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禅院直哉（十五）
西鸟羽进介他们不远处的树林里渐渐出现了一些晃动的人影。
这些人影由远及近，如同迅速靠近的地平线，一眼望去面无边际。
这些人都是来阻止西鸟羽进介逃脱，逼迫他作为星浆体被天元夺舍的薨星宫的守卫。
“……”西鸟羽进介沉默地看着守卫们，动了动手腕，手腕上一个冰凉的东西动了一下。
西鸟羽进介低头一看，看到一只白玉镯，白玉镯上「五条」两个银字轻轻摇晃。
是限制自己咒力的咒具。
五条悟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他的目光在那镯子上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道：
“我不会帮你取下咒具的。”
见西鸟羽进介抬眼看向他，五条悟推了推墨镜淡淡道：
“西鸟羽，你要想免除以后的麻烦，让他们老实一段时间，你就必须证明自己即使在这种状态下，他们也不是你的对手。”
“你必须靠自己让他们死心。”
这话说得极为残酷，而且这次情势比上次在考核场内还要严峻。
上次来的大约只有二十多个一级，这次……一眼望去已经判断不出有多少了。
西鸟羽进介看着树林中密密麻麻的人影，淡漠地点了下头。
“我知道，”西鸟羽进介淡淡道，“只是麻烦你，把硝子和禅院直哉一起带走。”
“你已经打算离开了吧？”
五条悟唇角一翘：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作为六眼的我都背叛了咒术师的阵营，咒术界就要彻底陷入绝望了。”
“所以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帮助你的，你关乎着咒术界大后方的稳定，帮助你就代表我背叛了天元大人，背叛了咒术界。”
“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不帮助咒术界一起打击你了。”
说着，五条悟身形一闪，来到了家入硝子和禅院直哉身边。
“进介……”家入硝子忧心忡忡地看着西鸟羽进介。
禅院直哉则是直接爆炸了：
“我不走！”
“西鸟羽进介！你休想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
“你是御三家子弟，别胡闹，快走。”西鸟羽进介皱眉。
“反正、反正我已经不是禅院家的少主了，那么做不做御三家子弟也无所谓了。”禅院直哉踉跄着上前一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道，他这话让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一阵惊愕。
这个消息实在新颖，两人没有听到过任何风声。
西鸟羽进介也是一怔：
“你这个笨蛋，你又搞出了什么事情？”
“你、你别管了，我就是不想做了而已，”禅院直哉支支吾吾含糊道，“反正也没什么意思。”
“我告诉你，你今天，休想赶我走。”
说着禅院直哉就捂着心口，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西鸟羽进介身边，和他并肩面对着来势汹汹的薨星宫守卫们。
禅院直哉一脸任性傲娇地昂着头，眼神却心虚而忐忑地乱转。
“就知道添乱。”西鸟羽进介瞪了他一眼，“你刚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能战斗？”
不能也得能！上次你被围攻就差点出事！我怎么能把你自己放在这里！
禅院直哉“嗖”地一下放下了捂着心口的手，色厉内荏地睁大了凤眼，瞪着西鸟羽进介：
“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算了，反正应该也用不到你出手。”西鸟羽进介叹了口气，五条悟见状笑了笑。
“那我和硝子就先离开了，goodluck~！”
话音未落，两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走后，原地就只剩西鸟羽进介和禅院直哉。
现在是2月下旬，虽然春天早已到了，但依旧有些寒冷。
两人神情淡淡地看着一众人带着恶意逼近，一点都没有紧张的意思。
这时，禅院直哉忽然道：
“我是个笨蛋。”
“？”西鸟羽进介皱眉，看着他道，“你又怎么了？”
“那个，天元他说，你其实很讨厌我吧……”禅院直哉有些别扭地小声说。
说完，他却莫名委屈起来，然后越想越生气，最后直接扭过头来，瞪起了西鸟羽进介：
“你是不是因为我不懂你的感受而非常讨厌我！你说！”
西鸟羽进介有些无语，他顿了一下，才慢慢道：
“老年痴呆的话你也信。”
西鸟羽进介叹了口气，见禅院直哉这只笨蛋金毛狐狸还在瞪着自己，于是他轻轻敲了下他的金毛脑袋：
“你又不是笨了一天两天了，老跟你计较我岂不是要气死啊。”
“不懂就算了，别跟自己的智商为难了。”
“如果你一辈子都想不明白，我就忍你一辈子好了。”
西鸟羽进介静静地看着他，长发在他身后随风漂浮，无端有一种温柔弥漫开来，弥漫到禅院直哉心里。
禅院直哉面颊有些发热。
“我、我要不还是改改吧，嗯，我应该能学会……”禅院直哉别过头，支支吾吾道，越支吾越心虚，最后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自己这个从小过着少爷生活的人，真的能理解西鸟羽对自尊的痛楚吗？
“不用改了，”西鸟羽进介看了他一会儿后别过了头，他看着远处的人影轻声道，“你就这么嚣张就很好。”
“西鸟羽？”
“你以后要是再哭成今天这个鬼样子，我就狠狠地嘲笑你。”
“哼……明明你哭得也很丑好吧。”禅院直哉不甘示弱。
“我比你哭得晚。”西鸟羽进介淡淡道。
禅院直哉瞪他，唇角却不受控地往上翘。
禅院直哉往他身边挪动了一下，离得他更近了。
西鸟羽进介皱眉看了他一眼：
“别贴着我。”
“我乐意。”禅院直哉傲娇地一昂头，撞了他的肩膀一下。
西鸟羽进介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走开。
然后他看着前方的逼近的黑压压的人群，开口道：
“等会儿你别插手。”
禅院直哉不满地嘟囔：
“我已经没事了……还有你一个人，绝对应付不来吧。”
“你别管，看着就好了。”
说着西鸟羽进介上前一步，一人迎上了一众术师。
薨星宫外是一片青石板的空地，在往不远处是一片深深绿林。
长发褐眸的西鸟羽进介穿着黑色的风衣，在微寒的春风中向着空地中央走去，而不远处的术师们则密密麻麻地从树林中涌出，分散开来包围向西鸟羽进介。
“人多就能打倒我吗？可笑，”西鸟羽进介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既然你们抱着如此幻想，那我就给你们看看好了。”
“术式——「燃雪」。”
禅院直哉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西鸟羽进介走向术师们，想不通西鸟羽进介到底想做什么。
直到一颗巨大的梅树虚影浮现在西鸟羽进介身后。
禅院直哉瞳孔一缩，心中一急，喊道：
“西鸟羽！”
西鸟羽进介的咒力不是被五条悟压制住了吗？为什么他还能使用术式！
西鸟羽进介是牺牲寿命换取咒力的天与咒缚，使用咒力越频繁死得就越快。
而西鸟羽进介正在全力催动咒力突破五条悟的压制，玉镯被他的咒力冲击得嗡嗡作响。
西鸟羽进介感觉自己的喉咙一甜，却忍不住翘起唇角，心中充满了疯狂的快意。
就是这样，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哪怕是燃尽自己的生命，也绝不卑微地苟活！
随着西鸟羽进介地全力输出，那棵巨大而虚幻的梅树上的朵朵白梅，在众人恐惧非常的目光中开始绽放。
一朵两朵三朵……
眨眼间繁花满树，天地间都充斥着一种冰雪凛然的香气。
前来围观西鸟羽进介的术师们却一下子乱了。
“该死！是范围性攻击！超规格了！”
“我不想死！为什么还有这种植物式神！”
“让开！别挡路！”
……
众人一阵哀嚎，彼此推搡着试图逃命。
然而他们还没跑出去多远。
梅花开始飘落了。
纷纷扬扬的白梅在天地间挥洒着，像雪一般随风飘向众人。
众人闻着这逼近的香息，却更像嗅到了死神的味道。
“这、西鸟羽进介的术式到底是什么效果啊！我不想死！”
“不知道！禅院家没有说过！”
“该死的禅院家！”
……
众人一阵鬼哭狼嚎。
然而那梅雪还是越飘越近，最后这众人目眦欲裂的注视下，轻盈地落了下来……
禅院家门口。
“咳咳咳……”西鸟羽进介捂着嘴咳嗽了几声，面上却是一片轻松。
搀着他的禅院直哉也是一个病号，他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摇摇晃晃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禅院直哉狠狠晃了他一把，咬牙切齿道：
“西鸟羽进介，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命都不要了，只为了把那百十号人的衣服全都抹消了，害得一众咒术师只能穿树叶当野人。”
“哎呀~我真是要佩服死了，五体投地了。”
禅院直哉一阵阴阳怪气。
西鸟羽进介哼了一声，回怼道：
“也不知道是谁，眼睛就跟不长一样，脑子就跟烧坏了一样，眼睁睁地就往刀子上撞，差点一命呜呼了。”
说着说着西鸟羽进介就生起气来，今天要不是硝子觉得事情不对，当机立断赶了过来，禅院直哉必死无疑了。
“……眼睛和脑子不需要的话，可以捐给有用的人。”西鸟羽进介冷笑了一声，甩开了禅院直哉搀扶着自己的手。
“行行行，你厉害，你最厉害！你玩命你有理！”禅院直哉也恼了，一脸火大地瞪着他。
两人的生命危机结束后，立刻又恢复了往日的冤家状态，看着彼此那叫一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两个病殃殃的人在禅院家门口彼此瞪着对方，互不相让。
这时，禅院直毘人神色复杂地走了出来。
他看着携手归来的两人，对于西鸟羽进介竟然毫发无损感到有些意外。
“直哉，你跟我来。”禅院直毘人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道。
刚才还在跟西鸟羽进介拌嘴的禅院直哉一下子紧张起来，他连忙上前一步挡在西鸟羽进介面前：
“老爸！我……”
“闪开禅院直哉，可笑，我会怕他？”西鸟羽进介冷笑着拨了一下禅院直哉的肩膀。
禅院直哉迅速回头看了他一眼，急道：
“你别添乱好不好！”
“……”禅院直毘人看着小儿子和那奴隶乱成一团，淡淡开口道，“你既然把他给带回来了，那就表明了你有控制他的能力。”
正在拉扯的两人顿时动作一顿，齐齐看向禅院直毘人。
禅院直毘人面色不变，语气平淡地继续道：
“我以家主的身份，认定你将功补过了，所以——”
“我宣布，你还是我禅院家的少主。”
“老爸……”禅院直哉神色复杂地看着禅院直毘人，他心里清楚，这是禅院直毘人在为自己开脱。
这时，西鸟羽进介轻轻上前一步，从后面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
“你这个笨蛋，还真弄丢了自己的少主之位啊。”
说着西鸟羽进介轻轻握紧了他放在腰后的那只手，禅院直哉被那只微凉的手握着，心脏一阵怦怦直跳。
“……是啊，”禅院直哉微微低头，低声道，“你也不看看我这是为了谁。”
西鸟羽进介的心跳也慢慢变快了，他感觉自己耳根一阵发热，立刻别过了头。
而他们面前的禅院直毘人对他们的悄悄话保持着一种视若无睹的态度，只是看着禅院直哉道：
“直哉，跟我来，是时候履行你身为御三家子弟的任务了。”
禅院直哉一怔。
禅院直毘人却已经转过了身。
“我正在跟五条家的长老们商议联姻事宜，你也过来，让五条家的长老相看一下。”
“过几日，五条家的小姐就会来我禅院家小住与你相处一段时间。”
“之后，你们就举行婚礼吧。”
禅院直哉被这一连串的话弄得反应不能，一阵晕头转向，同时，不妙的预感浮上了他心头。
而在禅院直毘人说完那番话后，他身后的西鸟羽进介也陷入了沉默。
随后，握着他的那只手，也如滑落般松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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