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如果说我遇到了呢？（二更）
向阳心头微震，放软了态度，“不是躲着你，是我没想清楚。”
“那现在呢？”苏小暖抬起下巴，横道。
向阳幽深的眼神死死地锁住她的脸，“你说呢？”
苏小暖错开和他的对视，他的视线太滚烫，她一时竟承受不住。
走在花圃中，凉爽的秋风带着草木的香气，令人微醺。这几天事情太多，苏小暖竟恍惚得像走过光阴的隧道。
突然想明白之前那几天向阳在躲她什么。他想他们之间的事，在想他到底有没有喜欢上她，或者在想能不能喜欢她。
他没有冲动地告诉她，他要和她在一起。他很慎重地看待她，很慎重地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随随便便。
可是他说他想清楚了，那是想清楚他最终还是喜欢着她的吧。
那样谨小慎微、瞻前顾后的一个人，最终还是喜欢她的吧。
都想了这么长时间的喜欢，那应该就是真的喜欢，不是一时冲动的喜欢吧。
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来没有为一件事困扰过。她做事除了必要，就是凭着一腔热血和冲动。在她看来，这样的做事方式才够爽够酷够恣意。而她也是最没定力的一个人，做事都是三分钟热情，除了喜欢向阳。
如果没有再次遇见向阳，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忘了他。也不是特意记着向阳，就是忘不掉。开心的时候可能想不起他，但是伤心难过时总会想起那么一个人。想起向阳，她才能感觉到这世上的一点美好，才能感受到活着的意义。
现在向阳就在她身边，是属于她的，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能沉淀下来，觉得安心，也觉得宁静。
“昨天我遇见李志成了。”
向阳偏头看她，“他说什么了？”
苏小暖摇头，“没说什么，就说李馨儿要出国去了，以后就没人跟我吵了。”
至于放死猫的另有其人，苏小暖没有说出口，因为向阳信她。
“你说李馨儿这个二世祖怎么这么能折腾呢？”
对李馨儿，苏小暖除了讨厌外，更多的就是不解，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能作成这样，她的家庭到底是怎么教育出这样一个横行霸道的人。
“她的亲妈很早就去世了，后来她爸给她找了一个后妈。”向阳慢慢解释道。
“她后妈对她不好？”
后妈到底不比亲妈，能真心善待不是自己的孩子的那都是电视剧里演给人看的。
“好不好就不知道了，不过她的后妈只比她大四岁。”
“天哪！”苏小暖惊得捂住嘴，“怎么这样？她爸不知道吗？”
向阳笑道，“怎么可能不知道，都睡在一张床上。”
向阳这个文科年段第三的学霸，苏小暖以为他只会读书的，现在居然大剌剌地跟她说“睡”这个成人话题，苏小暖听着都觉得羞赧，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粗鲁，好像他很懂得这些大人的事一样……
“那怎么给李馨儿找一个这么小的后妈？”
向阳冷笑一声，“有钱人就喜欢玩年轻又漂亮的。”
“……”
好吧，是她还太天真了。
不过他看得怎么这么透？
这些事苏小暖并非一无所知，她只是想对这个社会保留着一份纯粹无垢的憧憬，总觉得成人世界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离她还很远。现在看来，生活真的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
“薇亚，那个是不是你的邻居？”
沈薇亚被提醒，顺着被指示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向阳，还看到了他身边一个瘦弱的人。
那是男生还是女生？阿阳怎么会和这样的人走得这么亲近？
旁边的人没有像她这么仔细，带着羡慕的口吻说道，“你真好，有一个这么帅的学霸邻居。”
沈薇亚笑笑而过，再抬眼望去，前面的两人已经转到另一条窄小的甬道上去了，高大茂密的树枝遮去了两人的身影。
“欸，对了，你听说过你邻居班上的苏小暖吗？”
沈薇亚的视线依旧滞留在向阳离去的那片树丛里，声音也随着他的消失变得寡淡无味，“没听说过。”
“不会吧，没听说过？她可厉害了，听说为了刚转到我们班的林墨远跟李馨儿干了一架，把人捅了一刀。”
沈薇亚怀疑的目光扫来，“捅了一刀？”
女生却迟疑，“应该是传得传严重了，捅了一刀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只是被转到18班去。”
“转到18班？”沈薇亚大吃一惊。
女生自顾自地说道，“嗯，真是可怜，虽然18班和19班是隔壁班，但那水平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不过那个苏小暖也是活该，什么人不好惹，跟李馨儿抢男朋友。”
沈薇亚的嘴角逸出轻淡的笑意，“李馨儿那个人，也该碰到一个能收拾她的人，不然她还真以为宿中的大门是给她开的。”
“这些人真的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们都没时间睡觉了，她们还有时间抢男人。”女生略显轻蔑地摇了摇头。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我们不能用自己的思维却衡量别人对错。”在道路的分岔口，沈薇亚又看了一眼那条甬道后举步轻快地向理科楼走去。
女生挽上沈薇亚的手臂，“薇亚，就你最善良，老是替别人讲话。”
沈薇亚弯起嘴角，“我也是实话实说嘛。”
走出树荫密林的花圃小径后，苏小暖退开两三步，“就不一起走了，免得被人看到。”
“那你先上去吧，我一会儿再上去。”
说好后，苏小暖却没急着走，氤氲着湿气的大眼笑望着向阳。
“要不舍得走就一起上去。”向阳说道，树荫下，他的轮廓更显得分明立体。
苏小暖抿紧嘴笑，“嗯，我这就走。”停留两秒钟后又问道，“向阳，我会影响到你吗？”
向阳的心随着斑驳的树影也纷纷乱乱地颤了颤，走近两步，用很确定的语气说道，“会影响我的心情，但不会影响我的学习，别再胡思乱想，知道吗？”
影响他的心情？
苏小暖感到胸腔一下被填充得满满当当的，不再纠结，“那你的心情很好，对不对？”
像她，每天一想到他，全身满心的喜悦。
“嗯。”
一路上，苏小暖都是欢呼雀跃的，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沈薇亚没有在学校晚自习的习惯。这个习惯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只不过向阳喜欢在家里，她自然而然地也选择在家。
但是今晚她去向家的时候，向俊华告诉她向阳这一段时间经常去学校上晚自习。
在宿中上学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突然就去了晚自习？
“姐姐，老师说明天要带一张照片给老师。”沈薇娜坐在沈薇亚书桌的另一角，拿着水彩笔画画，估计是突然想起了这一茬，边涂色边说道。
“照片？什么照片？”向阳的反常举动还困扰着她，沈薇亚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就是我的照片。”沈薇娜用肉乎乎的小手攥着一只红色的水彩笔正卖力地画着。
“好，明天我去洗出来。”
沈薇娜终于从她的画画世界里出来，乌溜溜的眼睛放光，“洗出来？照片也像洗衣服那样洗出来的？”
沈薇亚被她的无知童言逗乐，“不是像洗衣服那样洗出来，而是冲洗的洗，就算用机器打印出来。”
沈薇娜听得一知半解，但已然失去了兴趣，接着画她的画，嘀咕道，“晚上阳哥没回来，我还想叫他给我洗照片呢，上次坐卡丁车的那张照片，我照得很帅。幼儿园里的同学都没坐过卡丁车。”
沈薇亚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伸长手臂摸着沈薇娜的小脑袋，“没事，晚上等阳哥回来，我去跟阳哥要你的摔照片。”
“耶！”
沈薇亚听到向阳的山地车的声音是十点过了。夜晚静谧，再加上民房无遮无挡的，听得清清楚楚。
向阳回来了，沈薇亚的笔再也没动过，托着腮静静地等着。
她想起今天廖静跟她说的消息，苏小暖被转到18班了，她没有在19班，没有和向阳一个班了。
或许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沈薇亚坐在书桌前，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后才走到阳台去叫人。
“你晚上现在都去上晚自习？”沈薇亚手肘靠在横杆上，上半身往前倾去。
向阳端着一只水杯，“嗯。”
“怎么突然想起去上晚自习了？”沈薇亚状似无意地笑道。
“嗯，找我有事？”
沈薇亚手一伸，“我要你的手机。”
向阳蹙眉，“做什么？”
沈薇亚巧目倩兮，语气带着一丝任性的撒娇，“没做什么，就想看你的手机。”
“薇亚。”向阳制止一声，“要没什么事我先进去了。”
沈薇亚笑容淡去，“骗你的啦，娜娜说想要你手机里的坐卡丁车时的照片，幼儿园里要用。”
向阳从校裤的口袋里取出手机，解了锁，直接递给了沈薇亚，“想要哪一张自己选吧。”
沈薇亚接过手机，机身带着一丝温度，是他的体温。
向阳给了手机后先进了房间，沈薇亚转了个身靠在栏杆上，手指点开了照片。
一刹那，沈薇亚的身体像触了电一样，胸口仿佛有一个冰冷的黑洞，吞噬着她全部的感官。
一个女孩的半张睡脸占满了整个镜头，这是偷拍的照片，而且是有意而为之的偷拍。
哪怕这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不愿意看到的半张脸，沈薇亚也能准确地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向阳的手机里？
向阳为什么会偷拍苏小暖？
“薇亚？薇亚？”几分钟过去了，沈薇亚还站在阳台上，拿着他的手机，向阳出声提醒道。
“哦，好了，我随便选一张算了，你给娜娜怎么拍了这么多张照片？也不给我拍一张。”沈薇亚伸长手臂，示意向阳过来拿手机。
“娜娜几岁，你几岁，跟个孩子过不去？”向阳拿过手机，手指按着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什么叫跟孩子过不去？你不能只疼惜娜娜一个人啊。”沈薇亚不满地嘟着嘴。
向阳低头笑笑，“好了吗，好了我就先进去了？”
“阿阳，我听说苏小暖没有在你们班了。”沈薇亚视线在向阳脸上游走着问道。
“嗯，上周刚转的班。”
向阳的表情很平静，沈薇亚找不出一丝的蛛丝马迹。理科楼离着文科楼一段距离，更何况如廖静所说的那样，读书的时间都不够了，哪有什么闲情逸致去忙别的事。所以如果今天廖静要不说，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转的好，人离了，心也能离。
之前她不是没有嗅出向阳对苏小暖似乎异于其他人的特别心思，但她无力阻止。就像这些年，她只能跟着向阳的脚步奔跑，而不能让他喜欢上她一样。
她只是坚信着，总有一天向阳会看到她的存在，总有一天会接受她的喜欢。只要时间够长，她坚持得够久。
可是刚才的照片，那张躺在他个人手机里的照片粉碎了她所有的信心。如果向阳走了另一条道，她还怎么跟着他？
“嗯……对了，阿阳，明晚我也和你一起去上晚自习吧。”向阳刚走两步，沈薇亚突然提议道。
向阳愣住，半晌才回道，“明晚我不去上晚自习。”
沈薇亚的嘴角勾起的笑没什么温度，“那行啊，你什么时候上晚自习，就什么时候叫我。”
“薇亚，你不是五岁的小孩，你和我走在一起难免别人会说闲话。”向阳的眼睛幽黑，沈薇亚觉得和这夜差不多，暗得她心发慌。
“说什么闲话？怕别人说我们在谈恋爱吗？”
向阳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谈恋爱！”
“怎么，别人说我们谈恋爱你反应怎么这么大，这么害怕？”向阳的心很清楚，平常她都愿意装聋作哑，今天她是怎么了，非要跟他杠到底。
对上向阳深邃却疏离的眼，沈薇亚的情绪有点急，也有点怕，她从来都不敢跟向阳说这么重的话，怕把他惹生气，怕他再也不理她。
“阿阳，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吵这些……”
下一句沈薇亚就道歉道，一张慌乱无措的小脸显得楚楚可怜。向阳也没料到，脸色也转缓，“没事……薇亚，你跟娜娜最大的不同就是，你已经十七岁了，过了明年的高考，你就自由了。到时候你会认识更多的人，也会……遇到你喜欢的人……”
“如果说我遇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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