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说的话还算数么
许丽送顾星河回了病房，折返时，沈柚一已经醒了。
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轻轻一动，便是钻心的疼。
戴着氧气罩，沈柚一说话费力，好半晌，只吐出了两个字，“许姨。”
许丽有些激动，“柚一，你别说话，我去叫医生。”
沈柚一眼睁睁看着许丽离开，病房里只剩仪表走动的声音。
货车撞上来的一瞬间，她以为，这次逃不过去了。
她曾经无数次活不下去，可想到自己的外婆，想到自己的母亲，她就觉得不甘心，她最终还是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医生建议多观察几天，以排除迟发性出血的可能性。
大致检查完毕后，医生又看了一眼仪器上的数值，才离开了病房。
医生走后，许丽长舒了一口气，“柚一，没事了。”
沈柚一点点头，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不多久，便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阳光被窗帘的缝隙打碎，斑驳在床沿，沈柚一手指动了动，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温暖。
八月末的天，她忽然有点冷。
医生查房时，拆除了沈柚一的氧气罩，她终于可以自主呼吸了。
沈柚一稍稍侧头，唇瓣掀了掀，“许姨，我出事，外婆他们知道么？”
许丽摇摇头，“你放心，消息捂地严严实实的，老人家不知道。”
“那就好，”沈柚一浅浅的笑，“我又拖累你了，许姨。”
许丽眼眶一算，泪水忽然就止不住了，“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许姨把你当自家孩子，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沈柚一用力抬起手，指腹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水，“不哭，许姨，我不说了。”
“许姨，我有点饿。”
“我给你熬了粥，柚一，你等我一下。”
许丽说完，走到一边，打开保温盒，装了一碗粥，而后将沈柚一的病床摇了起来。
沈柚一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
许久未进食，她觉得有点苦涩，口腔中有些难受。
许丽没有勉强她，帮她擦了擦嘴，让她重新平躺在了床上。
还是好累，沈柚一觉得自己的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了。
但她没有睡着，她看到了顾星河。
过了一晚，顾星河身体又恢复了一些，这次他是自己走过来的。
沈柚一看着他，眼睛轻眨了眨，“顾星河。”
8月26日那天起，她对顾星河的称呼，由星河哥哥换成了顾星河。
眼尾上挑，顾星河故意逗她，“怎么不叫星河哥哥了？是不是对你没有利用价值了？”
沈柚一摇摇头，眉间有肉眼可见的褶皱，嘴唇张了张，“有价值的。”
她的声音很轻，夹杂着微弱的喘息声。
顾星河伸出手，动作轻柔地点在了她的额头上，“那样，最好。”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隐隐透露着不安。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与沈柚一从此再无瓜葛。
沈柚一安安静静地望着他，忽然抬起了手。
指尖靠近他的脸比划了几下，又无力地落了下去。
顾星河有些心疼，沈柚一却扬了扬唇角，“顾星河，你真好看。”
顾星河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剥开后，放进了她口中，温声细语地回应，“你也好看。”
沈柚一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耳根隐隐发烫，“顾星河，这是你第一次夸我。”
顾星河握住她的手，试图用掌心的温度带给她一点暖意，笑地愈加柔和，“以后，我会经常夸你的。”
沈柚一没有立刻回应。
她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郑重其事地问，“顾星河，你说的话，还算数么？”
顾星河疑惑了一下，“什么？”
“顾星河，昨晚，我都听到了。”沈柚一迷迷糊糊的，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他喜欢自己。
透过一点点的缝隙，她看到了顾星河离开的背影。
但当时的她太虚弱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当然算数的，”顾星河温煦的笑，又重复了一遍，“柚一，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话音刚落，沈柚一便应了一声，“好。”
可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个“好”字在未来的日子里，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风雨。
而后，顾星河便不让她说话了。
沈柚一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顾星河陪了她一整天，天黑时，顾鸿涛在翟倾禾的陪同下来了医院，与他们一起的，是顾星河许久未见的父亲，顾润成。
父子俩相顾无言。
顾鸿涛白发更多了一些，“星河，爷爷过来看看你。”
顾星河“嗯”了一声，“已经没事了，爷爷。”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翟倾禾，眼神交流了一番。
顾鸿涛想了想，主动开口道:“星河，爷爷之前不应该逼你，是爷爷不好。”
顾星河眉宇间舒展了一些，“过去了，爷爷。”
顾鸿涛没有吭声。
他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年来，他为顾星河做的那些事，到底对不对。
比如，把赵若暖接到城里，又让她与顾家划清界限。
说到底，他们签下的协议，才是导火索。
如果那些欺凌赵若暖的人，知道她与顾星河的关系，一定会收敛一些的吧。
可惜，现在反悔也没用了。
病房里的氛围变得有些诡异。
翟倾禾手肘推了推顾润成。
顾润成干涩地拽了拽嘴角，“你的身体，医生怎么说？”
他已经好久没跟自己的儿子说话了，问这个问题时，语气陌生异常。
顾星河想了想，应了一声，“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顾润成:“嗯，那就好。”
父子俩之间的交谈，到此结束。
翟倾禾瞪了顾润成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星河，”顾鸿涛重新拄起拐杖，“那孩子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顾鸿涛口中的那孩子指的是沈柚一。
但顾星河此刻并不希望他们去打扰她。
想到这，顾星河开口道:“爷爷，柚一伤地有点重，医生建议她静养，等她出院，你再过去看她吧。”
顾鸿涛知道自己孙子的脾气，没再坚持。
他们在医院停留了一个小时，后来，是家里的保姆打电话过来，说罩罩醒了，他们才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走，顾星河后脚就来到了沈柚一的病房。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沈柚一快速闭上眼睛，假装睡了过去。
顾星河没有揭穿她，走近后，弯下了腰。
嘴唇从她的额头上一掠而过，沈柚一听到他说，“柚一，怎么办，只离开了一个多小时，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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