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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共枕而眠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秦岭南麓的山脚下,思墨在漫天白雪中手持陵崧剑,轻慢的身姿和剑气相映,道袍与雪花化为一景,真是翻嫌易水上,细碎动离魂的好景致,一套剑法练罢,连在一旁劳作的大娘看的都是惊为天人,连连赞叹,见了思墨收起剑鞘,便上前递了清水与思墨。

        “练剑辛苦了,来喝点水。”

        “谢谢大娘。”

        “你每日不是练剑,就是跟着你大叔去打猎,好不容易得空了也不出去走动走动,就盯着院里那些乌葚树,这树年年都结果,你就放心吧。”

        思墨听闻略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暂住此地以来,总是尽可能的多帮衬些,生怕自己给人家添了麻烦,除了做些分内之事,便就一直盯着院中的乌葚了,时间久了,竟也跟着学会了些照顾果树的农家之事,大娘一进寒冬便腿脚不便,思墨虽对医术不算精通,但是略施以针药缓解疼痛也是可以做到的,便主动为大娘医治了起来,“大娘,您腿好些了么?”

        “我这腿好多年不得劲了,你一来,又用药又施针的,好多了好多了。”

        “那就好。”说罢思墨的目光落在大娘腿上的丝带上,早上明明为她绑的只是素布,但是此刻大娘的腿上布带却变了,还和无极观中的纹饰甚为相似,便疑惑道,“大娘,这腿上绑的布带,好像不是我给您用的那条。”

        “哦,今早出门后它没绑紧,就掉了,我就用别的布带绑上了。”

        “没想到这南夏的布料上也会有北寒的纹饰,果然是富庶之地,货物往来甚是便捷。”

        “是啊是啊,离这儿五里的镇子上每个月都有赶集,来自南来北往的新奇玩意可多了。还有五天就十五了,刚好是开集,你若无事,我和你大叔带你去啊。?”

        早听闻民间有赶集一说,大家在同一日子或买或卖,热闹的很,思墨从未见过,听大娘说可以带他去见识,也是突然来了兴致,问到,“可以么?”

        大娘看到思墨饶有兴致便高兴的答到,“当然可以,那集市上好生热闹,什么都有,还有好些漂亮饰品,你可以买来以后送姑娘啊。”

        别想也只是去见识见识这民间的烟火气,却听得大娘说要买物件送与姑娘,瞬间就开始口齿不清起来,“大娘……莫开玩笑。”

        “诶呀不是玩笑,我记得你们修道之人是可以成家的吧。”

        “是,是可以。”思墨结巴到,不成想早已红了脸。

        “那就是了,若是遇到了心仪的姑娘,你这两手空空,不是连个说话的由头都找不到。”

        “是,这样么?”别的没听到,但听到这原来与姑娘说话是要买来物件相送方才能说得妥当,思墨也道是心里黯然,若真是这样,自己在梦澜生气的时候能拿出个什么来,也就不至于让她哭的伤心了,便在心里暗暗记下,但脸红还是挡不住的。

        看着逗思墨开心的大娘,在一旁砍柴的大叔都忍不住赶忙劝到,“诶呀你就别逗他了,你看给他逗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来,这个给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齐整整的用绳线穿好,递到了思墨手里。

        思墨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回绝,“这怎么可以,我住在这里已是打扰,怎么还能给我钱呢?”

        听到思墨不愿要,大叔立刻说到,“这是你帮我打猎换来的,没有你我哪里能猎这么多,这些多出来的你就拿着,你大娘不是要带你上镇子上给姑娘买东西么,没钱怎么行。”

        “不是的,这”思墨听闻这钱居然是专门让他为姑娘挑选物件用的,更是羞从心起,连脚底步伐都乱了。

        大娘顺势直接将钱塞进了思墨的怀里,还调笑到,“拿着,姑娘家的东西都不便宜,可得用心呢。”然后与大叔相视一笑,更是直接把思墨羞到见不得人了,思墨一手揣在怀里紧紧握着,嘴里诶呀呀的直说不是,哪知自己都已从脸颊粉到了耳根,任谁也能看出,这傻小子心里装人了,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从未善于言辞的思墨也终于到了此时,才明了自己的心意吧。

        时光流转,转眼间赶集的日子便到了,思墨和大叔大娘一起在集市上你来我往,甚是有趣,思墨虽有心想挑选些什么,但碍于面子总是不好言表,大娘在一旁看出端倪,便扯了大叔说有旁的物品要交换,让他自己随便去转转,待日落时在集市口的树下会合便好,思墨才好随了心意朝女孩子的胭脂铺子方向走去。

        所谓谁堪览明镜,持许照红妆,这胭脂铺子里热闹非凡,女眷们在铺子里面精心装扮,粉嫩的气味顺着铺子飘出来,却把几乎没有和姑娘说过话的思墨彻底的挡在了门口,听着里面轻声漫语,这让他一个修道之人如何进得,为难之际,瞧见了一旁摆在路边的卖梳妆发簪等物的一个小摊面,老板是一位面容清丽的小姑娘,老远处便看到了思墨羞涩的在胭脂铺子门口踱步,便唤了他来。

        “小仙人,小仙人来看看梳子吧,我家有专门梳冠的梳子呢。”

        “梳子?”思墨听闻心想着,梦澜也是道观出身,倒也用不上胭脂水粉,梳发倒是他们修道天天要做的,买把梳子也是好的,便走了过去。

        看招呼来了客人,小姑娘赶紧拿起一把桃木梳子给思墨看,“小仙人来看看,这把可好,淡雅古朴。”

        思墨看向梳子并未说话,倒是将目光落在一旁放在精致盒中的带有装饰作用的雕花梳子上,问到“这把多少钱?

        小姑娘看着那梳子,诧异道,“这把?这把是姑娘用的簪花梳子。”说着便拿与思墨看。

        哪知思墨端详了下,忽的嘴角上翘,便对着小姑娘说,“就要这个。”

        别看小姑娘年级小,但也是个生意人,看着思墨挑选的梳子瞬间便明白了思墨的心意,立刻用了香纸包起来,“好嘞,那我给您包个盒子吧,这梳子是香木的,盒子也是香木的。”

        思墨一听还居然要个盒子去装,不解风情的他想着装在身上没有单独的梳子装着方便,便拒绝到,“那到不必。”

        哪知小姑娘却是懂得的,立刻答道,“要的要的,小仙人怕是送人的吧,这送人哪有孤零零单送个物件的,包起来也显的心意不是。”

        听到人家早已想到这是赠予之物,倒是自己显得不解情怀了,立刻也不在推辞,喏喏的答应着。“是……好。”

        小心翼翼的将东西装好,对小姑娘做了揖,刚欲转身离去,却远远看见跑向他的大娘,面色甚是难看,莫不是这方寸之间出了什么事情。

        “小道长小道长。”大娘气喘吁吁的跑了来,急的连身后的背篮都差点掉了。思墨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了大娘,连声问道,“大娘怎么了,莫慌,细细道来。”

        “我们本想用皮毛换些银两,谁料竟有几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外乡人,拿了皮料又不给钱,还把你大叔掳走了。”

        “大娘莫急,告诉我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我带你去寻。”说罢便顺着大娘手指的方向,是在市集后街的一处巷子里。

        “就这么几张破狍子,还想要钱,给我打!”只见一个脸有刀疤之人正指使着身边的小弟恶狠狠的对着大叔拳打脚踢,可怜大叔一个老实人被打倒在地毫无招架之力,只得连连求饶,“别打啦别打啦!”,但这群亡命之徒哪里有什么分寸可言,一个手下抄起一旁的棍子顺着大叔的脑袋就砸了下去。就在此时,思墨已经追了过来,出现在了巷口,看见倒在地上的大叔,瞬间怒气不由的上了脑间,立马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公然打人!”

        那恶霸看是一年轻的道童在自己面前,也根本没放在眼里,嘴里调侃道,“呦这打哪来的小道士。我打人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思墨见此人如此冥顽不灵,根本无需度化,大叔心善被欺,不让尔付出代价岂能饶过,说着便大呵一声将剑反拿对着劣徒冲了过去,几招之后便将所有人打倒在地,那恶霸看到思墨剑不出鞘便知道,此人不是一般的道士,是有些修行在身上的,这剑不出鞘尚还能留他们性命,若是出了鞘,恐怕今日命也就要留这了。便诶呦诶呦的逃走了。

        见匪徒逃走,思墨赶紧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大叔,却发现大叔已然没了动静,大娘腿脚不便,此时才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看见地上的一滩血迹瞬间便吓的哭叫起来。

        “当家的你怎么了,这可怎么办啊,你不要吓我啊!!!”思墨见大娘如此呼喊也未能将大叔唤醒,心言不妙,这怕是伤了头颅,连忙去大娘说到,“大娘我们先回去,我银针未带在身上。”

        “好~好!”大娘听闻银针想起来,思墨也是有医术在身上的,连忙答应扶了大叔起来与思墨一起回到家中。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到了里屋,思墨扶大叔躺好,随即立刻检查了伤口,发现大叔头中似有风涎,这风涎之症,是头部受伤后血液倒流,积攒在头颅之中,才导致大叔昏迷不醒,若医治需得开颅放血。大娘看思墨面露难色,更下吓得六魂聚散,连忙问道,“小道士,怎么样啊,你大叔他怎么样啊?”

        “大娘,大叔需得开颅放血,我并未精通医理过深,这放血之事…我…”

        寻常人家都是抓药扎针,哪听过开颅之说,本就因为思墨说开颅两字怔在原地的大娘还听出,不但要开颅,思墨还无法医治,一时间六神无主,只得天旋地转嚎啕起来,“这可怎么办,这可让我一人怎么办啊”

        思墨此时也甚是焦急,不知这般紧急时刻要从哪里可以寻得医道之人,此时传书与无极观路途遥远,就算是观中来人也万万是来不及了,正愁眉之时忽的听见门吱嘎一声便被推开,一身青衣的梦澜,居然就这么离奇的出现在了门口,思墨直接定在原地,以为自己出了幻觉,身旁的大娘看见梦澜却好似出现救命仙人一样,立马冲了过去,跪在梦澜面前,“小道仙,小道仙你救救命吧,你可得救救我们当家的啊。”

        梦澜连忙扶起大娘,“大娘放心,我有办法。”随即立刻看向思墨,直接言道,“思墨,你帮我封住大叔的穴道,我来施针。”思墨在原地立刻回了神,虽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此时他还是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有什么都之后再说,大叔那边可是万万拖不得了,便立刻扶起大叔,封住了穴位护住心脉,梦澜则立刻施以功法让大叔气血回流,三针自头顶百会穴刺入,转瞬黑色的淤血便顺着银针流出,再拿出回魂丹喂以药食,放血之事不敢求急,特别是寻常百姓并无内力护体,更马虎不得,整整三个时辰,直至傍晚,才全部施针结束,见大叔面部从清灰之色逐渐回润,梦澜轻靠在一旁也是放下心来,才唤了一直守在门口哭泣的大娘进来,大娘看见大叔逐渐睁开了眼睛,瞬间又是一阵痛哭,立马在思墨和梦澜面前大跪不起,感谢恩人的救命之恩,思墨赶忙扶起大娘,让她好生照顾大叔,梦澜则在一旁嘱咐到,“大娘,无事了,您敬请放心,近几日只要多进补些气血之物,坚持热水擦身便好,我这里有带来的阿胶,你炖了与大叔服下。”

        都知阿胶为滋补上品,哪是寻常百姓能吃的起的,见眼前两位仙人不但救人治病,还拿出如此贵重的补药,大娘再一次泣不成声,被思墨扶着去了后厨。

        梦澜为大叔穿戴整齐,盖好被褥便也走了出来,来到院中,心中有些许懊悔,今日一早便知他们要到集市上去,也怪自己贪玩,本来跟的好好的,结果看见一旁放花灯的便起了玩心,转头就跟丢了人,等再次找到便已经让大叔遭了不幸,自己这贪玩的性子就不能收收,看着满脸泪痕的大娘心中也是难过,几日的相处第一次让梦澜知道了寻常人家的幸福,大叔大娘膝下无儿,但是二人恩爱有加,每日在远处看着他们待思墨如亲子,仿佛一家三口般平淡度日,心中羡煞不已,那是身为孤儿的自己未曾拥有过的幸福,看见思墨为大娘笨拙的医治伤腿,心里也甚是温暖,思墨并未深修医理,只治其表不治根本,便想着自己也能帮些什么,便偷偷为大娘私下医治,却没想,如此简单的幸福竟转瞬就破碎的如此彻底,若是今日没有自己在旁,那大娘又该如何度日,也就是此刻梦澜突然觉得师祖曾告知她的那句天有阴晴圆缺竟是如此残酷。

        思墨陪着大娘煎好了药,再送进里屋,出来便看见站在院中的梦澜,银白的月光洒在她身上,一身青衣好似柔柔的发着光,无梦山的七瓣莲花冠更显得清丽柔婉,只是几月未见,思墨竟觉得梦澜好似变了一样,初见时梦澜穿的是无梦山的白衣道袍,后来观主思程云亲赐了观中的青衣,那青衣寻常的很,但此时穿在梦澜的身上,却让人再也无法移开目光了。

        “思墨。”梦澜正对着月亮发呆,转头便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思墨,一下阴霾的情绪便没有了,又回归到那个没心没肺的可爱模样,朝着思墨走了过来。

        思墨被她这么一叫,也是一愣,随即转过了身,藏进月亮照不到的地方,摸了摸自己粉白的耳朵,又开始结巴了。

        “梦澜……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出现在这?哼,我都来了十日了。”

        “十日?”听到梦澜说都来了十日,思墨更是惊讶,难道这十日,她一直躲在一旁看着我,都说无梦山善藏匿之法,但真的竟让自己毫无察觉,也实在诧异。“我怎的一点不知?你怎么会从无极观来,不会”思墨心想到出来的时候梦澜正在受罚,该不会因为自己私跑下山,结果反而连累了她,本来走的时候师傅就在气头上,梦澜这不会是被赶下山的把。

        看着胡思乱想的思墨,梦澜一下笑出了声,在她眼里,思墨的心思就好似写在脸上一样,总是那么容易懂,“你放心,我不是被赶出来的,我是和你一样,偷跑出来的。”

        “偷跑,这山下危险,你跑出来作甚。”思墨一听梦澜又胡闹,便也像师傅一样,有了责备的口气。

        “你说我跑出来作甚,我才闭个关,你就不见了,问旁人都是一问三不知,还是云叔父告诉我,说你跑下山寻缘去了?寻什么缘?”

        “寻寻你莫听云叔父胡说,什么寻缘,我分明是下山寻寻”

        “寻?”梦澜见他半天也说不清,想说又好似不想说,歪着头等他下半句,却不想的越靠越近,待思墨一个转头嘴唇便不小心擦到了梦澜的额头,瞬间一个提气推开了梦澜,面红耳赤的呆在原地,而梦澜都没察觉发生了什么便被思墨狠狠一把推开,瞬间脾气也上来了,“好你个思静淞,你推我作甚,我辛辛苦苦跑下来寻你,你见了面居然推我!”说罢梦澜便两根指头掐到思墨的腰间一个寸劲,疼的思墨大叫起来,这一掐倒是把思墨那股子脸红的劲彻底给散了,连忙逃到一旁捂着腰间,心想着,虽几月不见,脾气倒还真是一点没减。

        但是听到她说寻自己,思墨一边弯着腰一边抬头问她,“你,你下山来是寻我的,你寻我,怎么来了十日都不出现,?”

        “我才不想让你发现,这十日呢,我一边在附近游山玩水,一边听那位大娘每日给我讲,有一位突然出现的负伤仙人的故事。”

        “负伤仙人,是我?”思墨这才回转过来,怪不得他发现大娘腿上绑好的布条花纹熟悉,本以为是因为通商往来,却没想竟是梦澜的,自己也真是后知后觉。

        “对,就是你,讲你如何一身伤突然出现,讲你每日盯着那乌葚树从秋等到冬,还讲你……”说完梦澜一脸坏笑的看着思墨。

        思墨看着她那玩味的样子就使劲在脑中回忆,这些时日来,应该没有做什么愚蠢之事把。便结巴回问,“讲……讲我什么?”

        “讲你因为想知道乌葚酒甜不甜,然后喝醉了脱了衣服爬到树上不肯下来……”

        “咳咳咳……”听到梦澜居然说出了自己醉酒之事,思墨瞬间脸都白了,羞的是无地自容,初来之时只想找甜的吃食,当时大叔说了句乌葚酒都是用熟透的乌葚酿制,没喝过酒的思墨便也以为酒也是甜的,却不想直接喝醉了,想着梦澜在观里大哭的模样,觉得自己甚是没用,便一时失控爬到了树上去求乌葚结果,现在想来,还真的把脸丢到家了。

        “我自小又没喝过酒,实在是失仪了。”思墨惨白的解释道,这又怨不得别人,还不知梦澜这使坏的性子得笑他多久呢。正叹气呢,突然梦澜对着思墨又是一脚,这一下连掐带踹的,思墨也是委屈了,“你又作甚?”

        “谁让你把我送你的簪子给别人的。”

        “簪子?”思墨听得梦澜管他要簪子,怔怔的想了好久,才想到在寻路之时赠予指路大娘的那只陇竹发簪,不解道,“那发簪不是师傅让你给我的么?”

        “什么师傅让我给你的,那是我亲自……哼!”梦澜也没好意思在说下去,初来无极观时梦澜坐脏了思墨的衣服,后也不知道为何思墨老是不理她,她便照小时候乾道仙人教她做簪子的法子做了只竹簪子送给了思墨,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做的,只得称那是思程云给的,思墨虽没戴过,但以为是师傅所赐之物便也一直贴身放置,却没想在寻他的路上看到了此簪在一妇人头上,其实梦澜也不是很生气,正是因为那簪子,梦澜才找到了思墨上山进岭的路,作为答礼也是合适的,还顺带又给了那妇人一对竹制的手镯,但毕竟想到思墨拿自己的东西送别人,还是觉得怄气。

        她只是恼思墨将自己赠他的物件擅自送了人,却不知此时思墨听闻那居然是梦澜亲手作与他的,而自己一次没戴就当了寻常物品送给了别人,已经心力交瘁,悔至脱力了。

        “那是你……诶呀……”

        看他难过成那样,梦澜反倒是不懂了,但也不在意,“算了,不重要,所以你到底下山寻什么?”

        “啊……我……”

        “你已经下山近四个月了。观主很担心你,而且马上就要年关了,你还不回么?”

        “我……”思墨望向后院光秃秃的乌葚树,喃喃道,“我想等一等。”

        “等什么?等乌葚?大娘说乌葚要四月才会熟,你就一直呆在这?”

        听闻师傅担心自己,思墨也觉得此次确实有些过于莽撞了,这么久未归师傅怎能不担心,可是已经等了这么久,却什么都没等到就回去,总觉得不甘心。

        “你下山倒是不稀奇,可你这么个木讷的人居然千山万水的寻乌葚,你告诉我,你这是发了什么病了?我师祖说过,一个人如果要是做了非寻常之事,必有缘由,且大抵肯定逃不过个情字,告诉我,你这是看上观里哪位仙子了。”

        听闻梦澜居然没心没肺的说自己喜欢观中旁人,思墨也是急了,知道她后知后觉,不在意这些,但迟钝成这样,也属实是没想到。连忙辩解道,“你莫要乱说,我只是听云叔父偶然提起,说这南夏之地好,我才来……我才来历练的。”

        “历练?历练什么?我看了你十日了,除了打猎看病就是对着树翻白眼,你哪里有历练。”

        “你!我这不是才第一次下山么,路也不熟,还不知道接下来去哪呢。”说罢思墨也觉得自己其实无需解释的,坐到树下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哪知梦澜看他突然这般苦大仇深,以为他真的是初下山来不知去哪,便只好留在此地了,立刻上前宽慰道,“你别愁眉苦脸的,不就是历练么,你不知道去哪,那我陪你吧。”

        “你陪我。”听闻梦澜居然说要陪自己,虽然两个人完全不在同一个点上,但是也确是足以让思墨开心了。

        “嗯,反正你也不知道去哪,就算你想等乌葚,也得到明年了,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四处游历,我自小跟着我师祖游历,去过很多地方,就当给你探路了。”

        “真的?……咳咳,那,那就一起去吧。”听到能和梦澜两个人一起出去游历,思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但立马压制了下来,装作勉强的样子,应了下来。

        梦澜生性爱玩,一看思墨答应,想来自己也是好久没出去游玩了,便立刻说到,“那咱们明日就出发吧,我去看下大叔,顺便和大娘说一下游历的事情。”说罢便回到里屋看望大叔去了。

        看着一蹦一跳走开的梦澜,思墨将头埋在了膝盖里,轻轻笑了起来。

        梦澜到了里屋查看了大叔的伤势,再次宽慰了大娘,让她放心休息莫要太劳神,也顺便说了自己要与思墨游历的事情,大娘从刚开始遇见思墨开始便知道这小道士下山的理由其实就是少年心性,只是细节未曾得知,后又遇到梦澜这仙人般的面容后也就立刻懂了,那小道士等的哪里是什么乌葚,只不过是想博卿一笑罢了,便细细关照嘱托起来。

        思墨还在院中发呆,就听闻梦澜唤他,走了过去就看见梦澜抱着被褥走了出来,“思墨,过来帮我一下,大娘给我拿了床被褥,今晚我也住这里。”

        “好。”思墨应声答道,随即接过被褥然后站在原地想了一会,一脸茫然的问梦澜,“搬去哪里啊?”

        “柴房。”听见梦澜说到柴房两字后,又是一阵原地发愣,随即慢慢的说到,“可是,柴房我在睡…”

        “对啊,和你一起睡啊。”梦澜哪知这句话说完,思墨的经脉都要倒了去。

        “和和我?……一起?”

        “满共就两间屋,难道你让我睡牛棚里吗?”

        “不行不行,你好歹也是女观,怎能与我…与我……不行!”

        梦澜看着思墨推三堵四,反倒恼怒了起来,“你委屈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和男观同寝。”

        “什么?你……你何时和男观同寝,是谁?”

        思墨听闻这会儿梦澜说出的话一次比一次惊人,真的是气血都要逆流了。

        “我师祖啊!我师祖不是男观吗!大惊小怪。我自小一直都是和我师祖一起睡,若师祖不在,那便是希夷道长哄我睡,两位仙师都没委屈过,你看你这气急跳脚的样子。”

        听到梦澜说一起睡的男观是她师祖,思墨一口气瞬间算是顺了,可是反手一想,这哪里能混为一谈,便立刻说道,“不是,这不一样,你师祖是你师祖,我……我不行,我真的……”

        “难道你比我师祖还尊贵不成。”说着便夺过思墨手上的被褥朝柴房走去。

        思墨赶忙挡在面前,“诶呀,总之就是不妥,大大的不妥,你不是说你都来了十日了,那你这十日,住在何处?”

        “我这十日在客栈,白天就过来看你和大娘,但是我已经没钱了。所以,麻烦你能不能快点,天已经黑了。”

        “我!你去哪,梦澜你等等,你听我说,这实在是……”还不等思墨说完,梦澜已经一脚踹开了柴房的门,走到房里开始铺被褥了,思墨站在门口,心里道德经已经念了一百遍了,正想着这可如何是好,忽的瞄见腰中的陵崧,便一把抄起剑来,站在院里莫名其妙的就开始练剑。

        梦澜铺好了被褥,看着并排在床榻上的被褥独自念叨,“虽然挤了点,但是还不错,还好我和思墨都瘦。嗯?思墨呢?”

        出了门便看见思墨在院中练剑,招式凌乱,气息不稳,面颊绯红,惊呆了一旁的梦澜,心想这要是让教他剑法的云叔父看到他把剑练成这样,还不直接劈了他,看他气血翻腾再练下去一会经脉都要走叉了,便赶忙叫到,“思墨,你干嘛呢,大晚上了练什么剑。”

        思墨见梦澜出了房门来唤他,瞬间眼前都要黑了,“……我……我在练会。”

        “练什么练,大叔大娘都睡了,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我……”

        见他也不听话,梦澜瞬间烦了,调息都做不到瞎练什么,直接一根银针甩了出去,封了思墨的任督,让他瞬间剑就掉了。“赶紧给我进来,在磨叽天都亮了,进来把门带上。”

        思墨也是一愣,也没听过不听话就要扎针封经络的,这下好了,别说练剑,内力都运不起来了,试了几次发现,四月之别梦澜的医术竟不知升了几阶,都说她是无梦山所有子弟中最有天赋的,现在自己是真的体会到了,只得悻悻的捡起剑,跟在梦澜的身后,顺带听话的关了门。

        本来被梦澜封了脉络,倒也是让自己冷静了不少,想着衣着整齐老实躺下熬过这一晚得了,却一转身看见梦澜正在脱衣服,瞬间就一个转头将脑袋砸向了门板,叫到,“你做什么!”

        “脱外衣啊,诶呀你放心我里面穿了好几层,你也脱,鹤氅脱了。”

        “脱?我有点冷,还是穿着……好一点。”

        “你难道要穿着鹤氅睡在被里么?赶紧脱了睡觉。你脱不脱,不脱我帮你脱。”梦澜忙了一天确是累了,却没想到这思墨睡个觉磨磨唧唧甚是心烦,说着就要来扒思墨的外衣。

        思墨见她居然真的要来脱自己衣服,连忙一把将鹤氅脱了扔在一旁,然后一股脑扎进被里再没动静了。

        “这么快?那我也睡了。”梦澜看思墨此刻倒是利索的很,也便熄了蜡烛在思墨身边躺下,梦澜修的医道与寻常医道不同,讲究心细胆大,寻常医术望闻问切,而无梦山却是以听为先,自小乾道仙人便蒙其双眼让她以耳代眼,通过呼吸来判定人的病情和身体状况,听声辩位更是基础修行,于是对于梦澜来说,对声音的判定可谓是异常敏感,而此时听着自己身旁三长五短奇乱无比的呼吸声,梦澜跟着都要喘不过气了,便转头对着思墨轻声叫到,“思墨。

        “嗯?”

        “你呼吸好乱,且心跳也好快。”

        “我……”

        “我隔着被子都听到了,你没事吧。我刚才封了你的任督,本应该让你平静下来,怎么这会反倒更乱了?”

        “无事。”

        “师祖给我的医书上写到,经脉走叉了就会让心跳变快,你让我听仔细点。”说罢梦澜便往思墨的被里钻去。

        “你你做什么…”

        本来只是想确定下思墨的脉象,掀开被角却发现思墨浑身滚烫,倒是吓了梦澜一跳,“思墨你可是受寒发热了?”

        “梦澜!你……你回去,梦澜你…你……”

        “思墨,思墨你怎么了,你怎么晕倒了?这大晚上的难道经脉也能走叉了?思墨……!!”

        星辰倒转,这一夜可算是梦澜自出关以来的第一个考题了,思墨因为气血上行不小心运了功,导致内力冲破了梦澜封住的穴位,逼出了银针,使得内力倒转反倒晕了过去,也算是一觉睡到天明了,却不知梦澜这一夜可就没这么轻快了,为了控制住他乱窜的内力梦澜连打十六根银针封住了所有的经脉走势,再用内力将思墨的内力以柔性转向,化解了身体里的倒行逆施,整整折腾了一夜,就差现场翻书了,看着气息逐渐平稳的思墨梦澜脑中甚疑,虽说与思墨相处不过三月,但对于善察气息的梦澜来说,思墨断不会有这般不受控的情况出现,难道这人的体质会因为居住环境的变化而发生改变?她哪里知道,内功心法控得,可这七情六欲确任谁都控制不住,一脸困顿的倒在思墨身旁睡着了。

        次日清晨,思墨在朝阳下清醒过来,也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突然脑中一阵混沌便睡去了,睁眼看向一旁,梦澜打坐般倒在枕头上睡得很沉,思墨顿时哑口无言,这是什么睡法,明明临睡前躺的好好的,怎么睡了一晚上开始打坐了,遂慢慢起身,突觉得身上有异,走到铜镜前一瞧吓了一跳,脸上身上但凡是说得出的穴位几乎都被扎了针,再转头望向打坐的梦澜,心中有了个不该有的想法,莫不是……晚上拿我练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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