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关你的事
沈秋走到一步远的地方停住，抬起头，目光落在一双薄唇上。
强迫自己撇开目光，冷冷地说：“我的事情办完了，你也回去吧。”她要走，还未转身便被一只手钳住，力道不轻，手心滚烫。
“你要去哪儿？”白杨问得小心翼翼，声音藏着祈求。
“回山上别墅收拾一下，明天走。”
“能不能别走？我是说，能不能别跟陆泽佑在一起？”
沈秋声音轻轻的，不打算直面回答，挣脱手臂上的钳制留下五个字——不关你的事。
这句话她说了三次，短短几天之内向同一个人说了三次，但凡有些骨气的人都不会再多说一句，可她不知道，对于白杨来说，所有的骨气和尊严在她面前通通烟消云散，不值一提。
也曾放狠话“不会再来了”，也曾故意侮辱她“就当老子嫖了”，再狠再绝的话没有任何作用，他还是关心她，关心她有没有吃饭，关心她走路会不会累。
接下来的一幕与上午非常相似，沈秋打车回别墅，白杨硬挤上来与她同行。
没有温暖的拥抱，他们各自坐在两边，中间空出一些距离，像是一条鸿沟。
上山路口有保安岗，出租车进不去，只能停在那间会所门前。
沈秋下车，绕过会所朝着攀山石阶的方向走。白杨不说话，静静跟着，与她保持两步距离。
“别再跟着我了！”女人猛然转身大吼，在这寂静的夜里如此清晰，明明只不过晚上八点，这声音却像深夜一般凌厉炸响。
“天黑了。”他的个子太高，站的位置低两阶，目光却处于同一线上。
“你他妈什么意思？”
“天亮说再见，现在天黑了。”
“你是公狗吗？天黑是你的发情期？”
“沈秋！”白杨咬牙叫她的名字，不等殷红小嘴多说一句，直接扛起人往山上走。
一路上，任凭她打、她骂、双脚乱蹬，男人的步子毫不退缩，笔直地前进。路过一处拐角，强烈挣扎突然平息了，换来的是胸腔抽搐。
她哭了。
男人的步伐停住，赶忙放下肩上的女人，手足无措地抹掉她的泪，一颗一颗，仿佛没有尽头似的，怎么也擦不完。
“别哭别哭，你打我骂我都好，别哭，我心疼……”
沈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两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涌出来，拼尽全力也压不住，她不想哭，可是眼泪根本不听使唤，排着队往外掉，一个接一个，全都掉在温热的掌心里。
见她不说话，男人更加着急：“我是狗，我是公狗，别哭了行吗……沈秋，你别哭，我听话，我走，马上走，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了，只要你别哭……”
他不想走，一点也不想，可是太心疼，只好一步步倒退。
一阶、两阶、三阶……退下数十阶，始终舍不得转身，他就这样以面对面的姿势强迫自己远离她，千般不舍万般不愿，抵不过她的一滴泪。
似明似暗的山道，没有月光，阴云密布。
在他和她即将消失在彼此视线的瞬间，一声惊雷响起，天上飘下稀落雨滴，紧接着雨势变大，像压垮雨棚那次一样，大雨混合狂风，给周围强加潇潇之声。
脑袋里有根弦断了，他不再后退，俯身狂冲跑到她身边，脱下外套撑在手臂上支起临时避风港。
“沈秋，我知道我没用，就这一次，让我保护你一次，雨停了我会离开，好吗？”
“白杨……”
“我会走的，女人的身体不能淋雨，雨停了我会走的，如果不想看见我的话，我站在衣服外面，我……”
话未说完，沈秋微微向前，以吻封唇。
缠绵的吻啊，充满眷恋不舍，满载风雨激情，何德何能拥有这样的一个人，即使只有短暂片刻，她不想隐忍了。
工装外套隔绝了狂风暴雨，将两个彼此相爱的人拥在一起，一生不过一瞬，一瞬已是一生。
雨势渐小，他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缓步上行，多希望脚下的石阶没有尽头，这条路永远不会走完。
他说，沈秋，我等你十年，无论多少风雨坎坷，我等你十年。
她说，别等我，找一个阳光的女孩子相爱，要幸福地过完一生。
这一夜，白门之内的世界成为天堂，他和她的天堂。
分离的最后一刻，他们用尽全身力气相拥，势要把彼此刻进生命里，一笔一划，一凿一锤，以最深刻的方式落下印记。
他们不约而同许下一个愿望——永远不要天亮。
大雨停歇，乌云散去，皎白的月牙显露真容，为紧紧相拥的两个人洒下温柔。
天，终归是要亮的。
月亮躲下地平线，太阳照常升起，他们没睡也没动，面对面看着对方。
“白杨，你的家在哪里？”
“在西北，临近青海湖的一座小城。”
“景色很美吧？”
“嗯，很美。”
手机不合时宜响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沈小姐，我是陆总的助理韩斌，请您准备一下，八点钟我会准时到。
白杨也看到了，拥着女人的臂弯紧了紧，舍不得放手。
沈秋拱拱身子，覆住男人嘴角轻吻，边吻边说：“现在才六点，你去给我买份早餐回来好不好？”
“嗯，想吃什么？”
“昨天吃的那家饺子不错，我还想吃。”
“好，我很快回来。”
两个人心知肚明，进城路来回至少得一个小时，何况她要的是早上根本不开门的饺子。
她想支开他。
白杨没有拆穿，骑上自行车加速狂奔，好像只要拼了命地蹬，总有机会赶回来满足她的愿望，一意孤行、近似执拗的想法。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沈秋给刚刚的短信回复——请七点钟来接我，劳烦。
很快，快到还没来得及回味床上的余温，对方回复——“好”。
一个小时，他赶不回来的，也就不必亲眼看着她走了。
这个屋子里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来时的行李箱足够。衣服很少，化妆品只有一支口红，沈秋想了想，把斑驳红痕的茶白床单装了进去。
来到楼下，取出冰箱里的剩饭剩菜包好，一并装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取出手机卡，将手机放在香炉旁边，顺便为易宁上了一炷香。
易老夫人给的东西都还了，至于屋子里被替换的假货，她没有能力也没有心力去考虑，等被发现的时候再说吧。
静静走去雨棚，盯着白杨焊好的钢管愣愣走神。
“谢谢你，白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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