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理解和成全
小蜜手中的酒越来越少，可总觉得越发的沉重。
她看着爷爷已经花白的头发，鼻子酸酸的。
“爷……”
刚说出口，宁老爷子笑笑，让小蜜坐回原位。
小蜜咽下未出口的话，坐回位子上，看了一眼顾西承。
顾西承握住她的手在掌心里：“爷爷，您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听着呢！”
小蜜心里一咯噔，西承也觉察出爷爷有话说吗？
陆羽琛自始至终都平静的坐着，听爷爷如此说，他微一抬眼，看了一眼小蜜。
“羽琛，你既然今天来没有把我当大伯对待，那么就叫我一声爷爷如何？”
宁爸略微皱眉，但没说话。
小蜜下意识去看陆羽琛，他今天一进门就没有以爷爷干弟弟的儿子自居，难不成是？
“好！爷爷！”
“唉！还是这样好！明明是个孩子，非要喊我什么大伯，岂不是很怪？”
宁老爷子又喝了口酒，抿嘴片刻看顾西承。
“西承，你喜欢我大孙女儿吗？”
“当然爷爷！”
顾西承答得干脆，看着小蜜，一脸宠溺。
“如果有人和你争呢？”
“爷爷！”
小蜜没想到爷爷会这么说，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说，她无地自容了。
“还知道无地自容啊？”爷爷瞅一眼小蜜继续道：“以前没见你这么粘着你老公，天天去追着人家羽琛！”
被爷爷戳破，小蜜垂着脸无言以对。
她已经知道错了，而且也和陆羽琛道过歉，现在这个局面，她也没想到。
“爷爷，你也别怪小蜜，这事儿我也有责任，我是觉得她还小，应该有追求自己感情的权利！”
“是有权利，但是你搅得人家喜欢上你，拍拍屁股告诉人家你其实喜欢的是别人？小蜜啊，你20岁了，你奶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怀了第一个孩子了！”
“第一个孩子？”宁妈很惊讶，宁爸不是独苗儿吗？
宁老爷子感叹一声，眼中尽是沧桑。
“你奶奶她身体不好，第一个孩子是意外有的，我当时并不知道，可她竟然瞒着我，直到有一天她不舒服怎么也不去医院我才发现，是怀孕了。我思想斗争了很久，我知道她很想要那个孩子，但是以她当时身体状况根本不可以！可我怎么说她也不答应，最后我没办法，在她晕过去的时候带她去医院，做了那个孩子！你奶奶因此好长时间没有理我！”
宁老爷子又一口喝尽杯中的酒：“小蜜来，给爷爷倒上！”
小蜜犹豫着没动弹，爷爷喝太多了，而且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再喝下去不仅会醉而且对身体也不好。
她看了一圈儿，特别是宁爸。
他眯了眯眼，示意小蜜给爷爷倒上。
小蜜起身走到爷爷身边，给爷爷少倒了一些。
爷爷到也没反对，继续沉浸在记忆中说：“若不是后来医生对她说以她身体状况对胎儿也不好，她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原谅我了！那时候我其实还有些不明白，我明明是为了她好，为什么她会不理解？后来才明白，婚姻需要的不仅是爱情，还需要理解和成全！”
宁妈抹了抹泪眼，转身去了厨房。
宁爸没动，看一眼媳妇儿，又转眼看着陆羽琛。
陆羽琛的表情平静到仿佛没有任何波澜，可他放在膝上的十指微微收拢，继而垂下眼。
“爷爷，我可以问小蜜一个问题吗？”
“啊？”小蜜愣住了，他要当着爷爷的面问她什么？
爷爷朝小蜜示意，小蜜转过身与陆羽琛对视。
她动作有些僵硬，看起来像是小学生考试，小心翼翼地，都不敢正眼瞧他。
“小蜜，你当初对我是不是有那么一些喜欢？”
“……”
小蜜哑然，半晌，她在众人的目光中微微抿唇：“可与我喜欢顾西承是不一样的！”
“你可知，你的不一样，其实是我的初衷！”
陆羽琛拿起杯子，一口饮尽红酒。
他珠玉般的眸子染着几丝血红，看着小蜜一瞬不瞬，像是要把她嵌入其中。
“陆羽琛，你也知道我和小蜜已经登记了，婚礼日期也定了，相关事宜也在筹备中！爷爷刚才说的对，小蜜她在这件事上的确做错了，但谁在年轻的时候没有冲动的执念！你也不是么？”
陆羽琛五指收拢，从小蜜手中拿过红酒，自己满上。
然后他站起来：“陆爷爷，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好好考虑您的话！我想我应该能理解您的理解和成全！”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跟宁家爸妈告辞后，便出了宁家。
门口他的车子里，驾驶室的车窗降下来。
亚麻色短发的何卫远歪着嘴角笑，他半撑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陆羽琛。
直到他上了后车室，才幽幽笑出声。
“哎呀，陆老板，您这是喝了多少？脸都红了！”
陆羽琛没说话，闭上眼，眼前都是宁小蜜看着他时的紧张和惶恐。
深秋的寒意渐浓，夜凉如水，何卫远准备升上车窗。
一个身影跑了过来。
“来了！”何卫远一声低笑。
陆羽琛睁开眼，宁小蜜正站在驾驶室的外面，她身上套了一件西装外套，看着就知道是谁的。
他胸口闷得有些难受，下意识就锤了下身边的座位。
发出轻微的扑通声。
“陆羽琛，我能单独和你说句话吗？”
她是透过车窗对后面的陆羽琛说的。
陆羽琛先是沉默，小蜜也没走，就站在那里。
风越来越大，何卫远小声嘀咕道：“宁小姐您还是回去吧，这天儿太冷了，我要关车窗了，别冻坏了我们家羽琛！”
他话说的意味不明，小蜜以为陆羽琛根本不想理她，想想还是算了，退后一步。
还没站稳，她那侧的车后室的门打开了。
“上来说吧！”
小蜜犹豫下才坐进去，虽然他的车室很宽敞，但与陆羽琛坐得这么近，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尽量往车窗边靠，可刚想动，陆羽琛一只手从她腰后环过去。
小蜜吓一跳，身体往前靠，脑袋“呯”一声撞到前面座椅上。
何卫远觉得甚是有趣一边笑一边打开车门儿：“好了，我不打扰你们谈心，我还是出去把风好了，毕竟就这事儿还比较适合我！”
本来她不太喜欢何卫远，可他一出去，小蜜更不自在。
“你想说什么？”陆羽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想。
他的声音几乎是擦着她耳膜的，小蜜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狭窄的空间里，她觉得有些害怕。
“你以前好像很喜欢和我这样，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觉得害怕！”
“陆羽琛，我找你只是想和你说一句话！”小蜜挺直腰板儿转过脸。
近距离的看陆羽琛，他一脸倦容，好似很久没有休息好。
“你最近已经和我说的够多了，我不想听！”他直接拒绝，声音也冷了几分。
这是他们两个人说话以来，最冷的一次。
他退后，与她隔开一段距离，使小蜜得以有重新呼吸的空间。
她稳定情绪：“陆羽琛，如果我没有和西承在一起，如果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拼命的追求你，你会在顾西承之前爱上我吗？接受我吗？”
陆羽琛身子一震。
他的反应说明了一切，小蜜得到了真实的答案。
她抬起眼，犹豫了下，然后慢慢地伸出手臂，做了一个她在得知他过去之前一直想做，却又不敢做的动作。
她抱住陆羽琛，哭着说：“感谢你曾经让我那么喜欢过你，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不肯接受我，为什么和你身边每一个女孩子都没有谈到结婚，那时候我只是觉得你一定受到过什么伤害，所以我想好好的喜欢你，哪怕知道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真正爱上一个人，给她你自己的全部！我以为自己是那种义无反顾的女孩子，可是后来才发现，我没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坚持，就像你说的，你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并不像别人眼中看到的那么好，我也是，陆羽琛，我不求你放过我，求你放过你自己行吗？我希望你可以从过去走出来，真正找一个可以给你温暖，你也可以为她奋不顾身的人！陆羽琛，算我求你，行吗？”
陆羽琛的心，像有一把刀子在慢慢的凌迟，直到她说完，感觉自己胸口潮湿，他紧绷的身体才稍微缓解下来。
他伸手回抱住小蜜，用了些力气，可又怕伤到她，轻轻将她揽在怀里。
如果可以再早一点多好？
如果他能放下自己那些执念，从过去的阴影里早点走出来该有多好？
他明明这么喜欢她，不忍心放开她，甚至想通过一切手段得到她。
哪怕得到她的人，哪怕得到她再关注的目光？
在今天之前，他还想着即便再见到她，也要学着冷血，不要被她的目光所影响，就算她怕自己，那又如何？
他想要的结果就是得到，他只要得到，只要她能在自己身边。
然而，她怎么可以哭呢？
又怎么能如此轻而易举就揭开自己不想承认的真相呢？
他很后悔，真的很后悔。
开始以为她只是一时冲动，他拒绝再拒绝，甚至用一些小谎言让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一点点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真正的一面。
然而她还是执着的不妥胁，那时候他就开始有些骄傲了吧？以为她是不会离开自己的吧？或者总觉得这个小姑娘这么喜欢自己，谁也抢不走吧？
可当他知道顾西承将她接回了老宅，因为知道他那些被刻意掩饰过的过去，每每看到自己时出现的那份忐忑，他的心开始慌了。
他很想告诉她真相，可又怕她因此嫌弃他，从此不理他。
所以他有多狰扎，多痛苦，也正因为这样，他真正错过了她。
“小蜜，我是不是很自私，明明这样的自己，还想得到你的喜欢，还想给自己找一个放弃的理由？”陆羽琛眼眶湿润，他克制自己不要哭，但是他发现今晚，他可能会没办法再克制，再隐藏。
在他来之前，他就喝过酒了，此时的他有些晕，胸口堵得他快要没办法呼吸。
他不想失去她，一点也不想。
可这么真实的小姑娘在自己怀里，他却感受不到她的半点温度。
她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这一点，让他难以接受。
“陆羽琛，你很好，真的，不要把别人的错误归咎在自己身上，还有，我从没有嫌弃过你，以前不会，日后也不会！我想你，以后可以幸福，没有我，你可以幸福！好吗？”
真的会吗？
没有你，真的会幸福吗？
陆羽琛看着车窗外远去的背影，她的长发被风吹乱，小手还在一下一下抹着眼睛。
她在哭，是在为他哭。
陆羽琛微微扬起唇角，闭上眼睛。
黑暗中，他听到何卫远低低的声音：“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车子行驶起来。
锦江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何卫远将车开到江边一棵大树下。
陆羽琛微微动了下身体：“卫远，你爱过人吗？”
“爱过！”他没有犹豫的回答，嘴角轻扯下，唇语道：“并会一直爱！”
“她爱你吗？”
“……”安卫远轻笑，神情有些诡异，他没回答。
“既然这样，就放弃了吧！”
安卫远愣了，而后微微仰起脸，看着星空。
“为了理解和成全！”
－－－－－－题外话－－－－－－
其实我挺喜欢安卫远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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