了一个冷战。
吓的。
向阳站到了她的身后,手搭在她的双肩上。很快,一股力量从他的手掌慢慢蔓延到她全身。可是,没用,这股力量维持不了几秒钟,在医生一步一步向她靠拢时,土崩瓦解。
“向阳。”低低叫了一声,苏小暖转身就抱住了向阳的腰身。
苏小暖的拥抱猝不及防,向阳心一凛,原本搭在她肩上的手抚上她的后脑勺,柔声道,“很快就过去了。”
苏小暖闷在他的腹部,瓮声道一声“嗯。”不知道有没有被向阳说的“很快”安慰到。
“把裤子往下拉。”
苏小暖没敢看医生,但也能想象到身后现在是什么光景。一个医生拿着一只又细又长又尖的针,另一只手拿着一根蘸了酒精的棉签。
她很少生病,生病了也只是自己到药房买点药吃,哪里有这样正儿八经地看医生的?
右手反手往下拉了拉裤头,左手死死抱着向阳不敢放。刚才向阳怕她冷,给他穿了他的校服,拉下裤头后,宽大的校服就往下掉。
“你帮她把衣服拉高一点。”医生语气略带急躁道,就没见过这么大的人打个阵还得人帮着。
苏小暖现在是只顾头不顾尾,医生说撩她衣服,她也任凭撩。向阳长臂往下,拉高她的衣服,顿时一片雪白的肌肤呈现在他面前。
很白,没有一丝杂质的白,向阳连忙抬起头看向它处,心猿意马得厉害。
但是他管的住自己的眼睛,却管不住自己的大脑,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般,从刚才那一片白肌联想到她的全身。
正当他心神恍惚之际,腰间被人紧紧勒住,又一次垂眼,原来是开始打针了。
跟人吵架时天不怕地不怕,横得不行,现在却被一只小针管吓得像受了惊的兔子。
向阳此时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地意识到,怀里的女孩也不过是一个会怕疼、需要人拥抱的普通女孩。如果可以,他愿意替她生这个病,愿意替她挨这一针,只要她健康无事。
如果说刚才脑里还有一丝旖旎的想法,现在则是疼惜。
“嘶……”药液在推送过程中,那股疼痛感越来越明显,苏小暖受不住地轻哼一声。
“叔,慢点打。”向阳见状出口说道。
医生笑着只能依言放慢速度,但嘴上却得说两句,“小姑娘这是仗着有人疼惜,人也变得娇气了吧。我这儿几岁大的孩子来打针都不带哭的。”
这医生扎完针还扎下心,直白的话臊得苏小暖打完针半天也没勇气将脸抬起来。一直到拿了药结了帐出了诊所的门,她也没脸再和医生对视一眼。
虽然打针时她是矫情了一点,但这病来势汹汹,她一点都不夸张。其实她是能扛的,往常生了病基本都是慢慢熬着,因为也没人关心。
看苏小暖像一片严重缺水的树叶蔫不拉几的,向阳又是倒水,又是倒药地伺候人,把心疼生生转成了抱怨,“我说过你来了直接给我电话,别坐在门口傻等。怎么,门口那块石头坐很舒服?”
苏小暖没力气怼回去,软趴在八仙桌边充耳不闻,又觉得自己也不是一点理都没有,呼着热气争道,“你们出去给娜娜过生日,欢天喜地的,我好煞风景把你拖回来啊。”
向阳递上水和药,再说道,“明天我就去配一把钥匙给你。”
苏小暖愣道,“那……倒不用。”
在她看来,钥匙是家人的专利,有了钥匙几乎就是承认了她是这个家的一部分。这进度快得有些过分了。
向阳没跟她废话,翻看手表,指头一下一下敲着桌面,“现在能走吗?我先送你回去。”
能走,38.8度的温度还不至于倒下,只是她……不想走。
没有目的地地坐在公交车上,心跟着空虚到无边无际。走到最后,她只想见到一个人,所以她就来他家了。
“现在头还好晕,腿都没力气,走不了了。”吃了药,苏小暖又趴下,脸朝里贴着手臂。
向阳信以为真,“那你去上面躺着,好好休息。”
怕他下一刻就改变主意一般,苏小暖利索地起身,再稳步往上走去,一点都看不出来她说的“头好晕,脚没力气”。
向阳去墙壁挂钩上取了钥匙往外走,苏小暖已经走一半的楼梯,透过缝隙望去,“你要出去?”
向阳回身,“嗯,困了先睡觉,不困就拿出作业写写,我很快回来。”
在二楼一直躺着的向俊华没睡着,他也睡不着,对楼下两人的动作了如指掌。
如果今天不是这么刚好的遇见,他还不会这样联想。他相信世间有很多无法解释,也不可置信的巧合,他只是从未想过这样的巧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到底是孽,到底是债,从五年前就该开始的,他以为总算能逃过一劫了,原来并不是,原来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了。
可是接下来他该怎么做?他该怎么对向阳说,当年他撞死的那个人就是苏小暖的爸爸?又该怎么对苏小暖说,当年撞死你爸的人就是我?
他的罪孽,为什么会牵扯到他的儿子,为什么要将向阳带进来?
他这一辈子没指望了,可是向阳不同,他是他另一个想要的人生,另一个充满希望的生机勃勃的人生。
他不能,也不该让向阳背负上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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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夏木在看大冰的新书《小孩》,又是一个个感动人的故事。
“于无常处知有情,于有情处知众生。”
真是菩萨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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