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二更）
“你们别吵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这些伤也不用去医院。”苏小暖面向林墨远，“阿远，很谢谢你为我想的，但是我不能跟你走……”
“是因为他？”林墨远很直接地挑断。
迟早都会知道的，既然之前是没机会说，那现在她也不刻意再藏着掖着，“不单单是因为他，还有我妈，我不可能离开我妈不管。”
“不单单？”林墨远抓着重点问道，“那就是也有？”
苏小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林墨远仓皇地逃开她的视线，只觉得呼吸困难，“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阿远……”苏小暖发现有些事，一些理所当然的事，诉诸于口时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轻松，“我们……”
“快上课了，我要先回去。”林墨远着急转身，“放学后我再给你打电话。”
林墨远走远了，苏小暖才怅然一叹。
在林墨远眼里，她是不是无可救药了？打架斗殴，学习跟他更是天差地别，现在又多了一条早恋。
“别看了，快点走。”
苏小暖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林墨远的背影。
时光改变的不仅是他们的模样，还有他们的人生轨迹。
她希望林墨远过得好，而她也会努力过得好。
昨天下午在教室里，苏小暖是不是故意的，李馨儿最清楚。手被划破的时候，并没有多痛，只是后来医生给打的麻醉药时有些疼。
缝了八针，虽然她也有责任，但毋庸置疑，苏小暖绝对是最大的原因。可她却没有多想追究苏小暖的责任。
她和苏小暖的恩恩怨怨，起因无关紧要，现在也是。或者说，苏小暖只不过是她活得乱七八糟的一个炮灰。
昨晚苏小暖弄伤了她，李志成到学校找领导去了。结果是什么她并不关心，只是李志成回来时她提了一个要求。
还有她还和李志成说尤莉莉派人将死猫塞到她书桌里。至于李志成信她还是信他的小老婆，都与她没多大关系了。
这几年她一直闹腾，折腾着李志成，也折腾着自己。李志成疲惫不堪，现在，她也感到很累。
在别人眼里，她李馨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想要的从来没有得到过。比如林墨远，比如一个正常的完整的家。
“今天怎么样，手还疼不疼？”李志成穿戴整齐地走进她的房间。
“这点伤疼不死人，不用这么假惺惺。”李馨儿坐在飘窗上，抱着双膝，脸靠在膝盖上，看着窗外。
“我让阿姨中午炖了血燕，多喝一点，补血的。”
“你把尤莉莉赶出去，什么燕都不用喝我都能好。”
李志成头疼，“馨儿，你为什么这么容不下她？”
李馨儿激动地坐起身，“现在是她容不下我，那些事绝对都是她派人做的。”
“馨儿，你为什么不尝试着接受莉莉？”
“要我接受她？怎么接受？接受一个只比我大四岁的女人当我妈？”
李志成双手搭在腰侧，“你只要不针对她，你甚至可以忽略她，当她不存在。”
“别说了，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上次你说去英国留学的事，我同意了，你安排吧。”说完李馨儿一脚跨下飘窗，进入了洗手间。
“对了，别叫苏小暖赔钱，她家穷得叮当响。”
“砰！”洗手间的门关得震天响。
李志成转身便看到一个女孩穿着丝质睡衣，披着一头慵懒的卷发倚靠在白色的门框上。
“今天怎么这么早起来？”李志成露出一丝笑意，走过去揽住女孩的肩。
李志成的魅力远远不止是他成功的事业，还有成熟的男人的魅力。四十几岁的男人，他的人生阅历最能打动人。
“她要去英国就让她去呗，外面的教育毕竟比这边的好。”女孩纤细无骨的手指握住李志成的手，“她也这么大了，该出去闯一闯，见见世面。”
“莉莉，这辈子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所以说成熟的男人也是最讨厌的，永远都不可能把握住他的主动权，除了在床上的时候。
在他娶她的时候，他就约法三章，不会再要孩子，这是他和死去的老婆的约定。
几年了，她用尽浑身解数，也打不败一个死人留下的话。
“知道了。”尤莉莉懒散地挥挥手，准备回房间。
“这次是最后一次，如果再让我知道你暗地里整她，你就准备离开这里。”
女孩惊得转身，“我没有……”
“你没有？阿虾……你认识吧。”
尤莉莉倏地失了脸色，阿虾，她何止认识，他就是她养的一个帮手。
“记住了，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耍心眼。”李志成捏住尤莉莉尖尖的下巴，“还有，不要再和那种人来往，听到没有？”
女孩眼睛垂下，点头。
苏小暖以怪异的装扮安全地上了两节课，大课间她也没去操场上做操。马春明特意给她开了后门。
广播操做完，陆陆续续有人回到教室。苏小暖额头抵着桌边，大腿上放着一本英语单词本。突然从她手臂下伸进来一瓶酸奶，扭身去看，是他。
挺贴心的，知道她现在戴着口罩不方便吃东西，就给她带酸奶。
口罩掀开一角，吸着向阳特意给她买的酸奶，苏小暖在心里偷偷地庆幸，还好前天晚上她将人拿下，要晚一天她都没这个勇气去追人。
可是也让他跟着她受累。昨晚陪她到那么晚，今天早上也不知道几点到的她的小区，做个操还要惦记着没法出去见人的她。
她这个女朋友做得真挺失败。
“苏小暖，把你的帽子和口罩都给我摘了。好大的谱，哪个学生在上课的时候戴着这些的？你要听不下去我的课，就给我出去！”
第三节是孙红的课，一进来没讲两句话就冲她吼了起来。
向阳正在给苏小暖选题目，后天数学考试，他要帮她补一下比较薄弱的题型。听到孙红的吼声，不禁皱眉，一股无名的怒火从腹部烧了上来。
在安城县的时候，只要是她觉得对的事，从来都不去计后果，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
但是现在，她觉得她像一只猴子，一只戴上了紧箍咒的猴子，无时无刻不被约束。而向阳就是那只紧箍咒。
帽子脱下的那一刻，班上一阵哗然。
“你这头发怎么弄成这样？苏小暖，我真的没想到你这么不自爱。”
孙红的“不自爱”砸在她滑稽不堪的头上时，苏小暖只觉得如鲠在喉。她都不知道有一天她竟然都能被人骂做不自爱。
她很想问孙红，她除了成绩不好一点，到底哪里招她惹她了，为什么从一开学就要这么针对她？一个老师，戴着有色眼镜，用手中的权力打击报复一个学生，她的师德和师范都到哪里去了？
但是她没有问，她还指望着后天考个好成绩，孙红能遵守向阳的约定将她调回最后一排。
于振生说的没错，小不忍则乱大谋。
就在她忍气吞声，想息事宁人时，后面有椅子移动的声音，然后是向阳的声音。苏小暖刚意识到是向阳时，心脏便跳个不停。
他想做什么？
“老师，苏小暖这么做事出有因，我可以做证明。”
教室里静得落针可闻，苏小暖心跳如擂。他这是做什么？让孙红损一句就过去了，要和她较个什么劲？
“事出有因？和宿中有名的二世祖打架就是光明正大的因？”孙红反唇相讥。
“老师，这件事小暖也是被逼无奈才会出手打李馨儿，如果不是李馨儿先来挑衅，小暖不会动手打人。”安桐也站了起来，说得不卑不亢。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整个高三二十几个班，一千多名学生，她李馨儿谁都不挑，偏偏挑中你？”
孙红一问，苏小暖脊背都凉到底。一个巴掌拍不响，李馨儿差，她苏小暖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按照老师的说法，之前那些被李馨儿欺负得转学的女生也都是有缝的蛋？”这次换成张亦蕾站起来问话。
教室里又静了下来。苏小暖坐在椅子上，心绪如汹涌的浪潮，无法平静。
“挺好的，她一来你们一个个都有脾气了，啊？”孙红的脸色黑如铁锅，讲的话更是打翻了一班的人。
“老师，是我错了，麻烦开始讲课吧。”苏小暖小声地求饶。
够了，已经够了，只要有人肯站起来为她说一句公道话，就足够了。但是这份情，她受不住。
只是她的低姿态，孙红根本视而不见。
“你们这么有性格，老师讲一句你们回一句，那还要我这个老师做什么？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
孙红的书砸在讲台上，苏小暖一阵心惊肉跳。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像一场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
“老师，我们错了。”向阳声音恭敬谦卑。
苏小暖舒了一口气。不错，还知道给孙红台阶下，总算没有太冲动。安桐也有样学样，“老师，我们错了。”最后是张亦蕾，能伸能缩地依葫芦画瓢，“老师我们错了。”
几人道完歉，苏小暖的胸口又堵满酸涩感。向阳是故意的，他说的不是“我错了”，而是说的“我们错了”。
她没有被排挤在外。
也就是说他不认可她有错。
他承认他有错，但是不承认她有错。
苏小暖听得出这里的玄机，孙红自然也能听懂，果然，不买账，“这节课你们就好好反省反省吧，我也不想上了。”
高三的课，从来都是争分夺秒，现在因为她，整个班级都被她拖下水了。
孙红走后，苏小暖一直良心不安。
一直以来没几个真正对她好的人，现在为了她，向阳也就算了，安桐还有张亦蕾竟然顶撞他们口中最可怕的孙老妖，耽误了他们最宝贵的数学课。
这份同甘共苦的仗义，她承受不住。
苏小暖站了起来，走到最前面，没有戴她用来遮羞的鸭舌帽和口罩，对着全班人的面，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再回到位置上。
完全出乎她意料的是，随后教室里竟爆出了掌声，先是稀稀拉拉的一些，越来越多，最后是雷鸣般的掌声。
这掌声不知道是送给她，还是送给他们自己。
繁重的学业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一张又一张的试卷和一个又一个鲜红的分数让他们磨灭了自己的个性和特征，最后变成一个只会考试的机器人。
但他们毕竟不是机器人，这是一群有血的年轻人，甚至是热血的年轻人。他们只是缺乏一个出口，一个发泄的出口。撕开一点缺口，他们会不顾一切放肆一回。
而这种放肆得到苏小暖的一个郑重的鞠躬作为回报便已足矣。
向阳也没想到整个班的人会都支持她。坐在后面，跟着一起鼓掌，向阳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哪怕是看到她滑稽的一头乱发和半张淤青的脸，竟能看出几分调皮捣蛋的可爱来。
“好了，安静了，我抄几道数学题，你们自己做，别浪费时间。”
“好，谢谢班长。”没有老师在，有男生大胆地开起玩笑话。
“班长真好。”安桐笑道。
向阳拿起粉笔转过身去，耳根微红，语气却是一本正经，“赶紧做题目，别拍马屁。”
“哈哈……”
向阳还是理解她的，有做题目就不算浪费时间，她心里的负罪感也会减少很多。
苏小暖真觉得自己捡了一块宝。
都说乐极生悲。第三节课的快乐还没结束，有人过来通知苏小暖到年段组组长的办公室去。
苏小暖知道，她的审判结果下来了。
惴惴不安，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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