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 105 章
第一百零五章歪理
顾旸亲近宁太后, 小桌子当然心急不悦。但是他刚刚当上掌印太监，有很多事要处理。此时去收拾宁太后，落不得好。他盼着小皇帝启蒙, 等小皇帝开始读书后，就没空去搭理宁太后了。无人想起宁太后的时候, 才是收拾这个女人的时机。
接连两日，顾旸都跑去长乐宫那边。
到了第三日清晨, 顾旸刚睁开眼醒来，便看到小桌子蹲在龙榻旁边。
见到顾旸醒了, 小桌子一脸笑容地开口说话：“陛下，几位伴读都来了, 今日是陛下启蒙的日子，陛下要好好学习哦！”
听到这话，顾旸突然闭上了眼睛, 翻了个身背对着小桌子，带着鼻音，软糯糯地说：“朕不想读书写字……”
小桌子愕然，疑惑地问：“陛下为何不想读书写字？”
他还以为小皇帝挺喜欢学习的，毕竟种田这种事可没有孩子会主动学习, 小皇帝就主动学习了。还有画画一事, 小皇帝拿起笔就会画画, 这可是天才！一个爱学习爱拿笔的人, 怎么会反感读书写字呢？
顾旸叹气道：“读书写字不好玩，听说要背书, 还要抄写。朕以后玩乐的时间就变少了。”
小桌子心想, 要的就是小皇帝忙起来, 如此一来就没空去长乐宫了。
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小桌子劝道：“可是一国之君岂能不读书识字？外边的百姓们可喜欢陛下了！现在人人都称赞陛下是神仙下凡，造福大周。陛下若是不识字，他们会很失望的。”
顾旸：……
若是有的选，顾旸宁愿当个乞丐，都不当皇帝。责任重大，没有自由，不能任性。只能当皇帝，不能做自己。
睁开眼睛，翻身看向小桌子，顾旸一脸无奈的爬起来，开始洗漱。
在他洗脸的时候，小桌子问道：“陛下，今日入宫的玩伴是沈二郎他们，听说他们带了一头猪，一匹马，一头驴。现在放在殿外，要不要先送到上林苑那边？”
顾旸洗完脸，失落的说：“那就先放在上林苑那边吧。”
如果不读书，顾旸跑完步，用完膳就能跑去玩养殖了。奈何从今日开始，他要失去一部分娱乐的时间了。明明识字，懂得写字，却要从头开始学习。又不能表现出学得太快，要不然李太傅一定会加深加大上课内容。可若是学得慢，李太傅必定会另想法子延长上课时间，如此一来顾旸的娱乐时间就更少了。所以这学习的水平，得把握好分寸。
为此，顾旸这两日特地跟六名玩伴打听了普通孩子的学习水平。打算先按照普通孩子的水平来应付李太傅。
顾旸换了运动服，跟小桌子说：“让那几个伴读跟玩伴过来陪朕跑步。”
小桌子无奈地言道：“陛下，太傅很快就来了。您应该直接用膳。用完膳，就要开始上课了，往后不能挑在早上跑步了。”
“朕就要晨跑。快去把人叫来跑步！”顾旸板着脸色。
小桌子鲜少见到顾旸露出如此表情，生怕对方真的生气了，赶紧去把那几个孩子叫进来陪顾旸跑步。
沈二郎他们正在跟王三郎等人探讨策论。宫人过来，让他们快点进去陪顾旸跑步。王三郎与谢五郎四人一脸懵逼，沈二郎三人早有所料已经准备好。
来到后殿，顾旸见到他们，开始教他们做热身运动。
王三郎与谢五郎四人还以为这是在练武，心中疑惑不解。不是先学文吗？小皇帝怎么会先学武呢？
在李太傅的想象中，今日小皇帝肯定早早起来了，然后一脸期待的等待他出现。谁知道他来到万岁殿，看到宫人刚刚上早膳。
顾旸看到李太傅来了，招手说：“太傅用膳了吗？要不要坐下吃点？”
李太傅：……
转头一看，那四个伴读个个面色红润，一副疲惫的模样。另外三个神童的状态也差不多。
眼角微微抽搐，李太傅先是淡定的跟顾旸行礼，然后开口问道：“今日是陛下启蒙的日子，难道陛下不知吗？”
说这话的时候，李太傅的眼睛斜视着小桌子。
小桌子面色微微一僵，心里不悦被李太傅用这种指责的目光盯着他。往日被王总管压着，他心服口服。可现在他已经是掌印太监！是后宫地位最高的内官！掌管着后宫，伺候着小皇帝，保管着玉玺等重要物品。李太傅好歹对他客气一些吧？
顾旸点头回答道：“朕知道，今日醒来小卓卓就提醒朕了。可是晨跑是朕的习惯。今年的春日，来的可真早。不知道春耕开始了吗？”
李太傅被顾旸带跑了话题，下意识回答道：“今年的春日确实比较暖和，陛下去岁发明的神犁，经过一年的生产打造，打造出来的数量已经足够大周各地推广使用。过年前就下发到各个地方了。现在已经开始春耕，全国都用上了陛下发明的神犁。”
得亏是大周国库有钱，要不然打造这么多神犁，国库早就空虚了！这些神犁可不是白白送给百姓的。是以团或村为单位进行先使用，后交钱。第一年试用，第二年开始交钱。不交钱，那就交粮食。反正十年内，还清神犁的钱。
听到李太傅跟顾旸在聊国家大事，七个孩子齐齐竖起耳朵，一脸认真的倾听关注。
顾旸点了点头，开始拿筷子用膳。
李太傅：……
他无语地再次言道：“陛下既然知道今日臣来给陛下启蒙，为何还要跑步？”
如果小皇帝不跑步，这个时候就开始上课了！
小桌子见不得李太傅如此跟顾旸说话。他觉得如果王总管在的话，肯定会出声替顾旸解释。于是，开口言道：“太傅，陛下晨跑，这是在锻炼身子，强身健体。难道太傅不希望陛下龙体健壮吗？”
李太傅眼神不快地扫向小桌子，这厮刚当上掌印太监，就敢插嘴说话。
“老夫在与陛下说话，你是陛下吗？”李太傅不怒自威，气势逼人。
小桌子心里暗骂一句，立马解释道：“咱家只是替陛下回答太傅罢了，太傅为何如此恶意曲解咱家的意思。”
顾旸出声告诉李太傅：“小卓卓说的话，的确是朕说过的。每天跑跑跳跳，有助于长身体，太傅不希望朕健健康康，快点长大吗？”
李太傅脸色微沉，摇头回答道：“臣并非此意！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正是读书学习的大好时光，臣只是希望陛下先读书学习，天黑后再跑步也不迟。”
在李太傅看来，就该挑在晚上跑步运动！跑完步累了，就会睡觉。大早上的跑什么步！跑累了哪还有精神读书学习！看看这一个个伴读跟玩伴，一副疲惫的模样，这样哪有精神做事！
顾旸一脸好奇地问李太傅：“是朕的龙体为重，还是读书学习为重？”
黄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旸，李太傅态度不容拒绝地说：“二者都重要！若是陛下龙体不好，影响江山社稷。若是陛下智慧不够，治理不好国家社稷！臣以为，应该早上读书学习，晚上跑步。”
“朕饿了，要用膳。你们随意，饿了就用膳。”顾旸说完，不搭理李太傅，继续吃东西。
沈二郎等人相互对视，觉得气氛有点怪异。他们哪里还敢再用膳。一个个坐得很端正，生怕被李太傅批评。
李太傅目光淡淡地盯着顾旸吃东西，顾旸视若不见，从容自若的用膳。
小桌子为了缓和气氛，跟李太傅言道：“太傅若是不用膳，可以先去偏殿看看课堂的布置。”
李太傅甩了甩衣袖，跟着小桌子去偏殿。
两人刚走出前殿，小桌子抢先一步开口说道：“太傅，陛下近段时日情绪不好。又总是亲近长乐宫那边。很多时候，对于我们的劝谏都不听从。”
闻言，李太傅皱起了眉头。其实他也察觉到了小皇帝有点逆反。明明之前小皇帝很乖巧听话懂事的。难道是王总管牺牲一事对他打击太大了？再加上被宁太后挑唆，听了那个女人的话。所以才变成这样？
小桌子叹了口气，继续言道：“陛下要亲近长乐宫那边，咱家也不好出手管束。毕竟太后是陛下名义上的母亲。”
李太傅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能直接强硬的隔开宁太后跟小皇帝。当年是宁太后伤害小皇帝在先，那时候小皇帝尚在襁褓里不懂世事。所以他们能够用强硬手段把宁太后跟小皇帝分开。但是现在小皇帝已经开始记事，懂得了很多事情。孩子亲近母亲，这是人之常情，若是他们阻止小皇帝亲近宁太后，必定会引起小皇帝的反感跟憎恨。
谁都不想当这个恶人，被小皇帝记恨。所以现在没有人出头做这件事。小桌子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想让他出头，当这个恶人阻止小皇帝亲近宁太后。李太傅身为帝师，若是做出令小皇帝反感的事情，小皇帝怎么可能会用心跟他读书学习。
“陛下今日开始启蒙，日后不会有太多时间去长乐宫那边。”李太傅只回了这一句话。
“咱家也是这么想的。”李太傅的回应，让小桌子失望。
叶统领想让他对付宁太后，小桌子可不想直接当这个恶人。他刚跟当上掌印太监，若是被小皇帝厌恶了，日后可怎么办！王总管已经不在了，跟小桌子最亲近的人就是小皇帝。至于小马，小桌子以前一直把对方当成是竞争对手，压根没太多情谊。所以小桌子必须要牢牢抓住小皇帝的信赖。
看了一下课堂的环境后，李太傅没说什么，回到前殿，他觉得顾旸肯定吃完了。
没想到，顾旸没吃完，那几个孩子也跟着吃起来……
面色淡漠地睨视这七个孩子，李太傅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眼神给出的压迫感不小。让沈二郎等人顿时没了吃东西的胃口。
王三郎跟谢五郎率先放下了碗筷。
其他两个伴读停止了吃东西的动作。
沈二郎原本打算放下筷子，顾旸冲他眨了眨眼睛。沈二郎突然有了干饭的勇气，继续吃东西。甚至还大胆地给王三郎等人夹菜。跟他们说：“这些早膳都是陛下特地吩咐人给我们准备的，若是我们不吃，岂非不敬？”
王三郎等人：……
他们看了眼顾旸，顾旸跟他们点头。
几人这才慢吞吞地拿起碗筷，继续吃起来。
李太傅忽地咳了咳。
这声音，让几个孩子咽了咽口水，他们抬眼看向李太傅，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顾旸吃完一口菜，出声跟他们说：“自从朕学会了种田后，知道粮食来之不易，尤为珍惜食物。这些的确是特地给你们准备的早膳，如果你们不吃，就浪费了。日后朕不会让人给你们准备早膳了。”
李太傅心情复杂地看着顾旸。既欣慰小皇帝懂得了珍惜食物，又莫名有些不高兴。甚至产生了一个怀疑，小皇帝如此该不会是故意拖延上课时间吧？这想法一冒出来，李太傅直接出声催促道：“陛下，该上课学习了。”
顾旸还以为李太傅能沉得住气，没想到这就开始催他了。更是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王三郎等人却加快了用膳的速度。生怕让李太傅久等。
李太傅这回确定了，顾旸就是故意的！他越催，吃得越慢！
这大半辈子，李太傅教了不少学生。从来没有一个孩子敢在他面前如此怠慢学习的！一时之间，李太傅突然拿小皇帝没办法。打，舍得吗？这个时候打手心，小皇帝只会远离他！更不会用心学习读书！李太傅心里是舍不得打的。以前小皇帝乖巧听话懂事，多好管啊！突然变成这样，让人无从下手管教。
李太傅提醒顾旸：“陛下早些学习，学会了今日的内容，就能玩乐了。”
还真是这个道理。顾旸还惦记着沈二郎他们带来了的猪猪跟驴马。只能加快用膳的速度，结束这顿早膳。
李太傅觉得好笑，果真是孩子，好哄！
来到偏殿，顾旸坐在了正中|央的位置。李太傅提议让沈二郎他们三人一并加入课堂学习。
顾旸却说：“朕今日上课学习，那朕的菜园谁来打理？要不沈二，你们帮朕照顾好菜园。其他人朕不太放心！”
沈二郎也发现了，上林苑的菜园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他顿时觉得荣幸极了，赶紧点头答应。其他两位玩伴只能跟着沈二郎去菜园干活。
李太傅无语地看了眼顾旸，先是搞了一遍启蒙仪式，询问顾旸：“陛下是想当明君还是昏君？”
这个问题，答案只有一个。李太傅已经做好了点头的准备，只要顾旸出声回答，他就点头！
顾旸慢吞吞地说：“昏君。”
李太傅点头，发现不对劲，立马睁大眼睛盯着顾旸，愕然地问：“陛下说什么？”
“朕想当昏君。母后说了，当昏君不用干活。以后政务由她跟大臣们处理。朕以后可以一直玩乐！”顾旸面色认真地回答李太傅。
李太傅的脸色瞬间变黑，阴沉极了。手紧紧攥着戒尺，忍住了怒火。深吸一口气，跟顾旸说：“陛下可知道，昏君误国，会伤害百姓？”
顾旸一脸惊讶地问：“关昏君什么事。不都是大臣做事在治理国家吗？”
这话让李太傅的脸色更难看。
王三郎跟谢五郎等人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小皇帝跟外界传闻的不一样！
小桌子也吓到了，震惊地问：“是何人教陛下这些歪理的？”
顾旸愣了一下，疑惑地问：“这是歪理吗？朕觉得很有道理呀！”
小桌子气得面色发青，咬牙言道：“是不是太后娘娘？”
顾旸皱起了小眉头，跟他们说道：“是母后说的，可是朕觉得这不是歪理。”
见小皇帝短短几日就被宁太后带歪了，李太傅气得直接丢下戒尺，甩袖离开偏殿。
“太傅！你要去哪！朕说的明明是对的！你这是什么意思！”顾旸抬高了声音，软糯糯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起来。
李太傅走得更快。
叶统领跟叶三郎一直默默守在顾旸身旁。他们被这些话惊得忘了开口劝谏。直到李太傅彻底消失，叶统领才回过神，顾不得伴读等人在场，出声劝道：“陛下，这是错误的想法！乃歪理！陛下应该当明君而不能当昏君！难道陛下忘了那些因为保护陛下而失去生命的人吗？陛下若是当昏君，如何对得起牺牲性命保护陛下的人？”
这一刻的叶统领心里想的是在秦王谋逆宫变案中牺牲的上万禁军以及无辜逝去的生命。
小桌子却狠狠地瞪了眼叶统领，觉得对方在提醒小皇帝王总管在除夕夜牺牲的事情。这不是在刺激小皇帝吗！若是小皇帝突然悲伤难过，影响了龙体怎么办！
看到那双清澈澄明的眼眸，突然变得黯淡无神。小桌子立马心疼起来，赶紧说道：“陛下，无论是禁军还是小奴等人，都必须好保护陛下。哪怕是牺牲性命，也要保护好陛下。这是我们的使命与职责！若是没有保护好陛下，则是失责！失责就要领罪！”
“话虽如此……”叶统领觉得小桌子这样只会将小皇帝往歪理的道路上推得越来越远，他本想争执一下。可看到顾旸的眼神已经变了，黯淡无光，空洞无神，叶统领突然说不下去了。
顾旸垂下头，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小桌子一个劲的哄着顾旸，却一点用都没有。顾旸一副悲伤的模样，不吭声说话，这样子让人心疼不已。
王三郎跟谢五郎等人尴尬不已，小桌子与叶统领都劝不了小皇帝，他们更不敢轻易开口劝对方。
小桌子咬咬牙，干脆跟顾旸说：“陛下，反正太傅不在。也不知道去哪了。不如陛下先去看看沈二郎他们带进宫里的牲畜吧？陛下还没有见过猪吧？难道不想看一看猪长什么样吗？”
顾旸突然抬头，好奇地问：“朕可以去看吗？万一太傅回来见不到朕怎么办？”
见顾旸有反应了，小桌子立马点头答应：“太傅想必是有什么要事需要处理。小奴会派人去告知他。等他处理好了事情，我们再回来上课。”
顾旸轻轻地点了点头，有了一点精神。
小桌子松了口气，马上安排移驾，带顾旸过去看猪猪。
叶统领吩咐一个侍卫，让对方快去找到李太傅，把这件事情告诉李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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