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心悦之人（一）
掌柜将两人带到一处雅间，命人上了茶点，又连连告罪，方才离开。
没了旁人，严林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许小姐，看你把人吓得。今日过后，许小姐怕是要名声在外了。许小姐可还满意？”
“尚可。辛苦赵公子陪在下走这一遭。”
许清淡淡的端起茶盏，想起这是在外面不方便取下面纱，又放在了一旁。
“辛苦倒谈不上，好歹我喝了许小姐府里那么多酒，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是应当的。”严林想起许清酒窖里的藏酒，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在世间行走多年，她也就这么一个爱好了。
不稍片刻，就听外面传来了喧哗声，一个穿着雪色长袍的男子快步走进雅间，身后还跟着郑掌柜。
“在下容葭。”
男子朝两人拱手一拜，目光却落在许清身上，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见过许小姐，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两人回了个平辈礼，严林笑道：“赵玉。”
三人重新落座，郑掌柜站在容葭身后，一言不发。
“赵公子，”容葭打量了严林一眼，转而又对许清道，“事情容某听郑掌柜说了，许小姐一出手便打算收购这么多的料子，怕是有些不妥。”
许清轻笑一声后，语气冷淡下来。
“抱歉，我脾气不大好，不想听什么缘由，容公子只需要给一句准话。这些料子是卖，还是……不卖。”
容葭闻言，意外的看着许清，他倒是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如此直白。见女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对他的决定一点也不重视，容葭不由得多想。
太淡定了。
拒绝的话被死死压下，容葭点了点头，“容某是个生意人，这笔买卖自然是要做的。”就是不知这位许小姐此举意欲何为？
心思千回百转，看来他得派人查查这位许小姐。
“容公子是个聪明人，郑掌柜可以随我二人下去结算银钱了。”许清起身笑道。
“东家？”
郑掌柜询问着容葭的意思，容葭给他使了个眼色，郑掌柜会意陪笑道：“许小姐，赵公子，请。”
许清领着一干侍女离开锦衣阁离开时，街上已经围满不少看热闹的人。几十匹上好的料子分成几摞抱在侍女怀里，看得街上的官家小姐、夫人暗暗地咂舌。
就在众人以为许清会打道回府时，她的侍女却分开走向另一个方向。
“动作麻利点，别把东西弄坏了。”许清府里的管家在大门前，一边指挥着来来往往的下人搬东西，一边扯开嗓子喊到：“都给我长点心，别闹了笑话，丢了小姐的脸！”
京都的吃瓜百姓们又有了新话题，那就是许安丞相的嫡幼女在万元街疯狂买买买。本来一个女子买东西也没什么，但女子身旁还有个男子，买之前还询问一下男子的意见，这就大不一样了！
京都茶楼的说书先生纷纷出动，小脑瓜飞快的运转，奋笔急挥，各种版本的爱恨情仇，在说书先生激昂的语调下活灵活现。
其中最靠谱的一个版本是，许小姐心悦那男子，不惜花重金讨人欢心。
有人好奇两人认识的经过。
有人惊叹许清的家底，居然还没败完。
有人艳羡道那位男子好运气，居然得了“大傻子”青眼。
于是那位男子的姓名被人扒拉了出来，接下来几天京都百姓听到最多的话题是：
赵公子喜欢喝酒，许家小姐把京都的酒楼逛了个遍，十香苑所有的酒断货六个时辰！
赵公子喜欢粗粮，许家小姐把米店里的粗粮直接买断！
赵公子说了句花瓣雨极美，京都许府那一片下了半个多时辰的花瓣雨，引得众公子小姐孩童围观！
赵公子想吃鱼，买！
赵公子想吃腌菜，买！
赵公子想吃野菌，买！
赵公子想吃面食，买！
京都物价不同程度的上涨，就在百姓们以为许家小姐无所不能时，传出了一个消息，赵公子突然想吃野味……
眼下正值夏季，北乐有律令，必须要等秋冬才能大肆狩猎，违令者鞭挞四十。许府沉默，京都终于安静了下来。
直到十多天后，十几车腌制好的野味在许府门前停下，京都各个圈子都炸了。
一时间，许家小姐之名深入人心，其风头甚至盖过了其他许家。关于“大傻子”的话本子一出售空。
却不知，当事人早已离开京都。
……
“大公子……属下不知。”
午觞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和罗狂领着晨觞等人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准备承受眼前之人的怒火。
封古披着宽大的黑色金边斗篷，面具下的脸色阴沉如水，眸光凌厉。虽然他已经尽可能的去收敛，但周身戾气和杀意依旧难掩。
“你们当真不知她去了哪里？”封古的声音很沉，在看到几人皆是摇头后，他冷笑。斗篷下的双手捏成了拳头，又缓缓松开。
“她几时离开的？”
午觞扭头眼睛瞥向罗狂，扔出了烫手山芋，她十分无奈，因为要盯着动乱之事，她三日前才回来，主上的行踪是真不知道。
罗狂心底咯噔一下，汗水顺着额头蜿蜒而下，就连脸上的刀疤都在颤抖。
“你知道？”封古循着午觞的目光看去，哼，这个人他知道，是师妹亲点的男侍卫。
男的……
上位者的余威一压，罗狂像是被抽干了气血，顶着一张苍白的脸，他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连忙道：“主……主子是十日前离开的。临走前，主子吩咐属下，十五日后将偏院里的一些东西送往东祇。”
东祇？
应该是给他的。
封古面色缓和了几分，“接着说。”
说？说什么？罗狂愣住。
“还有呢？她和什么人走的？”封古不耐烦的问道。
“大公子，主子只吩咐这么多。她……主子是和赵公子一起消失的。”罗狂迟疑了一下，补充道：“不过，主子临走前曾下发过一道命令，后来又撤回了。”
消失。
和那个姓赵的一起？
封古抓住了重点，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罗狂后面那句话，他的师妹居然会撤回命令，总觉得不问会错过什么东西，“撤回的命令是什么？”
“不顾一切代价，击杀东祇八皇子。”
闻言，封古轻笑了起来。
空气凝固了几秒。
卧槽！！！
反应过来的午觞吓得肝胆俱裂，她低头匍匐在地，按在地面沾了尘埃的手紧握成全，东祇皇子……不就是大公子么！午觞不确定罗狂说这句话的原因，她唯一确定的是大公子一定听出，主上要杀的是他。
东祇皇子只是一个借口！
大公子笑的凉飕飕，教人不寒而栗。午觞估摸着自己活不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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