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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九章 碧云宫云妃伤昔


  慈文随了慧能进来,水如晴忙站起让坐,对如云和高子勇道:“如云,子勇,这就是我的恩人慈文师父。”

  如云和高子勇忙起身向慈文行礼,如云郑重地致谢道:“师父一身侠义,如云实在感激敬服。”

  慈文忙止住道:“你们切莫这样,我们那时不过巧遇罢了,换了其他人都会这么做的。月有阴晴圆缺,人由悲欢离合,你们姐妹能再重逢,想来是天意,都坐下说罢。”

  水如云把自己当年的经历一一告知,也说了如玉林子苏还有林子姣的事情。水如晴得知如玉和林子姣都活着,而且还都成了王妃,惊讶不已。如云还告诉如晴和慧竹,说周家还有一个周松勇在扬州,如今在苏王府当差,他娶的妻子是西凉节度使的爱女,如今在扬州也过得不错,已经有两个孩子。

  如云和高子勇的这次来访,让水如晴心里泛起涟漪。没有想到,两次大劫难后,水家还有这么些后人幸存,还都可以过得这么好。

  几个人坐了一会儿,水如晴和慧竹又陪着如云和高子勇到道观四周看了一下,见这里景致极好,还种了不少菜蔬,养了一些鸡,还有一眼鱼塘。

  在观里吃过中饭,如云还告诉慧竹,说龙来洲和李秀姗已经去高丽,再次返回时,便是他们的成亲之日。说如果她们母女还俗,到自己家里,去如玉的林府思园,都很不错。

  可是水如晴摇头说,这里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不愿意踏足红尘。不过这次如晴主动问慧竹愿意不愿意随如云去京城看看,也可以去那里住几天,去见见自己的几个姐妹。

  如云自然听得出来,如晴因为对这个道观的感激,所以不愿意下山,但是已经不希望慧竹像自己一样在这里陪伴一生陪伴青灯古佛。

  但是慧竹摇头,说自己现在暂时不想下山。如云和高子勇因为要赶回高家村,于是告辞出来,说只要观里有人下山,尽可以去高家村找自己。

  水如晴点头答应,送如云和高子勇出了道观,目送他们夫妻两个下山。

  秦王府的如玉,得知卧云观的真是水如晴和周竹,也十分惊喜。几次大劫还有这么多亲人幸存,何其幸也!

  不知不觉,又已经是十月天。

  十月十五日,如玉带着子浩子涵又一次到晋王府看望林子姣,得知她现在已经好了许多。林子姣还告诉如玉,说龙来洲已经准备十一初返回扬州,因为天气开始变冷,中腾在皇宫已经习惯,自己有孕在身,也可以安心回去了。

  在晋王府吃完中饭后,如玉没有像上次那样立刻回去,依旧在陪着林子姣说话。龙来扬今天去了京西军营,说要到傍晚才回来,姐妹两个都知道,这次林子姣回南,下次再来皇城,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快到傍晚,如玉带着两个孩子坐车回去,见龙云青也刚好回来。龙云青告知如玉,说云妃扭伤了足,行走不便,特意让人来告知,说想见如玉和子浩子涵。

  这是第二次云妃主动让人来告知龙云青想见如玉。这事龙云青有些费解,因为自己也去见过几次云妃,她虽然比原来对自己客气,但母子之间还是有一种可能多年就有的膈膜。中秋节后,云妃却主动说想见如玉和孩子。上次如玉带了两个孩子去碧云宫,她给了如玉一支步摇,给了两个孩子各一个银项圈。

  在如玉心里,原来想着对龙云青这个亲生儿子这么反感的云妃,会是什么样子。因为几次宫宴,除了招呼,如玉和云妃几乎没有说过话。

  次日一早,龙云青因为要上朝,子浩和子涵两个人吃饭较慢,如玉于是让龙云青先去,说自己和孩子一会让雷中杰送到皇宫。

  两个孩子听说可以进宫,十分高兴。

  “母妃,我们要去看哥哥和中腾表哥。”

  如玉笑道:“我们这次去不是去看你们哥哥和表哥呢,是去看云太妃,一会儿你们记得行礼啊。”

  子浩马上道:“母妃,我和涵弟都听你的,可是你要带我们去玩。哥哥说皇爷爷那里有好多金鱼,我们也要喂金鱼。”

  子涵道:“母妃,我要去看哥哥听太傅授课。”

  如玉笑道:“你们别急,你们皇爷爷说了,等你们满了五岁,都要去太傅那里读书。只怕到那个时候啊,你们还天天闹要出来呢。”

  子浩忙道:“母妃,我才不会闹着回来呢。皇宫里有大哥哥泓哥哥和表哥,还有十叔十一叔,他们说还可以学武艺骑马。”

  子涵也应道:“就是,母妃,我们家里除了爬树看鹿都没有什么玩的。”

  如玉宠溺地用手指点了一下两个孩子的脑袋笑道:“你们两个小子,是不是有点没有良心?天天想离开家离开母妃,不喜欢母妃是不是?”

  子浩很快伏在如玉肩上,子涵靠在如玉一边,都看着如玉道:“不是,母妃,我们喜欢你。”

  如玉笑着拥住两个孩子,爱怜地说道:“浩儿,涵儿,你们还小呢,知道什么,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像母妃,现在还常想着扬州的家思园的家,有时做梦都想着那两个地方呢。”

  马车很快到了皇宫,在碧云宫外停下,两个丫头抱了子浩子涵下车,如玉让雷中杰先回去,说自己要到申时以后才会返回,也可能同龙云青一起,所以不用来接。龙云青在勤政殿旁有住所,两个孩子午饭后要歇息,自己还想去看看海明珠。

  此时云妃正在碧云宫的屋檐下坐着发呆。虽然除了去御花园,云妃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个宫殿,但是几次宫宴上,云妃知道,龙云青最在意的人,就是这个叫林如玉,现在称为林王妃的女子。

  最在乎的儿子龙云文已经返回洛阳,龙云青偶尔来看视。每次见到龙云青,云妃觉得他就像是自己做过罪孽的证据,心里无法做到坦然。

  上次重阳节龙云文进宫,告知了一件更加不安的事情,那就是当年失踪的吴丽和春明,肯定都已经死了,因为有人说当时是大发雷霆的龙云青亲自带她出去的,回来时吴丽已经不见。春明很可能也被弄死了,都没有人再见过她。

  这事情让云妃更加害怕。龙云青南征时曾经挥剑砍牛继宗父亲小妾那件事情,几乎皇城所有的人都听说了,再看龙云青一脸的冷俊,他那双深邃地几乎可以看穿人的虎目,让人很难有勇气和他直视。

  云妃很清楚地知道,只要拉拢好林如玉,不管以后龙云青心里会怎么想怎么做,他一定会全听林如玉的。龙云文再好,已经不在皇城。要是有一天龙云青登基,自己想见龙云文,只要林如玉会帮忙,一切都可能如愿。

  见如玉这么早带两个孩子进来,云妃有些感动,两个清秀灵气的孩子很规矩地上前给云妃行礼,云妃忙笑着让嬷嬷扶起子浩子涵道:“好孩子,快起来吧!如玉,你过来坐。”

  如玉近前坐下道:“云妃娘娘的伤现在可好些了?有没有看太医?”

  云妃手指自己包裹的一只脚道:“我是老了,前天午后听说御花园的芙蓉花开了,想去那里看看,没有想到滑了一跤,就成这样了。”

  如玉坐下,几个嬷嬷很快端来茶水点心,两个孩子喜欢吃松果,云妃让两个宫女帮着一起剥壳。云妃叹道:“如玉,你知道吗,我当初到皇上身边时,我才十六岁。家里的亲人都死了,我不很悲伤,因为当初我的父汗并不喜欢我。他有七八个妃子,我的母亲在我六岁时就死了。家国消亡不消亡,我没有感觉,只知道谁对我好,我就珍惜谁。被抓到北原王宫,我知道皇上看中的是我的漂亮,除了董王后,皇上只喜欢我。”

  如玉静静地听,并不说话,云妃又道:“唉,人老了就会想起原来年轻时。如玉你不知道,我吃过多少苦头。我是脾气不好,尤其对不起云青。可是你想想,我们女人,谁不爱惜自己的孩子呢。我那时常骂云青打云青,罚他去桂花树下跪着读书,我还不是为了他好?他六岁才去董皇后那里,没有我当初的严厉教导,哪有他后来的上进。你看看现在的,那些念的书云青不都可以用上了?”

  如玉见云妃说这些话,实在有些没有耐心,只好道:“云妃娘娘,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云青只会记住你是他的生母,其他的估计早忘了。男人们多数粗心,也不会花言巧语。云青在你面前长到六岁,你应当知道他的性子,他不喜欢多说话,但是心是好的,为人也一样光明磊落。娘娘如今有了年纪,好好保重自己,有什么事情,吩咐那些宫女嬷嬷便是。心静性和,自然可以安康。”

  云妃道:“我不过嘴巴上说说罢了。你看我这几年,除了吃饭睡觉和念佛,几乎不出这个院子,也想尽量让自己的性子平和。”

  如玉点头道:“慢慢习惯就好了。娘娘还可以抄抄经书,那是最养性情的。当初我还在自己家里时,我每天都要抄写经卷。现在我在王府,孩子们在听先生授课,我一个人也可以很心静在屋子里。”

  云妃听了滴泪道:“如玉,说到抄写经书,我就想了云华。七年了,云华若是还活着,皇上这么喜欢她,她一定和雪公主一样留在皇城,也是做母亲的人了。”

  如云见云妃又说起云华这件伤心事,于是劝慰道:“娘娘,这都是命。自古人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娘娘若是一直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云华妹妹在天有灵,她怎么会安心呢?”

  云妃道:“如玉,我也想玩忘了,可是云华一个大活人,说走就走了,我怎么不难过。原来她天天在这里帮我抄写经书,那个桌子和凳子都和原来一样呢。”

  如玉见云妃只管说这些成年旧事,正想找个理由离开,刚好子浩过来道:“母妃,我要去看皇爷爷的金鱼。”

  子涵也道:“母妃,我想去荡秋千,还想去看哥哥和表哥。”

  云妃见两个孩子一起闹,不由笑道:“好孩子,这里陪太妃吃饭,可好?”

  子浩马上道:“可是太妃娘娘,可是我父王说去他那里吃饭,哥哥也在呢。”

  如玉忙道:“娘娘你看,这两个孩子就是喜欢玩,我带他们先去御花园看看,省得他们这里闹。”

  云妃只好道:“去吧,御花园的芙蓉开得正盛,还有菊花,再过几天,估计就全落了。”

  如云带了两个孩子出来,才走几步,只见小六子过来道:“林王妃,太子殿下说,你们几个一会到他那里用饭呢。”

  如云忙道:“多谢公公,我知道了。皇上和太子是不是已经下早朝了?”

  小六子点头道:“会林王妃,皇上和太子早回来了,但是他们正召集几个重臣在议事呢。”

  如玉于是道:“你去吧,就说我带孩子逛逛御花园,然后去明月宫看过明妃娘娘就过去了。”

  冬日的阳光此时正暖和,两个孩子高高兴兴小跳着往前,两个丫头忙小跑着跟上,如玉忙道:“浩儿,涵儿,慢一点!”

  两个小家伙嘴巴上应着,脚步却没有停下。如玉才到御花园外,两个孩子已经坐上秋千架,让两个丫头推着玩。

  “母妃,看我,飞起来了!”

  “母妃,快过来!”

  两个孩子欢快的笑声,让寂静的御花园一时有热闹起来。如玉近前,看着半飞的秋千架,感叹万分。

  曾经的自己,也和子浩子涵一样的年纪,无忧无虑地在这里荡秋千,有时还有林子姣,母后周皇后带着一批宫女太监候在一边。

  秋千架依旧还是当年的位置,只不过早已经换新。这个秋千架上,记载着曾经的无忧岁月,也记载着无声的沧桑。

  见如玉站在那里发呆,子浩很快停下问道:“母妃,你要不要玩?我来推你。”

  如玉忙笑道:“傻孩子,母妃才不玩,你们玩吧,一会儿我们进去看花。”

  子浩听了,很快又坐上秋千架。

  “三哥,母妃,我看到里面有蝴蝶,我不玩秋千了,我要去捉蝴蝶!”

  子涵突然大喊起来,很快下了秋千架,如玉于是道:“涵儿,要去我们一起去,你别一个东跑一个西跑的。”

  两个孩子很快跑了进去,如玉和两个丫头跟在后面进了御花园,果真见到那菊花丛中,有几只小蝴蝶在飞舞。

  如玉自语道:“都已经是冬天了,怎么还有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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