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的唯一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
唐糖猛然睁开眼，温软如松脂般的琥珀色双眼透露出点点震惊。
“唐糖，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感受不到呢？”
他的话，犹在耳畔。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这样无助，这样脆弱的沐梓晨，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一时间，唐糖也有些不知所措，脸慢慢的红了。
她要推开他吗？
犹豫的一瞬间，腰间骤然一紧，他的双臂温暖有力，嗓音沙哑：“唐糖，你根本就不知道，从大学里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爱上你了……可是怎么办？你是宋阳的女朋友，你是我……我最好的朋友的女朋友……”
心猛然一颤，唐糖深吸一口气，没有出声。
“我得不到你，我的世界没有你，还有什么意义？但是幸好……幸好……唐糖，你现在是我沐梓晨的妻子了，你再也离不开我了，我爱你！六年前我弄丢了你，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手了，唐糖，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也不想这样的，我……”
脑子里乱乱的，沐梓晨语无伦次的说着，心越来越痛。
他到底要怎么说？
他是爱她的，他是舍不得伤害她的，可是每每看到她为了宋阳伤心难过，每每看到她望着自己时那冰冷的眼眸，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甚至因为习惯，他想要努力的朝她靠近，却总是改不掉语气中的冰冷。
这些，他都想告诉她，都想让她知道。
可是，他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呢？
寒意渐渐蔓延上心头，指尖冰冷，她猛然推开他，牢牢抓着他的肩膀，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他，她的眼眶慢慢泛红，回忆汹涌，痛彻心扉。
像是没想到唐糖会推开自己，沐梓晨一怔，望向她的双眸布满了迷茫。
“沐梓晨，你就那么恨宋阳吗？”唐糖声音颤抖，泪水迷蒙了双眼。
宋阳的死是她一生的梦魇，每每想起失去他的那一天，她的心就如同针扎般难受，可现在，沐梓晨居然站在她面前，口口声声告诉她，在她成为宋阳女朋友之前，他就喜欢她。
所以，宋阳遭遇的致命意外，是不是已经得到答案了？
眼眶微微潮湿，沐梓晨声音低沉：“我不恨他，不恨任何人，只恨我自己……”
对于沐梓晨来说，今生，于她，他只余下悔恨。
如果当年他能鼓起勇气向她表达心意，如果当年他能早一点和宋阳说清楚一切，时至今日，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就不会连陌生人都不如？
如果那时的他能够再沉稳一些，是不是宋阳就不会死？
“不，沐梓晨，你永远都不会恨你自己，因为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宋阳，就再也没有人和你抢了。”唐糖声音哽咽，“爱一个人难道就要堕落自己吗？爱一个人难道就可以和自己的朋友反目成仇吗？沐梓晨，你的爱，究竟是什么？”
不等沐梓晨回答，唐糖松开他，转身就走。
沐梓晨从背后紧紧抱住她，声音说不出的慌乱：“不要，不要这样对我……唐糖，对不起……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我只想你能看到我，哪怕一眼，只要你能感受到我的真心，我就满足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番话起了作用，唐糖心一软，没有拒绝他的拥抱。
她究竟有多久没有在乎过他了？
明明刚上大学的时候两人关系是那么好，他是她眼中最帅气的学长，她是他心里最可爱的学妹，两人一起参加社团活动，一起吃午餐，一起到图书馆学习，那么多美好的时光，他们，都是一起度过的。
可是，当她成为宋阳的女朋友，她似乎，就和他越来越疏远。
直至宋阳去世，很久都没和他交流过的她，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时至今日，她都没有真正关心过他。
“唐糖，除了你，我再也没有家人了，你是我的唯一，你知道吗？”
低沉的语调，温柔缱绻。
他紧紧抱着她，好像怎么都分不开，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是了，他，在乞求她的怜悯。
心好像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唐糖仰起头，强忍着眼泪，选择了妥协。
其实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沐梓晨和她，又有什么不同？
她小小年纪失去了父母，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可至少她身边还有疼爱她宠着她的奶奶，那是让她唯一坚持支撑下去的依靠。但是沐梓晨，除了自己，再无依靠。
他的母亲在他初中时生病去世，父亲很快就给他找了继母，他的日子，又何尝不是备受煎熬？
现在，沐志远也去世了，对于沐梓晨来说，他的家，只有这里。
她是他的中心，是他的世界，是他的唯一。
肩膀猛然一沉，沐梓晨像是困极了，竟然头一歪，直接靠着她的肩，睡着了。
身后楼梯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林嫂怔怔的看着沐梓晨和唐糖，声音很轻：“少夫人，少爷，你们……”
“嘘！”唐糖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他睡着了，别吵醒他，送他回房间。”
“是。”
林嫂应了一声，连忙上前帮忙，两人一左一右，一人撑着沐梓晨一个胳膊，吃力的架着他回到了卧室。
唐糖伸手打开床前的灯，一室宁静。
沐梓晨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灯光下，越发显得他眉目俊朗，英气逼人。
唐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望向林嫂，轻声问：“林嫂，他……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少爷今天怎么了，这是我见少爷第二次喝醉了。”
“第二次？”
“少爷最讨厌喝酒，也属于沾酒就醉的类型，连酒气都受不了，可六年前，不知因为什么事情，他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这些年一直好好的，今天是例外。”
唐糖猛然想起，上次从医院回来，路上，顾墨对她说的话。
六年前那一次，他为她黯然神伤，醉的不省人事，那么今天，他是否也是因为她，才把自己灌醉？
正想着，唐糖的手机就响了。
她低头一看，深吸一口气：“林嫂，麻烦你煮点醒酒汤来。”
林嫂点点头，赶紧去忙了。
唐糖又看了看床上沉睡的沐梓晨，转身轻轻带上卧室的门，毫不犹豫的接通了电话，“喂，顾墨？”
“唐糖，梓晨回家了吗？”顾墨的声音透露着焦急。
“早就回来了，只是看样子像是喝醉了，你们之前在一起吗？你让他喝酒了？”
“冤枉！梓晨来我家找我，我忙着工作也没管他，谁知道他自己心事重重的喝了一杯葡萄酒，还跟我说他喝的是葡萄汁！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现在知道他安全回家，我心里也踏实多了。”
“他不是一向不喝酒的吗？”
“谁说不是呢？唐糖，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吗？六年前因为你出国，他把自己灌醉，虽然我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但我却确定，他对酒精毫无察觉，是因为你。”
唐糖默了一瞬，没有回答。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变化，全都因为她。
可是……
“唐糖，梓晨是真的爱你，也许他不会表达，也许你们之间还有解释不清的误会，但他对你的感情从来没变过。你是个聪明人，我的意思，你应该都懂。”
“我知道了，谢谢你顾墨。”
挂断电话，唐糖抬头，望着楼梯转角处那个手提袋，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缓缓走过去，坐在楼梯上，捡起袋子，打开，一瞬间怔在原地。
袋子里，只有四包种子。
蔷薇花的种子。
过往的记忆瞬间袭来，唐糖闭上眼睛，久久难以平静。
她至今都还记得，那年盛夏，树影斑驳，她站在他曾经的家门外，望着满院子盛开的蔷薇花，眼睛瞬间就亮了。
“我最喜欢蔷薇了！”
那时候，他就站在不远处，望着她，微微一笑。
空气中浮动的热浪，阳光下盛开的蔷薇，一颗心，无声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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