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葬礼的阴云
夏洛特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她从侍女那里得知当晚，奥菲利娅又进行了新的受洗仪式，这一次相当顺利。
但伊丽莎白皇后的去世仍为仪式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遗体的惨状被隐瞒了下来，对外声称是死于急症。
葬礼也被仓促定在第二天的上午，就连她的石像都来不及制作。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就到了葬礼的地点，人们穿着黑色的衣裙低声细语着，眼神不约而同的盯向前方的奥菲利娅，她就站在弗兰兹身侧。
她看上去状态不错，仪式的变故一点儿也没影响到奥菲利娅。
奥菲利娅穿着一身绸面的黑色长裙，上面用银线绣满了星辰，脖颈上系着一串长长的珍珠项链，一直垂到胸口的位置。
蕾丝编织的面纱遮到了脚面，她将自己的美丽藏了起来，像月光躲在湖水底下，若隐若现。
夏洛特看到这样的奥菲利娅感到十分陌生，她的女儿甚至不会为他人感到悲伤，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的呢？
对了，好像是奥菲利娅的家庭教师从楼梯上摔下来开始。
小小的年龄面对尸体十分冷静，她当时吓得晕厥了过去，并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异常，等到发现她感情淡薄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可是，没有没办法，她是奥菲利娅的母亲，总要为她做点什么。
所以那时才会忽略了奥菲利娅的危险。
夏洛特担忧的看着奥菲利娅，她实在是太平静了，这样的事也不能使她害怕吗？
夏洛特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有机会看到那孩子害怕的模样。
玛德琳漫无目的跟在夏洛特身后，突然被拉来参加葬礼她也很吃惊的，特别是在葬礼的主角是皇后陛下的情况下，而这种吃惊在见到身体健康的弗兰兹后达到了高峰。
明明前几次见到时都病得要人搀扶才能出现，现在那红润的颜色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谈笑风生的表情，现在是你母亲的葬礼好吗？悲伤的样子不装下吗？
皇族的人都聚在一起，他们的表情都非常平静，好像已经坦然接受了皇后陛下的死亡，那样子就好像早已知道答案的考试。
玛德琳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玛德琳，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知道吗？”
夏洛特声音虚弱，好像还没从昨天的噩梦中缓过来。
玛德琳支吾着应了一声，就随意的坐了下来。
她看着夏洛特走远后就不顾旁人眼光，大大咧咧的靠在扶手上。
玛德琳目视着肃穆的葬礼现场，不少女性都用手帕捂着嘴巴呜咽的流泪。
皇后陛下什么时候这么受人爱戴了，她自己知道吗？
明明活着的时候没一个人说过她的好话，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多追随者。
真无聊呢，玛德琳无视旁人的眼光，大嚼特嚼着桌上的饼干，嗯，柠檬味儿的。
虽然吃了也没什么用，但是好吃啊。
就在她无聊到快要睡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还真吃的下啊，而且你这是什么造型？”
玛德琳眼皮都没抬一下，看都不用看，“你也在啊，斯坦”
穿着黑色礼服的斯坦今天看上去格外帅气，大概也有把头发梳起来了的缘故。
“真不愧是你，这样都吃得下”斯坦说完就从盘子里拿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
多么厚颜无耻的人，玛德琳再次折服于他的厚脸皮“那你吐出来吧，别吃了”
“别这样，我从昨天就没有吃过饭了”
“又赌了一夜的纸牌吗？”
“还是你了解我，但也不全是”斯坦停顿了“听说瓦尔蒙突然昏迷不醒了，我过去看了下”
玛德琳想起了她胳膊上的伤口“是杰奎琳吗？她怎么样了？”
“还能有谁？她父亲吗？你我去看男的干嘛，而且尼伯特公爵也不在奥古斯。”斯坦耸耸肩膀“你在担心她吗？真难得，不过……”
“我连门都没能进去就被赶出来了，唉”斯坦看上去挺失落。
玛德琳无情的打击他“我想一般正常人家都不会让你进去的，对了她父亲居然没在这边吗？”
斯坦说“不知道吗？瓦尔蒙这次好像是离家出走到奥古斯的，她住在布朗特家啊”
“这我倒没注意，她经常住布朗特家的，算了，一会儿去看看吧。”玛德琳估计葬礼很快就会结束了，“对了，她这次又是为什么离家出走的？”
记得上一次好像是嫌弃天气不好，这次不知道又作什么妖。
“你还不知道，尼伯特公爵又新娶了一位妻子”斯坦扣了扣指甲“是庶民呢”
“欸？”玛德琳惊讶的叫了出来，注意到周围看过来的目光后感觉捂住了嘴。
“有这事？完全没听说过啊”玛德琳真是没想到杰奎琳的父亲居然又结婚了，而且是和庶民出身的女人。“一定是金发吧？”
玛德琳神不知鬼不觉的想起了幻境中的帕拉蒙，是同一个人呢。
“猜对了，又是金发，都已经是第七位了”
“好专一的喜好，我记得杰奎琳是独生女啊，那尼伯特公爵是不打算要继承人了吗？”贵庶通婚的孩子没有继承权，玛德琳想起了因为没有儿子而把爵位传给侄子的前任尼伯特公爵。
帕拉蒙之前的六位妻子，只有第一任的萨布丽娜为他生下了长女杰奎琳，之后的瓦尔蒙城堡就再也没有婴儿的哭声了。
“瓦尔蒙也没有堂兄弟，看来下一任尼伯特公爵就是她了”
玛德琳和斯坦又闲聊了几句，葬礼就开始了，她在人群中感受到了一股奇特的力量。
这股力量是从皇后的石棺中传来的，那是生命力崩坏腐朽的味道，中间掺杂着薄荷叶的香气，令人作呕。
葬礼非常仓促，皇帝陛下甚至没有出席葬礼，已经厌恶到如此地步了吗？
两人关系僵硬的传闻玛德琳之前就听说过，但这次是真正感受到了。
这种感觉在靠近石棺时越加明显，玛德琳仿佛看到里面只剩下了一堆骨头。
她相信这不是她的幻觉而且真实的现实，薄荷叶，凯拉的尸体，皇女罗莎莉，一切好像互相联系又互不相干的东西，以及……突然病愈的皇储弗兰兹。
这里没有人是真正为她的去世而悲伤的，甚至对她突然的离世没有感到疑惑，平常到就像喝水一样。
即使是她的子女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弗兰兹看着精神很不错，连悲伤都没有。
也是呢，和奥菲利娅一样都没能在母亲身边长大，他们母子一年见面的次数超过三次了吗？
皇后陛下醉酒的时间比清醒时更多，她根本没有勇气见她病弱的独子，因为深爱所以更加痛苦。
玛德琳看着面前发白的骨头，皇后陛下应该也解脱了吧？终于从那漫长的痛苦之中。
但弗兰兹身边，慈爱的注视着他的亡灵，又一次证明了玛德琳的同情是多余的。
是亡灵啊，居然出现了亡灵，玛德琳已经麻木了，自己都成为女巫了，再出现什么都不奇怪了。
亡灵有些因酒精而蜡黄的脸色和愁苦的面容，头顶的冠冕无一不在述说着她的身份——伊丽莎白皇后陛下。
她似乎感觉到了玛德琳的目光，对着她轻轻笑了一下，再次注视着她心爱的独子。
玛德琳叹了口气，真是可怜又可悲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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